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学宫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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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郭嘉正轻声念着,却忽然把头一转对着身旁同行的人说,“今日何日兮,得与文和同修……” “学长。”贾诩很是无奈,每次读到什么诗文,不论新旧,这位不大正经的学长就要改点字句来闹他,有时候说他“力拔山兮气盖世”,有时又说“久矣,吾不复梦见文和”。 正是酉时,用过晚膳,学子们三三两两走在石桥上消食,郭、贾二人也在其中,后面跟着荀彧不紧不慢地走着。 桥下许多鲤鱼缓慢地游过,它们是学宫里最悠闲的生物,不仅不用费心思学习,连吃食也不愁,多的是人喂。喂鱼的人有时还会讲些大大小小的心事,不指望鱼能听懂,只是盯着来来往往的鱼群对空气讲话罢了。 郭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拆开是枚豆沙糕,一点点掰碎了撒到水里,鱼群聚集过来,他们三个也拢到一处看这些鱼挤来挤去,嘴巴一张一张地把碎渣吸进去又跟着水吐出来。 “连进食都不会了么?可怜可怜,给人喂得只空长些斤两。”郭嘉看到有些鱼张着嘴却白白错过了食物,忍不住嘲笑两句,抬手替鱼咬了一口豆沙糕。 荀彧低头笑了笑,也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荷包,分了些鱼食给贾诩。郭嘉本想说文和会嫌弃鱼食有腥味,但还没开口贾诩就道一声谢接过了鱼食,他默不作声地看着贾诩神色自若地拈起一点丢下去。 这些鱼感受到鱼食的味道扑腾得更厉害了,石桥比水面高不了多少,骤然激烈的水花几乎要溅到身上。贾诩不动声色地撤了脚,郭嘉便从他手里抢过鱼食一把撒进水里,抱怨道:“好热呀,我今日不想在外面站太久,早点回去吧~”贾诩心里不太相信,因为郭嘉穿得最少还总是故作风流地敞开外衣,把肩膀都露出来了,但毕竟手上的味道有点令人难以忍受,于是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说:“荀学长,我也想回寝房休息了,今日便早些散了吧,失陪。” “也好,我先送你们回去吧,正好我要找你们那边的监管老师。”荀彧倒是毫不介意,两手虚托着把这两人往寝房赶。他们不同岁,入学时间不一样的人本来住宿是不在一起的,但贾诩刚入学就被郭嘉注意上了,郭嘉找了每个管事的先生说要和贾诩住得近,死缠烂打之下贾诩就被安排到了他隔壁。 不过贾诩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听从老师的安排住在这里,老师给他的理由是很看好他的资质,所以让他和学长们多接触,多多学习。但他猜测是新生那边房间不够了才让他过来,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他不关心,反正确实认识了很厉害的学长,和荀学长相处也受益良多,荀学长是很好的榜样,无论是学识还是品行,都能做到滴水不漏,跟在荀彧身边,就好像有个完美的模板可以随时借鉴。至于郭嘉,他不想多提。 荀彧在寝房外与二人作别后就离开了,贾诩一言不发地转身进房,并没有理会后面悄悄跟进来的身影。 郭嘉看着他洗手,还是忍不住问了:“明明不喜欢鱼食气味,为什么不拒绝?” “荀学长是好意,我不想败他的兴。” “……好贴心呀,阿和,你怎么不这样体贴体贴我这个好学长呢?” 贾诩凉凉扫他一眼,:“学长要我体贴什么?”春风楼里的姑娘还不够体贴吗? 听到这样的回答,郭嘉一边抱怨“之前乖乖的小阿和哪里去了”一边假哭小闹了一番,看见贾诩听到“小阿和”时不自在的表情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只留下一个看似戚戚然弱不禁风的背影。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每天都像前一天的复制一般过去了,只是常常天上乌云笼罩,太阳也越来越早地落山,在外行走时一阵风刮过来会让人不禁一哆嗦,再想起前段时间汗流浃背的样子,拢紧衣领十分恍然。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雨悄悄地下了,等人们回过头来才发现外头淅淅沥沥,课堂里有了嗡嗡的议论声,有抱怨雨下得太突然的,也有嘲笑别人不知道带伞的。