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除夕
每年除夕夜,烟花与鞭炮的声音几乎都是彻夜不止。 文臻也总是扎在人群里,跟同村的,认识或不认识的小孩子们闹在一起。 不过今年她多了些牵挂,整个晚上都稍显心神不定,频频低头看着手机。 眼见着零点越来越近,文臻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溜到自己的屋子里,把门锁好。 她捏着手机,看时间在眼前一点点流逝。 拖拖拉拉直到十一点五十九分,文臻深深吸了口气,还是给苏络语打去电话。 文臻一手堵住耳朵,另一只耳朵紧紧贴在听筒处,屏息听着动静。 不确定苏络语会不会接电话。 屋内老到不行的西洋摆钟发出声闷响,电话也总算是接通了。 “喂?” “苏苏!”外面实在太吵,文臻只能扯着嗓子;“新年快乐!!!” 另一端的苏络语听到她这声,默默把手机从耳边移远了些。 “臻臻!新年快乐!” 苏络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到有个稍显模糊的声音先她说了祝福。 “给老板拜年呢,你等一下哈……” 后面说了什么,苏络语根本没有去听。她将拿着手机的手垂下,对着夜空,轻轻呼出口浊气。 “苏苏?苏苏?苏苏!” 文臻一连喊了好几遍,苏络语这才做出些反应,将手机贴在耳边;“嗯,你也新年快乐。” “好哦~”文臻笑弯了眼,转身看向隔着窗户催促的许梦秋;“那我先挂啦~今年正式工作,要给小朋友发红包哒~” “好,再见。” 苏络语扯扯嘴角,听着文臻将电话挂断,随后转身,走进屋内。 “妈……” 冯雪梅侧卧在真皮沙发上,看着春晚,眼皮都没抬;“没见你平时跟制片人投资方他们多联络联络,春晚名单里就能有你!现在打什么电话,真是的……” 苏络语轻轻应了声,绕过她,径直走向餐厅,把已经冷透的饭菜又热了一遍。 “好歹过年,”冯雪梅总算舍得动一动,起身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来陪陪mama。” “嗯……” 无奈,苏络语只能夹出些菜来,全放在一个碗里。 她坐得离冯雪梅很远,可心里仍期盼着沙发能再大些。 “哎呀,我是你mama,这也是自己家,这么拘谨干什么?!” 自己家吗? 苏络语看着脚上穿着的酒店式一次性拖鞋,有瞬间的恍惚。 这千万级别的别墅,平时住家保姆有三个,连她们都有自己的房间;可要是苏络语想住,却只有客房的份。 她看向冯雪梅,轻轻勾了下唇;“谢谢mama。” 的确,苏络语该对此有参与感的;这栋房子,这里面的所有,哪样不是她拍戏拍出来的。 “从小你就是个独立的孩子,妈也不用过多cao心你。”冯雪梅上前拍了拍苏络语的手,满眼欣慰;“跟你弟弟也讲了很多次,让他多学学你,结果啧……你看看这家伙,大过年也不回来。哎呀~还是女儿好,女儿是小棉袄。” 苏络语吃着碗里的剩饭,并没有接话。 以过往的经验来说,冯雪梅这是有事情要跟她说了。 果然,电视里的难忘今宵都没有唱完,冯雪梅便开口;“对了,刚刚是谁的电话啊,这么惦记你。” 扣着碗沿的指尖轻轻收缩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哦,是我新招的那个助理,想跟我确认年后的安排。” “这样啊……”冯雪梅眼睛下瞟,似是在盘算些什么;“mama最近听到些事,你那个助理啊……mama还是不太放心。上次的事也的确是mama欠考虑,mama花费精力善后也是活该。你走到现在受了多大罪mama也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千万不要因为不三不四的人,把自己的前途毁了。” 从小到大,冯雪梅总会这样讲。 苏络语的心脏有些抽疼,面上却只能表现出一副听进去的样子;“嗯,我会跟她保持距离的。” 冯雪梅笑了,搂住苏络语;“你弟弟前段时间各种事情,公关,宣传,都花了不少钱。看看,刚染过的头发,发根又生白发咯!” 脊背因这亲密的举动而瞬间绷直,苏络语强忍着恶心,靠在了冯雪梅的身上,装作副乖巧女儿样。 这种冯雪梅不断输出式的母女对话,直到凌晨两点,苏城济醉醺醺地回家才结束。 见方才不断贬低他的冯雪梅亲亲热热地迎上去嘘寒问暖,苏络语知道,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向冯雪梅微微点头示意,便脚步匆匆地出了别墅。 寒风倒灌进鼻腔,像刀片一样,寸寸切割。 苏络语拉开车门,重重坐了进去,又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个小区每年的物业费真的很贵,私密性也好;像这种外来车,只能停在路边。 为防还有冲业绩的狗仔,苏络语不敢耽搁太久,卡着限速线回到公寓,进门之后又赶紧将所有的窗帘拉紧。 她已经看不了任何人的幸福。 苏络语将自己身上的皮肤搓得通红,又把整个人在浴缸里缩成一团。 好恶心。 胸中的氧气被一点点排空,缺氧的晕眩感逐渐占满苏络语的全部,她真是越来越沉迷于这种感觉了。 “咳……咳咳……” 苏络语被呛到,趴在浴缸的沿边,咳个不停。 好不容易缓和些,苏络语只安静地起身,将身上的水擦干,然后吹头发,护肤。 一切事了,她坐到沙发上,将咖啡和之前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廉价果味白酒混到一起。 “嘶——” 那是种既苦涩又灼人的感觉。 苏络语蜷缩着,把自己搂紧,又将脑袋深深埋入自己的臂弯。 演戏时她总能哭得酣畅淋漓,可到现在这种情况下,苏络语反倒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咖啡因和酒精,这两种东西混杂在一起着实要命,心脏在停摆与过速之间反复无常。 苏络语总是懂得如何折磨自己的。 她歪倒下来,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手机。 屏幕点亮瞬间的亮度是在刺眼,苏络语把头偏到一旁,眼球像被许多针齐齐扎了般。 一一回复完合作过的人的新年祝福,苏络语划到置顶,点开文臻的朋友圈。 那里两个小时前总算更新了一条,是她拿着仙女棒,笑得开心。 是雪色茫茫中唯一色彩。 无数次,苏络语都像现在这般,蜷缩在黑暗的房间里,窥视着文臻的灿烂人生。 她的指尖抖得很厉害,打起字来也异常艰难。 【文臻,新年快乐。】打电话的时候有些太过仓促,苏络语总归想再说一遍。 另一边的文臻等了好久好久,总算在眼皮快要黏在一起的时候等到了苏络语的回复。 那条朋友圈,苏络语是唯一可见的人。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