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丝傀儡。
“悬丝傀儡。”
两人经过方才一闹,就像是湖水里一尾小鱼探出头又潜回水下,引起湖面一阵涟漪,一点轻松与自然的气氛也在两人之间悄然荡漾开来。 姜淮几步跟上陆席玉的脚步,来到他身边,恰好此时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从二人身边经过。 “快点啦,赶不上了!苏三先生都开场了,早知道就不贪嘴非要等那一碗梅花烙了。” 为首的绿袄女子一手挽着身侧的青衣男子,另一手提着裙摆,步伐走得飞快。 男子被拖拽着,表情颇为无奈,“饱腹时走慢点,你待会又要肚子疼了。错过一点又没关系,那戏听过多少遍了,我都可以给你唱了。” “谁要听你唱的呀,快点啦!” 两人一路向前奔着,姜淮与陆席玉对视一眼,默契的循着他们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那女子口中的苏三先生原是一位木偶戏艺人,既负责cao控偶线,也能变化声线担任所有男偶的唱词。 每逢盛大节日,他与自己的同伴便会搭棚献艺,只为庆贺,以示郑重,不收取任何酬劳,百姓们都可无偿观看。 一张简棚支起一方宽敞空间,此刻棚外已围坐了四五排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家竟都自发备了小藤椅。 方才那对小夫妻一到场,就见最靠近台子第一排坐着的人群里,有人在向她们招手,很快夫妻二人便也走过去坐下了。 姜淮眨眨眼,这就是古代版的占座吗? 她看了陆席玉一眼,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陆席玉察觉到视线回看她,当即摇头,并沉声表示。 “没座,得站着。” 姜淮立马收回视线,一阵无语,谁问他这个了。 见她还特意把帽檐往下拽了拽,陆席玉嘴角勾起,眼露一点逗弄得逞后的笑意。 刻木为偶,以偶作戏。 大棚正中间一方竖着张开展平的黑布前,两个体型约有三尺的木偶正在演绎着悲欢离合的动人故事。 木偶为一男一女,偶头均用柳木做原料,雕刻得栩栩如生,造型极为精致。 女偶着一身白衣,偶面敷上了艳丽的妆容,男偶作书生打扮,身背一经箧。 两只木偶各个身体关节均缚有细而结实的黑线,约摸共三十来根。 幕后人并未露脸,cao线的手也被黑布上方的帘子遮挡住,将舞台全然留给了台前这两只木偶。 锣鼓声时而自幕后响起,那位艺人cao线功夫着实精巧成熟,只见提拨勾挑间,两只木偶身形极其灵活的做出各种对应的动作。 貌美如仙的女子,可惜红颜命薄,死后化作女鬼也不得安生,受妖怪胁迫,充当奴役,地位低贱,强颜赔笑,日日受良心煎熬被迫害人。 正逢一位书生进京赶考暂住寺院里,女鬼原受妖怪指使,前来谋害书生,却被书生的一身正气所打动,选择将一切对他如实相告,让书生定要做好防备。 临去前,她突然掩面恸哭起来,哭声原是哀婉低呢,似压抑着情绪,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后声量渐大渐深,最终转为声声悲凉凄绝。 一时间方寸内只听得那女子的凄泣声,台下人们听得入神,无一人不愁容满面,为之动容,更有甚者心中哀痛那女鬼遭遇,掏出手绢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姜淮笼在帽檐下的眉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那女偶掩面的手慢慢放下,哭声渐消,一开口,嗓音发颤,含着无尽悲切。 “妾堕玄海,求岸不得。” 女偶的脑袋一点点向人群方向转动。 “郎君义气干云,必能拔生救苦。” 那张凄艳绝美的鬼脸转向人群后不再动作,继而脑袋寸寸昂起,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似指引般穿透过人群,不偏不倚看向姜淮的位置,竟与帽檐下的一双眼直直相对。 颤哑的唱腔里是直击人心的诡异凄厉。 “倘肯囊妾朽骨,归葬安宅,不啻再造。” 一瞬间悚人的寒意漫上背脊,心脏似被重重敲了一击,难言的怪异感迫使姜淮不受控地后退半步,右手本能抓上左臂用力环住了自己。 听得男偶应允了自己,并询问自己葬在何处,那女偶又慢慢转回了脑袋,望向男偶继续回应道:“但记取白杨之上,有乌巢者是也。” 姜淮的反应自然引起了陆席玉的注意,他侧目看向姜淮的动作,眉眼微沉。 那是一个自我防御的姿态。 “这提线木偶也称‘悬丝傀儡’,傀儡的扮相动作皆以逼真取胜,若真能勾到了台下人的魂,便是cao线人最为得意之事。” “但假的做不了真,不必在意。” 姜淮转头看他,又看了眼台上那对在看不见的幕后人黑线的cao控下,仍亦步亦趋的人偶,没有说话。 “走吧,去别处再逛逛。”陆席玉提议道,姜淮隐去心头那股怪异感,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了那方还在唱着的舞台,刚走出没多久,便听到一道低沉阴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客人,要来算一卦吗?”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