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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下班,学校又召开了教师例会,定了下个月的团建活动安排。 七点半结束会议,陆佳宜收拾完包离开办公室,踏出门正巧碰见葛俊,他犹豫了半天才走上前。 前不久,面对同事们的疑问,陆佳宜没有隐瞒如今的感情状态,如实坦白了目前单身。 尽管之前因为面子冷漠过一段时间,但不妨碍葛俊重新把握机会,厚着脸皮邀请陆佳宜吃顿晚饭。 可惜让她一口回绝,这次倒没顾及任何情面,直截了当道:“不好意思,葛老师,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想法,同事的关系就不必要单独吃饭了。” 而后,也不管他是何脸色,擦身迈向校门,乘公交车去了超市。 丛念有半年独居经验,在她的推荐之下,陆佳宜下载了一个菜谱软件,准备趁周末放假在家实验。 推车逛了一整圈下来,陆佳宜停在琳琅满目的调料柜前,对照着丛念推荐的调料,一瓶一瓶放进购物车。 以往从未买过柴米油盐,结账的时候,陆佳宜才知晓东西并不便宜,甚至长此以往下来,会成为一笔不小的开销。 拎着满满两大袋生活物资及用品,陆佳宜在路口招下一辆出租,等艰难地回到家门口,翻遍包内都没发现钥匙,猛然想起丢在昨天的外套衣兜里。 此时已经九点,陆佳宜马不停蹄忙完一天,早已累得直不起腰,支撑不住坐去了台阶,左思右想还是给房东拨去电话。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您了,我今天出门着急忘记带钥匙,能不能麻烦您给我送一趟备用钥匙?” 房东跟着家人还在外地,最快也得明天下午回来,叫她先去朋友家住一晚。 丛念与罗北放假都在一起,别说陆佳宜不可能去打搅,手边还有一堆东西,实在没力气再折腾跑远。 自己的马虎只能自己买单,陆佳宜忍住突如其来的沮丧,从袋里挑个根即食玉米充饥。 这几天倒春寒,天气忽冷忽热,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啃没加热的玉米,陆佳宜浑身都泛着凉意,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 偶有邻居擦身而过,默不作声投来几眼,目光之中尽显怜意,毕竟她这副模样是挺心酸又无助。 离开家的这大半月,陆佳宜未曾哭过一次,哪怕是想起刘艳那日的绝情,以及这段时间的不闻不问,也坚强到没掉过一滴泪,可被锁在门外有家不能回的这刻,她却切身体会到了孤立无援,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尽管她不想哭显得很懦弱,可还是忍不住生理反应,一边倔强地擦着泪,一边无事发生地啃着玉米,直到模糊的眼前多出一双鞋,动作顿时僵住。 陆佳宜甚至不用抬头,也知楼道内的人是金煜,被他目睹最窘迫的一幕,她除了狼狈不堪,还有一时攀起的愤怒。 “你这样跟着我有意思吗?”擦干眼角的热泪,她带着震慑的冷漠仰起头,却冷不丁被他的变化所惊愕。 一个多月未闻未见,他似乎成熟了几岁,碎发茂密地挡在前额,往日意气风发的双眸也黯淡无光,连下巴都遍布着青色胡茬,瘦了一大圈。 金煜守在附小门口有段时间,一路跟着她进了隔壁的小区,才知道她为通勤选择了这处老居民楼,也慢慢在学习着独自生活。 今晚,从超市出来,他有好几次都想上前帮她提东西,却生怕打搅她如今的生活。 正如此刻,她毫无感情地说出这句话时,金煜心上已经让无数刀片划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不到扭头一走了之。 “忘带钥匙了?” “不关你事。” 尽管陆佳宜态度冷硬,金煜还是做不到让她独自承受:“地上凉,别坐着了。送你去门口开间宾馆,我就走。” “不需要,我自己会解决。”她垂下了头,依旧坐着不动。 金煜二话没说,拎起地上的购物袋才知道多沉,不顾她的警告一直走在前方。 陆佳宜追到小区外的宾馆开了间房,起先的僵硬与抵抗逐渐平淡,只在他离开之前表明了态度。 “把安装防盗窗的发票给我,钱我回头会打给你。”说完,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隐隐感觉身上发凉。 “不用给我。” “你到底想干嘛?”见他是副纠缠不休的模样,陆佳宜眉头紧锁:“天天跟在我身边,你自己没有事做吗?” 望着金煜愈发消沉的瞳孔,陆佳宜才恍然明白,他应该还在停飞反省。意识到这点,她也没了耐心,正要合上房门,却被他一手挡住。 “我被停飞快两个月了。” 陆佳宜深知他被停飞的原因,至今都记得医院发生的一切,却不愿再回到当初的压抑中挣扎,一声不吭地带上了门。 在外头冻了半小时,陆佳宜浑身难受,洗完热水澡后,前台忽然送来感冒退烧药,还有份热腾腾的外卖,装着她爱吃的四菜一汤。 不出意外,陆佳宜半夜发起低烧,吃了粒退烧药,一觉醒来竟到了退房时间,着急忙慌爬起床收拾东西。 房东来了电话,此时正在家门口等待,陆佳宜快速办理完退房后,没想到金煜又突然冒出来,一言不发地拎起地上的两袋沉物。 她没力气跟他争执,双手抱着胳膊走在他身后,两人沉默地回到了出租屋门前。 房东打量了几眼陆佳宜身边的男人,手里在用钥匙开锁,语中带笑:“小陆,这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陆佳宜忙不迭反驳,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金煜听在耳中,沉默地低下头,自始至终没吭一声。 “呦,你这感冒挺严重的,可记得吃药啊!”推开门,房东捂紧鼻子退了出来,没办法,年纪大了就怕被传染生病。 “小陆,以后进门出门的都要长点记性,得亏我回来的正巧,不然还得叫开锁师傅过来,折腾人又折腾自己。” 陆佳宜心内愧疚不已,耳朵根子在她的叮嘱中红透了,目送房东走远后,才精神不济地踏进家。 金煜跟在后头也进了家,刚将东西搁上桌就收到陆佳宜的逐客令:“你赶紧走吧。” 她捂着胸口咳得特别厉害,却撑在门边等候他离开,金煜不想为难她,可见她这副难受的模样,却怎么都提不动双脚。 “你饿了吧?我给你煮碗面。” “我自己会煮。” “那我帮你收拾完东西再走。” 可还没碰到购物袋,便被陆佳宜咳嗽着叫停:“别动,我自己收拾。” “你都难受成这样了,还在逞强?” 似乎从昨夜开始,陆佳宜就一直处在窘迫的状态,她讨厌他眼中的那副怜意,似乎在告诉自己过得很差劲,也脱离不开别人的帮忙。 “我现在跟你是什么关系?”她忽然变了脸,冷漠的眼睛令金煜陷入难堪,顿时语塞。 “我是很难受,所以请你赶紧离开,不要再打搅我休息。”她不客气地指向门外。 “你记得按时吃药,多喝水。”最终,金煜还是脚步沉重地擦过她离开。 推上家门那刻,陆佳宜背靠在门板强忍心底滚动的哀伤,将眼眶里的泪终于逼了回去。 在金煜未出现之前,陆佳宜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顺利,哪怕昨夜坐在凄凉的台阶啃玉米,也是边哭边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 因为她知道难过只是瞬间的情绪,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怜悯,她只需要发泄一场后继续起身。 好不容易收拾好糟糕的心情,陆佳宜正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谁知金煜又找上门来,没完没了地出现在她眼前。 陆佳宜终于忍不住朝他发了脾气:“我不需要你可怜,也不需要你帮忙,你能不能不要再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了?” 从小到大,金煜也没见过这样的陆佳宜,眼中的倔强比任何时期都要顽固,也切身体会到不再被需要的厌烦,令他心如刀绞般难受。 收起错愕的神情,金煜忙撕开手中的包装,快速将挂钩粘去侧门框上:“钥匙记得挂在门边,进出不容易忘。”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