上面的老师发现学生的sao动,轻咳两声把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顺势讲起下雨的事:“太山雨天下,小山雨一国,各以小大为近远差。雨之出山,或谓云载而行,云散水坠,名为雨矣。” “……夏则为露,冬则为霜,温则为雨,寒则为雪。雨露冻凝者,皆由地发,不从天降也。”终于下课了,贾诩轻舒一口气,收拾东西时看到荀彧到老师面前去说了什么,接着递给老师一把伞,老师摆手正要拒绝,荀彧还是笑着劝人收下了。 老师走后,荀彧又眼巴巴地回来,指望有善良的学弟能送他一程,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尽在掌握的样子。贾诩低头暗笑,正准备邀请荀彧撑自己的伞,却见一旁青绿色的身影飘了过去:“学长用我的伞吧。”荀彧没有推辞,接过了伞:“那你跟阿和同撑吧,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了,伞明日还你。阿和,你和阿孝一起不妨事吧?”话到这里,显然不好拒绝,于是贾诩摇头说无碍,荀彧便笑眯眯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迈出房门。 雨势渐长,郭嘉一手揽过贾诩的肩膀,贴在他身上,几乎是推着贾诩快步走回去。等他们到了寝房外,贾诩只打湿了一边衣袖和下摆,郭嘉却是整个后背都湿了。他又跟在贾诩身后溜进人房间,这回贾诩没有无视了,皱眉问道:“学长,你不换衣服吗?”郭嘉耷拉着眉眼卖可怜:“好阿和,你的学长忘记带钥匙了,怎么办呢~有没有好心人收留我呀……” 说完还打了个喷嚏,直往贾诩身上张望,湿漉漉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此时不收留他仿佛罪不可赦了,于是贾诩叹了口气,递给他一块手帕:“你先擦擦头发,我给你找件衣服换上,夏秋之际阴阳不稳,易感风寒。” 等贾诩拿着衣服转过头来,却发现郭嘉已经把上衣脱得干干净净,只有散落的头发半遮半掩着身体,不由惊愣住了,不知该不该转移视线。郭嘉却等不及了,拱到人前面来拿过衣服往身上套:“怎么,嫌我身上湿想把我晾干吗?早就干了,好狠心的人,我若是病倒了一定要你亲手煎药……”这时贾诩已经回过神来,待郭嘉穿好衣服后就将他拉到案边,把所有烛火都点起来,托起头发烘烤。 “气温降得突然,来不及准备取暖的炭,只能先烤烤火了,聊胜于无,只是仔细别燎了头发。”郭嘉闻言便笑道:“反正我是背对着火坐的,你来帮我吧。”贾诩就立于一旁帮他烘头发。 然而郭嘉坐着坐着就没了身形,往旁边歪倒过去,头靠在贾诩腰上。贾诩没理会。因这小小的纵容,郭嘉没一会儿又蠢蠢欲动,把脸埋进人衣服里,感觉到从内往外散出的热气,心里有些发痒,可惜没一会儿贾诩就轻轻错开身子躲了过去。 贾诩在郭嘉把头靠过来时就察觉了,不知怎么的没动弹,反而定在原地变成一根柱子任人靠着,直到感觉郭嘉把脸都转过来了,呼出的热气透过衣服烘到腰上,才受不了地移开身体,把手里的头发也放下了:“学长,头发差不多干了,你……” “今晚怎么睡?”郭嘉抬起头看他,眼睛里不知道是疑问还是什么。他总是这样,模糊不清,暧昧不明,总能把一句话说出好几种意思,你要是误会了他就哧哧笑你,仿佛他自己全然无辜。 贾诩拇指指甲轻轻抠着食指,决定当作是普通疑问:“这里只有一张床,学长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将就一晚。”“怎么能说是将就呢,委屈了你,还要跟我挤一晚。”郭嘉眉开眼笑地客套两句就往床边凑,俨然像个房主人一般招呼人躺下:“谁睡里边?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在外面,我不喜欢贴墙睡。” “都行,那就按你喜欢吧。” “真好~” 不知怎么就躺下了,贾诩躺在郭嘉和墙中间时还有点懵,郭嘉却一副很习惯的样子,他把烛火都熄了之后摸回床上,面朝贾诩躺着。贾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躺了,觉得到处都不舒服,但是又不好意思翻身,只好僵在那里,偷偷松动身体。郭嘉却好像故意不让他好过,动了两下,一条手臂横过去,搭在人家腰上。 贾诩这下是真的想翻身了,想把腰上那条烫人的手臂撇下去,刚把手放到郭嘉手腕上,就听见人开口了:“阿和,你的腰好细啊。” 贾诩感觉心脏猛跳了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学长在把我跟歌伎作比较吗?” “没有比较,”贾诩感觉腰上的手臂收紧了,“我这是赞美,夸奖。” “这算什么夸奖?