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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两载,他沧桑稳重许多再正常不过。对于他能找到这儿他并不稀奇,告老辞官已有数年,看来朝廷对他动向依旧还是了如指掌。曹筵及挑眉:“陆大人公务繁忙,不比老夫这等闲云野鹤,今日……哟,都天黑了,陆大人可是有什么急事?”瞧了眼窗外黑咕隆咚的天儿,曹筵及搁笔,让老仆给他看座倒茶。等人散去,陆宴初起身:“都说扬州风水好,您身子看着健朗多了。”“哪里哪里,你看的是表面,老夫内里虚着呢!”摆摆手,曹筵及笑着继续翻阅课历,一点都没虚的样子。陆宴初哑然无言,顿了顿,直截了当道:“内阁首辅之位已空悬数月,纵观朝堂上下,没人能比曹老先生更有资格胜任,所以晚辈是得了圣上口谕,过来请您出山,为社稷百姓主持大局。”目光徐徐下移,依旧凝在德善书院课历小册上。须臾,似醒神,曹筵及指了指小桌上一碟桂花蜜藕:“陆大人长途跋涉饿了吧?晚饭是没了,却剩了一碟桂花蜜藕,来尝尝?”陆宴初顺着视线看去,曹老不提,他一时竟未发觉,原来书房内萦绕着的是一股淡淡桂花香。藕片嫩滑,被蜂蜜桂花酱腌渍浸泡,青灯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来尝尝?”看他直直盯着,曹筵及客气地将白碟往他那处送,“这是老夫尝过的最清爽好吃的桂花蜜藕,比京城登喜楼几两银子一小碟的可强多喽!”摇头,陆宴初收回视线:“晚辈其实不喜甜食。”了然颔首,曹筵及不勉强他:“坐啊,陆大人站着做什么?”陆宴初闷声坐下,知道他大概又得看会儿小册。心中好笑,曹筵及瞅他几眼,放下小册道:“陆大人倒是想得美,让老夫替你去坐这个棘手的位置?你以为老夫傻?还是你以为圣上傻?”陆宴初不作声,任他数落。“老夫从前做官是做得霸道了些,人嘛,总有在迷失在权利欲望中的时候,可但凡走出来,就不会去啃回头草。圣上恐怕早摸准了老夫不敢答应不会答应,任由你此次前来被老夫拒绝好堵大臣悠悠众口?对这些,陆大人心底难道就没数?所以你这趟南下做什么?享受下继任首辅前的悠哉日子?”“晚辈……有些私事要处理。”嗤笑出声,曹筵及拿起小册,“敢情老夫成了挡箭牌。”陆宴初不否认也不承认:“您听过古松仙鹤佛拜寿竹雕吗?”“嗯。”“今年六月太后大寿,有人送了这贺礼。”曹筵及点头,奇道:“那算下对了血本,不是说残品吗?”“后人将未完成的部分已补缮完整。”“原来如此。”曹筵及不明白,“这与你下扬州有何关联?”薄唇翕合,陆宴初一时未能顺利开口。“说不得不说便是。”曹筵及摆摆手,对他私事并不感兴趣,“天色已晚,老夫这儿有几间空房,若陆大人不嫌简陋,老夫让曹历带你去歇息。”“不愿意?”看他面露迟疑,曹筵及利落唤来曹历:“送客。”陆宴初鲜少与这位前前首辅接触,只来时听同僚说不好招惹,今日一见,确实头疼,他本打算连夜回扬州驿站暂歇,明早赶去钱氏竹雕那儿打探情况,此时却不好再多说什么。“晚辈就叨扰曹老一夜了。”曹筵及捧着小册随意道:“不客气,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空着。”拱手退出书房,陆宴初挑了间偏僻的厢房,拜托老仆为他侍从和请来的当地马夫安排下住处。曹历连连称是:“老奴这就去。”不多久,曹历又过来给他送了碗面,上头卧了两个蛋,飘着几片翠绿青菜。“大人,这是老母鸡才下的新鲜鸡蛋,菜是北院地里种的,您在京城恐怕吃不到这么地道的农家口味!”眸中沁出笑意,陆宴初看老仆亲切和善,尝了一口,笑道:“味道很好,谢谢。”再挑起一筷面条,他低眉盯着,似想起什么,语气蓦地含了些唏嘘沉重,“从前不明白这有什么稀奇的,直到后来才知道区别在哪里。”“是啊是啊!”曹历言语恭敬,“大人您用完放在门外即可,老奴明早来收。”“谢谢。”“大人客气,这都是老奴该做的。”门轻轻阖上,一切归于静寂。陆宴初叹了声气,慢慢用完面,如老仆所言放在门外。闭目歇了短短一个多时辰,因心底记挂着事儿,不到寅时,陆宴初就惊醒。他侧目望向窗外,思绪随那轮弯月渐渐飘远。六月太后大寿后,他差人一路追踪打探,奈何古松仙鹤佛拜寿竹雕几度辗转,经手人就有好些个,前不久他才得知此物最先出现在扬州钱氏竹雕。赵家的东西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他脑海里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她。转眼六年,泖河村没她任何消息,派去金陵的人翻了两遍城,更没找到什么唐大当家,消息至此,全断了。倒是三年前宋里长来信,声称镇上有人去荆州探亲,疑似看到了她本人,不过没能近瞧就失去了踪迹,也不知是不是豆苗儿。那时他不如现在备受桎梏,告假亲自去了趟荆州,可惜无功而返……天色渐渐浮出一抹曦光,白夜交替之时到了。隐隐听到似有小孩朦朦胧胧的笑声传来,却不知是不是听岔了。陆宴初起身洗漱,叫醒随从,他候在曹老先生门外,等人一出来就上前言谢告辞。“陆大人倒是客气。”曹筵及起得早,没想到他起得更早,低眉整理袖摆,他又道,“陆大人离开扬州时来老夫这吃顿便饭再走吧!”没多加思考,陆宴初颔首,曹老的性格他昨晚领教过,便不扫他兴,干干脆脆答应。出上西院院门,陆宴初称不必再送。与随从走出德善书院,他步履匆促地乘上马车,沉声道:“去城内钱氏竹雕。”第32章清晨,东院莲花池聚集了大帮学生,他们个个手持书卷,或站或坐,朗朗读书声穿透薄雾,德善书院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下西院,豆苗儿母子正坐在堂屋用早膳。“娘,福宝等会想跟您去北院摘橘子。”捧着比脸更大的碗,福宝咽下嘴里的面条,口齿清晰道。“去年不知道谁被树上掉下来的橘子砸了头,‘哇呜’一下就哭了呢!”心虚地埋头啃面,须臾,十分不甘心的重昂斗志,眨巴着眼睛惊讶好奇道:“是谁呢?娘,是常亭哥哥么?”豆苗儿看他一眼:“娘待会帮你问问他。”“咳咳……”拢袖轻咳,眼见糊弄不过去,福宝从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