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番外 此地是她乡（一）
“海女赶海，带回无数珍宝。” 当时还没有得到海汐林这个名字的海汐林，在被桃花帮的大侠救下之后送往明州城，在路上便听说了关于海女的故事。 说书的女人，是道士的打扮，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是惋惜，也是愤怒，继续道：“海女带回珍宝，却尽数给了‘夫’家，她们自己却是什么也无。真是不该！” 围坐在村外的田野边、听这位坤道道长说故事的女人们却是露出了茫然以及一丝疑惑的神情，其中一个女人问：“这，不该吗？镇上的乡贤夫子说，女子就该以夫为首。” 海汐林和救下她的林大侠坐在最外围，望着说书的道长，看她会如何回应。 “男的懂什么？！”道长往地上一拍惊堂木，“女娲创造了它们，就是让它们乱说话对女人不敬的吗？啧啧，它们就是不详的不净之物！都该清理了！” 海汐林目瞪口呆地望着说书的女人，她的年纪还小，但也记得在她长大的地方，那些男也是这么说的——她当时就要被它们卖掉、给家里的哥哥换钱娶媳妇了，她看到天上的飞鸟，有了想要跑走的想法，便跑了，接着桃花帮的林大侠出现，将她救了下来。 原来这些男说的都是屁话吗，她其实早就隐约有这样的感觉了。 她抬头看向林大侠，见林大侠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个相当愉悦的笑容。 “你们耕地做农活，到头来，却是丰盈了‘夫’家的仓，不觉得不该吗？”道长这时正在问女人们一个问题。 女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没能说出话来。 “你们耕地，你们织布，你们创造的东西，就该归你们所有啊！”道长继续说道，“谁抢你们的东西，就把它们打跑！就说这海女们，她们就把抢她们的珍宝的那些不净之物清理了！且听我说——” 海汐林听得入了迷，原来，还能这样做。海女们用了许多巧妙的办法，因地制宜，随机应变，灵活周旋，神出鬼没，一击致命，将这些讨厌的不净之物都给清理了个干净。 日头渐渐西落，道长讲完最后一个故事，开始收摊。 女人们这时才回过神来，发觉异常，往常总是跑到田间地头来对她们责骂不止的“夫”家的男们，到傍晚了却还没出现。 “道长，不到村里歇息一晚吗？”林大侠走过去，对说书的道长打招呼。 道长摆手笑道：“在南岭一带，还是林子里安心嘛！” “欢迎道长到南岭来。”林大侠笑着道，“下次再请你喝茶了。” “好，那下次贫道就不客气了。”道长行礼道，转身便御剑离开了。 女人们已经往村子里赶着回去了，因此看见这位道长御剑的就只有海汐林和林大侠。 海汐林瞪大着双眼，望着道长御剑远去的背影，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御剑。 林大侠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笑着道：“看呆了？这位道长是来自越嵋山，我先带你去明州，等以后你要是想去越嵋山，若有修道法的缘分，也可以往那里去。” 林大侠带着她往村子的方向走，昨晚在村外破庙休息，海汐林有点风寒，她们这才停留原地歇了一日，说是晚间问个人家借宿，在能遮风避雨的房子里歇一晚。 回到村子里，她们一眼就看见女人们都围在村头的一棵大树下。 ——到隔壁村喝“喜”酒却一整个晚上加上一整个白天没回来的男人们和男孩们，其实它们的一部分是回来了的，脖子以上的部分，就在大树上挂着呢。 昨夜，林大侠带着她在村子外的破庙休息，半夜离开过一段时间。海汐林其实醒过来了，有些担心，但睡下之前林大侠交代过她不论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破庙，犹豫了半天，在终于想要起身去找林大侠之前，林大侠就回来了。她的身上带着些血腥味，还在破庙后的溪边洗了她随身带着的刀和剑。 如果村头大树上挂着的那一排不净的头是林大侠切下来的，是说得通的，时间对得上，海汐林也观察到那些头的切口都很干净。林大侠的刀法和剑法都很好，她是见过的。 “林大侠。”海汐林抓住了林大侠的衣角，倒不是害怕，只是担心万一林大侠被发现，要怎么办。 “没事。”林大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看来今晚也不必借宿，我们就去宗祠里休息吧。” 一个男都没有了的村子，这“父”系宗祠自然也就没必要存在了。她们在宗祠屋子里歇了一晚，第二天临行前，林大侠又好心地放了一把火，也在宗祠四角贴了符咒，似乎是防止火势蔓延到其它地方的符咒。 走出村子，在山坡上，林大侠牵着海汐林的手，回望着村子里那座“父”系宗祠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微微笑着，对海汐林说：“这里就是她们的家乡，若有办法，又为什么要她们离开呢？清理了不净，她们便可以安心地在她们的家乡生活了。” 海汐林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那，我的家乡，中原，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可以清理不净之物的办法，是吗？” 所以，她只能跟着林大侠离开中原，一路南下。 “有朝一日，会去清理的。中原的姐妹们将找回原本就属于她们的家乡。”林大侠说，“走吧，再过几日，就到明州了。” 越嵋山道长所说的海女的故事，她们将不净之物赶走的故事，是有其现实依据的，在南岭东面和南面的海边，有许多的自梳女会。 而明州的自梳女会，规模比附近其她州县的自梳女会都要大，有自己的武馆和书馆。 她们的规模这么大，当地的不净当然意见很大。但据说当地的不净得罪了海母大神，但凡出海就伤亡极大，但凡靠近海边就容易出事，小到被有毒的水母蜇死、被暗流卷进海里、失足从海边山崖上掉下去，大到全男船队的船被鲨鱼或者海猴子之类的东西破坏。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