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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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摄工作结束，周宰京没有额外的训练安排，他本想直接开车回家，可崔熙成的话语却不断的在耳畔回响。

    回家的路程已过大半，周宰京终于下定决心，偏离导航，按照记忆开往金丹之前居住的地方。

    那片正在拆迁，周宰京站在门前没有犹豫，抬腿踹开门锁。

    房间空空荡荡，可以兑现的东西早被搬空，唯有灰尘惊起，在空中环绕纠缠。

    周宰京自嘲有病，竟被崔熙成的三言两语撩动心绪，甚至开车来这种破地方。正想离开，周宰京却发现这里似乎有人来过的痕迹。

    房间许久无人居住，灰尘厚的快要掩盖地板曾经的模样。周宰京站在门口，却能看到地上清晰的脚印和类似于衣服摩擦的印记。

    周宰京心头一慌，以为是金丹离开拳馆后被之前的混混纠缠，走投无路逃回这里，冷静下来后发现不是，地上的脚印多而不乱、大小统一，明显是同一人留下的。

    金丹离开后来这里做什么？

    伴随着疑问，周宰京随着脚印向前走，停留在终点，这里的灰尘明显比别处少了许多，周宰京脑海中自动形成金丹的模样，少年走到这里，停住。

    然后金丹做了什么。

    似乎是有跪坐过，面向窗户。

    周宰京顺着方向望去，窗前的地面上有一把反光的薄刃，上面灰尘不多，尖端残留黑红色的印记。

    周宰京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慌。

    是谁留下来的？是金丹吗？

    如果是金丹，那他人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是谁做的？是他自己？还是别人？

    一想到金丹有自杀的行为，周宰京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和高傲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全然忘记白天还从崔熙成那里听到的金丹人在c市活动的消息。

    他将地上的物件捡起，推门就走。

    他从未有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金丹，看到金丹完整的站在自己面前，哪怕带着厌恶，说他再也不会回来。

    他想知道对方现在是否安好，如果受伤了有没有人照顾，他想下一秒就出现在金丹身边。

    回到车上，周宰京发现自己打火的手都在颤抖，安全带也如百斤沉重，趴在他耳边询问要去往哪里。

    周宰京回答不上，呼吸声沉重，闪着银光的薄刃逼使自己剖开了内心，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的收缩和哀鸣，耳朵在尖叫，比闹铃声刺耳百倍，化成利刃扎往深处。

    周宰京的大脑艰难运转，终于想起金丹目前还在c市活动的消息。

    他终于xiele力，趴在方向盘上，理性告诉自己金丹还活着，但是感性上又忍不住的钻牛角尖。

    金丹在c市做什么？是在看病吗？c市的医疗条件并不先进，他要把金丹带在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他不要其他的了，他只想看着对方健康、无事。

    悔恨化为海水将他淹没，可无人愿意递出这根救命的稻草。

    “金丹……我也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

    ——

    我为什么要伤害你。

    我为什么没有抱紧你。

    ——

    金丹觉得现在的生活美好的如同在梦里。

    伤疤似乎已经结痂，在c市度过的50天，微小且杂的工作将他包围，他已经很少再去回忆过去的事情。这边人对网上和潮流的信息也比较迟钝，在这里金丹从未听到过“周宰京”的名字。

    金丹本就是一个温柔刻骨的人，虽是刚到此处不久，但周围所有人都会接纳他，他跟所长说过之前被sao扰的经历，所长把酒杯朝桌子上一砸，替他抱不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金丹，你要相信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任何问题”。

    那一刻，金丹幸福的想要尖叫。

    他变得开朗起来，会大无畏的笑，也会在小朋友调皮捣蛋时轻弹对方一个脑瓜崩，说“不许这样了，在这样以后就由所长给你打针。”

    时间真的可以抚平很多东西。

    ——

    周宰京没有再去跟崔熙成联系，他用自己的人脉寻找金丹，他并不怕落后崔熙成一步，利刃逼迫他清醒，他相信见面后自己只会比崔熙成做的更好。

    可崔熙成的那句“金丹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却成为他的梦魇。

    周宰京也会在深夜升起躲避的心思。

    他害怕看到金丹。

    “喜欢你”也是潘多拉的魔盒，他让周宰京沉迷，又给周宰京带来苦楚。

    以前的周宰京天生缺少“喜欢”这个感情，他自己想象不出，或者根本就不会去想这种令众人疯狂的情绪该是什么样。

    但周宰京知道有很多人“喜欢”自己，男男女女，出于许多原因。

    可金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

    他对金丹好吗？他问自己。

    他知道答案，却不敢回答。

    他会对金丹冷嘲热讽，会不考虑对方的想法就擅自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哪怕是在双方温存的时刻，他都不会去善待对方。