腰细有什么好的?” “我喜欢啊,你的身形特别好看,挺拔修长,如松如竹,头发也是,眼睛也是,还有这双手……”郭嘉感觉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仿佛不安地要溜走了,干脆捉到手里,继续说rou麻话:“都是最美,我觉得阿和是世上最美的女孩子。” 贾诩沉默了半晌,讷讷地说:“我不是女孩子。” “那你就是世上最美的男孩子。” 贾诩的心里是一团乱麻,他再也不能假装无视郭嘉暧昧的语言了,但是又不敢猜测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这些书上都没教过,书上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讲的是伊人难求,其实是理想难求。书上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讲的是得不到爱人的心辗转反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男女之爱大抵是这样,粗浅或深奥他都无法理解,他学诗书,学故事,学道理,参悟不了爱情,也从没想过要去参悟,只觉得这是无用的东西,或者年纪到了就自然会懂得,憧憬过未来有了家室的场景,也只是把自己放到父亲的位置,以为自己的未来跟父母之间区别不大。心乱如麻,那些诗歌也被打乱了顺序,像理不清的丝线一样缠住心脏,越理缠得越紧,勒得喘不过气。所以他只能在郭嘉靠近时闭上眼睛,祈祷能马上睡去,或者是在等待什么结果。 结果等来了唇上柔软的触感。 郭嘉看着他顺从地闭上眼,满心欢喜地吻了上去,先在唇角试探一番,又整个印上去亲了亲,感觉到贾诩在屏住呼吸,不禁笑了笑,用鼻尖蹭鼻尖,把他抱进怀里说:“睡吧。” 贾诩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睡不着,没想到后背被轻抚着,在guntang体温的包裹下很快就睡去了。再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郭嘉躺在面前,悚然一惊,随后就发现眼前的人脸色通红,浑身guntang。伸手探去,果然是发热了,心想:这样风吹雨打一下就病倒了,还要到我面前逞什么英雄,真是自找罪受。 贾诩从郭嘉身上跨过去下了床,打湿手帕给人擦了脸和手,匆匆洗漱后出门找医师。 等到郭嘉醒来,只见陌生的床帐,气味也不像自己房间,缓缓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这是贾诩的床,随后意识回笼,昨夜的记忆如决堤般涌来——“今晚怎么睡”“阿和,你的腰好细啊”“你的身形特别好看”“阿和是世上最美的女孩子”……然后,然后!怎么就亲上去了!春风楼里的jiejie们不是这么教的……她们说要怎么做来着,要多露脸,提高存在感,要温柔体贴,还要展现自己可靠的形象,能来一出英雄救美就再好不过……不,这应该是话本看多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外面有人悄悄推门进来了。贾诩端着一碗药,荀彧跟在后面不住往里张望,看到郭嘉的确躺在贾诩床上,荀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睃了几个来回,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用眼神跟郭嘉说:你真行啊。 贾诩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把药放在床头一张小圆凳上:“醒了就把药喝了吧。”郭嘉剜了荀彧一眼,盯着贾诩的脸不知道在揣摩什么。荀彧闹完了郭嘉就来闹贾诩,指着那碗药说:“这可是阿和亲手煎的药,我问他他只说是打赌赌输了,你们到底背着我打了什么赌?” 被闹的人急忙说没什么,郭嘉一回想也明白了,心笑这小古板真是认真得可爱,便也说没什么。荀彧也就到此为止,查看了一下郭嘉的状况就带着一脸“你们瞒着我有小秘密了”的表情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两个人,天光大亮着,仿佛把昨晚黑暗中的暧昧模糊都照散了,可是两人的表情都明晃晃地写着心虚,情绪不知道往哪藏,反而更暗潮涌动。 郭嘉忍不住开口:“阿和……”然而接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顿住了。贾诩叹了口气:“先吃药吧,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郭嘉闻言仿佛定了心,端起药咕嘟嘟吞下,张口就是:“阿和,我昨晚绝不是故意轻薄你。” 