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阶上初雪，心下无尘
可以说，东方不败是杨莲亭在这世上最想躲着的人。 但在一个冬日寒冷的早上，日月神教的教主，神功大成，出关了！ 屋舍中，杨莲亭坐在自己被辱上，难得没去晨练。 他今天从天亮睁眼，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疯狂的跳，跳的他心慌。 “我他妈不会面部神经坏了吧，右脸都僵硬了！”杨莲亭拍了自己一巴掌，妄图把自己的眼皮打好。 黑木崖上他能想到的医生只有平一指，杀一人救一人，脑子有病还以为自己很有格调。 现在的杨莲亭是这样想的。 呼！—— 一阵冷风冲进屋里，屋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李哥风风火火的抓着门框，对里头表情懵懂的后生大声道，“快，上山集合，所有人恭迎教主出关！” 这可是神教的大事，教主神功大成，天下再无敌手，定会一统江湖了！ 门外的天空看不见云，却也看不见金灿的阳光。 不知太阳躲到哪里去了。 杨莲亭恍神，东方不败……东方不败？ 又安逸了好些日子，他短暂的忘记了这个名字。 此刻李哥的话，好像当头棒喝，让他感到分外不真实。 如果教主出关，他躲起来被发现，一定保不住项上人头，毕竟低级侍卫的命或许没有黑木崖上的杂扫仆役值钱。 杨莲亭百般不愿的跟着李哥往山上赶。 “可不能误了时辰，”李哥急道。 他回来喊后生，已经是仁至义尽，此刻提了速度全速前进，若是大典迟到，那便是对教主大不敬之罪。 杨莲亭显然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既然躲不过这一遭，那便不能出岔子。 李哥稍稍回头瞄了一眼，没想到后生只落后他几步，完全没被甩开，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了些莫名的危机压力。 这小子哪还有被他从山涧中救回来时的笨拙模样，脚下虽不见轻身功夫，但长腿一步三级台阶，跑了许久，力量充沛丝毫没有疲软之兆，一看便是久经锻炼从不懈怠的结果！ 李哥知道这后生勤快，没想到他会如此刻苦，这般有毅力有恒心性子讨喜，即便没什么练武的天赋，也不至于在黑木崖生存不下去。 长江后浪推前浪，未来如何，还真不知道，只盼后生有一日飞黄腾达，还能记得他和老黄的照拂不与他们为难。 杨莲亭不知道自己跟上了李哥的速度，李哥生出这许多想法。 他只是接受了迎接教主出关这件事，只想着远远望一眼，站在乌压压的人群中，他平平无奇一个教众，总不会就被东方不败一眼看见。 杨莲亭心里琢磨，希望这事儿快点过去。 但同时，他也有着一丝好奇，毕竟东方教主是传奇人物，那江湖故事中，是他的命定之人。 书中的东方不败，遗世独立，傲视群雄，天才聪慧痴心狠辣，身上贴着许多标签。 这个神仙人物的结局却令人唏嘘。 杨莲亭对他可以说了如指掌，却也对面不识。如今，就要亲眼见到东方不败，心下未免有些期待。 “还好赶上了，”李哥低声喘气，快步走进中阶侍卫的队伍。 杨莲亭没资格站上台阶，低头隐没在侍卫队最后排，紧挨着下方一众仆役。 宽阔的台阶直上云霄，山腰上人头攒动，鸦雀无声。 这好像人口普查，把所有人都从家里喊出来站在广场上清点人数，杨莲亭第一次知道黑木崖上居然有这么多人。 他们来的晚，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急奔上山，呼吸平复之后没一会儿，前方阶梯上便响起了神教长老的声音，“恭迎教主出关！——” 杨莲亭按捺着想要抬头的好奇心，感慨那位长老深厚的内功，简直是个活的广播喇叭，竟然能声音如此清晰雄浑的传下来。 “日出东方，为我不败！” “东方教主，文成武德！” “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前面的侍卫好像彩排过，声音整齐洪亮，齐刷刷下拜。 这经典到令人牙酸的马屁口号，居然被喊的气势恢宏，听得人心潮澎湃，好像这天下已经改姓东方了！ 杨莲亭此刻的感受十分诡异，内心猫抓似的想抬头看一眼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但他心里还绷着一根弦，提醒自己不该，别抬头。 口号喊过半晌，大典的主人公却没有动静，杨莲亭又忍不住在内心腹诽，“东方不败不会是不喜欢这套吧，我看他后来挺享受啊？”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才传来一声有些飘渺的话语，“嗯，童长老有心了。” 声音清润，没有寻常男子低沉摩擦的沙哑，听起来冷淡平静，情绪莫测。 杨莲亭只觉得自己耳廓一麻，猫抓似的感觉一下子痒到了芯子里，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完全直起了身，抬头望向那台阶的尽头山巅之上，与日比肩的人！ 一袭红衣鲜艳耀眼，袍袖猎猎，刺得杨莲亭几乎睁不开眼。 那人背后的天光好像是他降临世间的衬景，杨莲亭看不清，山上侍卫不敢看，山下众生看不见。 杨莲亭看见了那大红斜襟下白净的脖颈，柔和的下颌，之后便被天光耀花了眼，再也分辨不清余下的面容。 他突然感到心满意足，东方不败就应当是这样的，神一般的身姿，真容不被世人所见。 今天没有晴朗的太阳，冬日冻结一般的天空更冷了。 高个后生口鼻呼吸吐出的白雾突兀的喷洒在众人头顶，鹤立鸡群。 天空缓缓飘起了小雪，十分应景，将山顶衬得飘渺如仙境。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站在遥遥高台上的东方不败远望天空，俯瞰山峦，目光穿过飘飘荡荡的洁白雪花，落在那突出人群的黑脑袋上。 那个身份低微的教众很高，宽肩，臂膀结实，下半张脸几乎被络腮胡子遮住，是个莽汉样貌。 那人明明看着自己，却好像没看见自己在看他，还一副怔愣痴傻的表情。 是个傻大个，东方不败心想。 万般巧合，命中注定。 东方教主在无意中，记住了这么一个人。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