    那金丹为什么“喜欢”自己？

    因为自己帮他还了贷款？因为自己帮他摆脱了混混？因为自己帮他的奶奶缴纳医药费？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交易”，而不是“周宰京”。

    这种“喜欢”跟“周宰京”无关，只是在特定的时间，发生特定的事情。

    “周宰京”不是唯一确定，金丹才是。

    金丹的离开已经超过27天，周宰京发现自己依旧无法习惯对方不在身边。睡在无人陪伴的客卧，周宰京终于承认离不开对方的不是弱小的金丹，而是一直自命不凡的自己。

    清醒逼迫他自卑。

    ——

    金丹离开的第54天，周宰京接到崔熙成的电话。

    崔熙成说，他见到金丹了，但他没有打扰对方。

    “金丹在c市的xx诊所工作……喂你什么反应啊？……啧，你爱信不信。”

    “很难形容，但是周宰京啊……我已经放弃了。”

    “你可以自己去看他一眼，相信我，你不会舍得上前打破这一切的。”

    “他太美好了，美好到我觉得我对他的触碰只会将他摧毁。”

    “我们俩都不是好人，你又能对他上心多久呢？虽然我也挺想cao他……可是，任何一个人都会给金丹带来远超于我们所能给他的幸福。”

    “你能保证你对他的感情可以持续一生吗？”

    周宰京理解崔熙成所说的话。

    他们给金丹带来的回忆大多都带着伤害，少有的美好也怀着潜在的目的。

    崔熙成是个“我想那我就要得到的人”，在这一点自己和对方并无区别。

    金丹想要的自己都未曾拥有，何谈给予。

    更何况金丹离开时本就带着不要再见的心思。

    可周宰京还是想再去看一眼，看看金丹过的怎么样。

    ——

    金丹最近迷恋上了赶海。

    他并不是想靠着赶海赚钱，他只是喜欢“惊喜”。他这一辈子很少体会过“惊喜”……崔熙成那种不算，那种只能算惊吓。

    潮落，金丹跟所长打过招呼，赤脚提着桶走在海边，海风与他打闹，轻吻少年的脸庞，可少年的目光却只聚焦在沙滩上。

    前方有一个鼓起的沙包，金丹双眼发亮，将桶放在地上，双手将湿润的沙子抹开，“好棒，是海螺！”

    金丹言笑晏晏，对着落日欣赏海螺的花纹。

    余光撇见呲水的小孔，金丹将海螺轻置于桶内，拿着铲子快步向前，嘴里嘀嘀咕咕，“是竹节蛏吗？正好带回去给所长加餐！”

    金丹跪爬在沙滩上，几铲子下去却不见竹节蛏的身影，不禁哀嚎出声，“哎——？不会跑掉了吧。”

    他的表情似乎很是苦恼，海水不断的从沙子里渗出，遮挡住视线，金丹赶忙改变策略，索性将铲子丢在一边，用双手移开沙子，顺着竹节蛏逃跑的路线奋力追击。

    “抓到你啦！”金丹双手猛的一拔，衣服和脸颊被混着泥沙的海水打湿，但他并不在意，只顾着欣赏手中的战利品，眉目间是如同十四岁少年才会有的纯真。

    将竹节蛏放回桶内，觉着重量差不多了，金丹站起身，用衣袖简单的抹干净脸，调头朝住所方向走去。

    一路上好多人主动跟金丹打招呼，有年龄大的老人问他今晚收获如何，也有少儿冲上前给他拥抱，撒娇着说明天还要金丹哥哥陪他们玩。

    金丹一直都是笑着说好。

    直到快走到家门，行人渐少，金丹才停下脚步，迟疑的停下脚步，转过去看向刚走过的拐角，“那个……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你已经跟了我一路了，是需要帮助吗？”

    金丹没有得到回复，有些尴尬，想着自己不会是想多了吧，可是他察觉不到恶意，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诊所现在已经关门了，但如果需要，我可以去跟所长申请的……”

    周宰京站在拐角的阴影，四肢僵硬，迎着路灯他能看到金丹的眼神里带着鼓励和独有的温柔。

    他内心咆哮着要上前，可他迟迟不敢踏出第一步。

    眼看金丹就要离开，周宰京的终于踏出所站的阴影。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只希望自己能看起来温柔一点，别那么有攻击性。

    他想象过无数次金丹再次与他相逢时反应，恐慌、厌恶。

    唯独没想过金丹只是诧异的瞪大双眼，随即展露出与刚才对他人时一样的笑容。

    “周选手？好久不见。”

    金丹离开的第55天，周宰京与金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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