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十二、
南南要结婚,虽然婚嫁一样,但女方父母的心情是绝对不会高涨到哪里去的。 “怎么认识的?”他皱着眉头拉着脸问。 “读研究生时候的同学。”我也抿着嘴。 他倒是突然被触动了,笑着说道:“我们也是你读研究生时候认识的呢。” 说起我们的初遇,不能不说当时的时代,那是一个非常信任媒人的年代,自由恋爱有,但是主要还是依靠媒人,一些长辈,看看这个孩子好,那个孩子好,那就给他们牵个线吧,在家里坐一坐,没有异议就看个电影,逛个商场,一来二去就订婚结婚了。 我的导师说 :“我有个朋友,她爱人在国外,儿子呢,现在在国内做生意,以后也得出国,我知道你的人生计划,要不,我给你们牵个线?你以后出国也有个依靠。” 我考虑片刻后点了头:“我听您的。” 时间定在周末,地点就在孙教授家里,我在宿舍打扮了一番,把新烫的头发挽起来,走到孙教授楼底下才想起要买点东西,上门总不能空手,好歹拎几个苹果。 水果摊前面有个男人,老板在给他摆一个果篮,我就边看边等。 “齐书记,你是要看病人?” “不是,相亲。”他指了指单元楼,正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立刻扭头去端详他,方方正正的脸,戴眼镜,头发软塌塌地贴在头皮上蜷缩成圈,看着略带些憨气,穿了一件铁灰色的大衣。 “给你放俩梨呗。”老板说着拿起两个梨子。 我轻声道:“人家是去相亲,放梨,不吉利吧。” 老板立刻哎呦哎呦把梨捡了出去。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粲然一笑,他眼睛里写满了莫名其妙,皱着眉头移开了视线,我不禁讪讪,心中评价这人过于正经了。 既然他买了水果,那我就要了一盒糕点,进了楼道被人堵住了,原来是他的果篮撒了,苹果橘子不知道为什么还有枣,撒了一地,我帮他捡回篮子里,他有些尴尬,低声道:“谢谢。” 我觉得他怪好玩,就又笑起来,他又一次莫名其妙地看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他这次尴尬地挠了挠头,也给了我一个笑容。 不知道那个老板怎么把这么多水果塞进来的,有个苹果放不稳又掉了下来,我索性捡起来逗他道:“反正你也是给我的,我拿着吧。”说完往楼上跑去,他呆愣楞地看着我,我在转过楼道口的时候又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敲了孙教授家的门,孙教授把我让进去,糕点接过来,边让我坐边说:“我朋友还没过来呢,打电话过来说是先去趟邮局,你在这等等。” 我笑着说:“他来了,就在我后面呢。” “你遇到了?不能吧。”孙教授诧异道。 “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儿男人。” “嗐,不是他,你遇到的是你师公的同事,今年二十八了吧,比你大三岁呢,人现在是咱们学校的团委书记,他是安分守己的老实孩子,以后要稳当过日子的,怎么能说给你。” “啊?”我还没回神,此时门响了起来。 “愣着干嘛啊,去开门啊。”孙教授有事弟子服其劳。 我不情不愿去打开了门,尴尬地不敢抬头。 “你来了,你略坐坐等等,老赵出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孙教授跟他寒暄,又对我说,“愣着干嘛,把人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啊。” 我趁孙教授进厨房洗水果的工夫责怪道:“为什么他也是来相亲的啊,你怎么安排这么多呀。”这下算是出丑了。 “你师公想把这位青年才俊呢,介绍给老李家的闺女,这闺女也是个老实姑娘,现在留校呢,出了名的稳当人,就住这楼上,待会呢,你师公回来就带他上去,哎?你怎么知道他来相亲啊?” 我没有回答,鼓着嘴拿着水果盘去了客厅,把水果盘放在桌子上,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总是掉出来的苹果难堪地放在他的面前。 “对不起,我误会了,这不是给我的。”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看我再看看苹果,孙教授从厨房出来开始念叨我,说她朋友来了以后我看眼色一点。 他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也是来相亲的。” “哎,”孙教授疑道,“你们认识吗?” “不不不,别说别说。”我拼命摆手,求饶道。 这实在是很尴尬的场面,我坐立难安,他也是,只有孙教授在喋喋不休给我规划美妙蓝图,夸了我的相亲对象夸他的,片刻之后突然他站了起来,抱歉地对孙教授说:“麻烦您跟赵主任说一声,我有点急事今天就不去了。”说完不顾孙教授的挽留执意要走。 “哎!你看这叫什么事啊!”孙教授拍着大腿说。 我也莫名其妙,从窗户里目送他离去,直到几天后下课,我抱着书和同学一边争论问题一边往教室外走,门口花坛的月季花旁有个人转过身来拘谨地笑着朝我点了一下头,我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跑了。 后来熟悉起来,我故意问他怎么跑了。 他伸了三根指头给我看。 我不明所以。 “你冲我笑了三次。” 我又笑起来:“三笑留情吗?” 他只是笑。 “你可得想清楚,我可不是什么稳当人,别人可说咱俩不合适呢,”我试探道,“你,不去见见人家的老实闺女吗?” 他小声道:“适合的,不一定喜欢啊。” 我害羞地扭过了头。 等他追到我,我去和孙教授说这件事,她很不同意,苦口婆心:“你们不合适,你想出国,异国他乡你没有依靠多苦,他呢,要在国内发展,需要一个贤妻良母,你做的来吗?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们成为一对怨偶,这么多路,为什么要走最苦的那一条?啊?断了吧。” 我铁了心:“日后成为一对怨偶我也认了,我愿意吃苦。” 孙教授很失望:“以后过得不好不要怪我这个媒人,你们不是良配,靠那点感情,唉,以后你就知道厉害了。” 老人的眼光很睿智,爱吗,爱呀,但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相互折磨虚度时光,闹了半辈子,我来孙教授家送南南的喜糖,她定要留我吃饭,故地重游,我边择着菜边胡思乱想。 孙教授已经坐上了轮椅,记性倒好,还不忘问:“后悔了没有?” “没有。”我永远都是这个回答,哪怕是闹离婚那会儿呢,这不是嘴硬,我可以承认自己看错了人,但适合怎么能比的上中意,千山万水都不是他,就是那一句,适合的,不一定喜欢啊。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