贾诩心一沉,又听他继续说:“你不要觉得我不认真,我不是戏弄你,我是真的、真的想和你……”说不出口,怎么说? 贾诩重复他的话:“你想和我……?” “就是昨晚那样……你知道昨晚的事不能随便和人做吧?我一直觉得你漂亮,想亲近你,后来又想再进一步、再进一步,想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想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之间插不进别人,想名正言顺地和你肌肤相亲……”话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喃喃细语,又突然大声起来,“春风楼的jiejie们说,我是对你动心了,我一开始不信,但是我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我一见你就想和你走近,我看到你优待荀学长心里就闷酸,得你一笑就还想继续让你笑,原来我在意你在意得不唔……” 贾诩听得头皮发麻,双颊泛红,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讲下去,但是马上感觉到郭嘉的嘴唇触碰着自己的掌心,又跟被火燎着似的弹开了手。郭嘉一鼓作气,看着他说:“阿和,我想问你是什么想法。” “……什么?” “我心悦你,你接不接受?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或者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还是干脆拒绝我?” “我不太清楚这个感情……我不知道。”缠在心上的丝线又被搅乱了,痒得直想掐一下,贾诩忍不住抚摸心口。 “那就再观察几天吧,没关系,这种事一时间也难以想通,你慢慢想。”郭嘉轻笑,把手伸到贾诩手边,“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亲近,到什么程度为止。”他拉着贾诩衣袖晃了晃:“按理说我不该这么轻浮,但是身体好难受,就忍不住寻求安慰。” 贾诩低头想了想,把扯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拿下来握进两只手里。郭嘉脸上的笑容变大了,他拿手指轻刮了下贾诩的手心,又捏了捏手指,闭上眼睛。 “你知道我去春风楼都做什么吗?” “……” “太山雨天下,小山雨一国,各以小大为近远差……雨露冻凝者,皆由地发,不从天降也。当今天下之势,恐生大乱,四分五裂,而后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从如今百姓的状况中便可略知一二。像你我这样待在学宫里,对天下局势只有一个大概了解,何况有层层筛选、人云亦云,传到耳中已不知其原貌,无异于管中窥豹……我要亲自听百姓们说,不仅要听,还要看他们的行为去向,三教九流、高低贵贱,谁不是环环相扣?往往最末微之处,也能提供风雨欲来前最直观的反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江山姓什么本就不重要,若上面那位果真不成了,待天下豪杰尽现,我会选择一人扶持,把他培养成平定一切战乱的英雄……” 贾诩感到郭嘉的手握成拳,又松开:“不过,春风楼里的jiejie们的确见多识广,我为了你的事没少问她们问题,我还学了不少曲儿呢,你要听吗?”没等贾诩反应,他就自顾自唱了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声音哑哑的,听起来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怜,贾诩确实笑了,这家伙的话真真假假,有些真心掺在玩笑中就一掠而过了,只让人猜来猜去,现在总算是学会一股脑倒出来了。 “你竟有这种救世之志,我倒是轻看你了……在乱世中,一颗怜悯之心能值几何?若无能力改变,就是徒添痛苦罢了 ,幸而你才学过人,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我只怕你不够狠心,反而时时悔恨。” 说这些时郭嘉已睡着了,贾诩把他那只手塞回被窝,掖好被角起身离开房间。他现在一个人蹲在桥边,和水中的锦鲤大眼瞪小眼,这些鱼都被喂傻了,见到人影就觉得有吃的,纷纷凑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地什么也吃不到。 于是贾诩拿出一块豆沙糕一点点掰碎了撒到水里。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