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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平静的相处过于奢侈。 我心不在焉地翻了一轮电影的待选片单,挑了个评分中上的推理剧。 没有嘈杂的背景音和华丽的情节,吐字节奏抑扬顿挫,甚至可以用催眠来形容。 留出大片闲暇时间的整个下午,我完全不知该做些什么,连头脑都是停转的。 非要在这种忙里偷闲的、在台词转场数秒间,灵光乍现想清楚了该做些什么合适,比如……和旁边加班商讨完改稿方案一脸颓丧的人主动挑起话题。 感知到我的目光从闪烁跳跃的屏幕落到自己身上,喻舟晚回头看了眼,不动声色地继续处理工作的事,我听不到声音,看见她在键鼠上的手指瞬间跳跃得飞快。 没等到屏幕上的这群人对完台词切下个场景,她果断合上电脑坐到床上。 我正全神贯注地听演员争吵,右侧的声音忽然消失,一侧耳机被取下戴在她的耳朵里。 喻舟晚倚在我身上,整个人蜷在床窄窄的一侧。 等我从播放片尾的电影里分出心,她已经沉沉地睡过去。 手机屏幕还亮着,我悄悄地把铃声调到静音,熄屏。 想换个其他的电影,手不够长,没法在不惊醒她的同时够到屏幕,只能随它跳转播完一集又一集吵闹的花絮,再自动切到下个我没看过的剧集。 电影开篇的音乐石破天惊似的闹嚷,我偷偷斜了眼旁边的人,还安静地睡着,抬手从她的发丝里摘出耳机。 喻舟晚被我的动作惊醒,抬了抬眼,又被疲倦裹挟着再度闭上,艰难维持着半睁的状态,如果不是凑近仔细观察,极难透过细密的睫毛扇发现藏在底下的一星光点,像雨后路灯下的一捧水洼,小小的,亮亮的。 “看完了?那去洗澡?”喻舟晚她摸索着够到我的手,把它从胳膊上拿下来,攥在手心里摩挲,“穿什么呢……还是穿我的衣服?” “我过几天回宿舍,到时候就不用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声音脆弱到被空调风吹出的气流剪碎。 喷涂了消肿的外伤药后疼痛缓解不少,躺在床上不去管甚至可以忽略,我自信地坚称可以独立完成洗澡这件事,然而话刚说完,我挪到床边双腿悬空,才发现它完全没比白天转好,单脚跳两步都会震得难受。 我坐到椅子上,挽着喻舟晚胳膊的手紧了紧。 她望过来,没有问怎么了,而是果断地弯下腰。 我再次收获了一个横抱。 “你暑假原先有其他安排吗?”她帮我调好水温,“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组里有个大创的项目,我还得带学妹们。” “你们暑假可以住宿舍?” “可以,提前跟辅导员说明原因就行。” “那后面几天有考试吗?” “有,但是我今天申请了缓考,还在等审核,”我把绑带解开,尽量无视那一大片青紫的淤血,“不过时间有点紧,如果学院老师不通过,还是得去。” “缓考是相当于补考么?”喻舟晚问我。 “差不多,都是等下个学期开始再考一轮,但每个学校要求不一样嘛,我们学校挂科的同学补考最高分也只有七十分,而且不是每门课都开放补考,有的课只能等第二年重修,重修的话就不会限制分数影响绩点了。” 我心想,喻舟晚应该没经历过拼命卷成绩的烦恼,有时为了分排名先后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再加上物科院人数众多,大学三年每个跟学分有关的活动名额都得靠抢,靠跟辅导员与老师拉关系提前获得资源。 我边梳头发边盘算什么时候去催一下奖学金,杨姐可是拖了一学期都没发下来。 喻舟晚替我放好衣服,递来干净的毛巾,叉着手倚在门边。 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那个积攒了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忽然放弃留在国外深造或者工作,选择了回国? 国外不是更加自由开放么,尤其是在关于DS和绳缚这些事情上,容许讨论的余地会更宽松,有许多志趣相投的人,对她来说更容易找到合适的伴侣吧。 我眨眨眼,然后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她同样正困惑地望过来。 希望不是因为我想的那个原因吧。 我担当不起任何重大责任,尤其是为这种牵扯到人生未来走向的决定负责,我连自己的都没考虑好,更别说其他人了。 从神游回到现实,见喻舟晚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暗戳戳地瞪了眼,打发她出去:“我自己洗就行。” 暂时还做不到在别人的监视下内心毫无波澜地脱到精光。 虽然已经什么都看过了。 我心一横,无所谓,速战速决好了。 “真的可以吗?”她低头审视我的左脚踝,皱眉,好像自己能感觉到痛似的,“我不放心,地上水这么多滑倒了怎么办?医生特意说这只脚千万不能受力的。” 压根不用到担心滑倒的那一步,我打湿头发伸手去够洗发水的瓶身,一个没拿住,它从架子上掉下来,咕噜噜滚了老远。 喻舟晚默不作声地捡起来,尽管我再次说不要,她依旧主动要替我完成了接下来的流程,将挤入手心的洗发水搓出泡沫,均匀地抹在头发上。 “你衣服马上弄湿了。”我眼看着冲洗时溅出来袖子湿了大片,以为她是忘了卷袖子,好心提醒道。 “没事。” 袖口湿哒哒的挂在小臂上,喻舟晚对我的话依旧充耳不闻: “我待会洗澡换衣服就好了。” “要不一起洗?” 我向后仰头,刚好枕在她肚子上,忽然想起她还穿着衣服,立刻端正坐好。 喻舟晚摇头。 “我没拿衣服,待会再洗好了。” 拒绝得尤其果断。 在打湿她的衣服后,清洗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那双不安分的手刚才可是趁冲洗的工夫在每块地方多停留不止一会儿的。 也许是……怕冷?或者……不习惯湿衣服黏在身上的笨重感? 这个猜想很快得到了间接验证,喻舟晚匆匆替我擦干身体,叮嘱我自己吹干头发,逃逸似的拿了衣服冲进浴室。 动作快到来不得及看清衣服到底被打湿了多少。 我靠在床边玩手机,晃着腿等待药液风干。 喻舟晚洗完澡后立刻坐过来,摸了我的发尾,确认都吹干了,拍拍膝盖,示意我把脚翘到她腿上。 “按一按的话会好的快点儿。”手指捏在踝骨处,“疼的话你就说。” 我下意识想问喻舟晚:你难道希望我好的很快吗? 话到嗓子眼儿,我倏地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怀有赤裸裸的纠缠和挑逗意味,一股脑儿全都咽下去,因为怕不经意间多嘴暴露不该有的念头,我低着头划拉手机屏幕,随便想乱七八糟的事,让自己分心不把目光时时刻刻留在她身上。 揉捏的动作放得尽量轻了,能忍受的地方我都尽量忍住不动,实在疼了才会动一动。 她试探了两回,大概也就知道该用几分力才合适。 手指拂过的地方热热的。 “在格拉的时候其实也不小心崴过两次,不过都没这么严重,休息一两天就好了,”手落在我的小腿上,像鸟儿收起翅膀停留休憩,“如果不疼的话,经常动动吧。” “之前说的那个摔断了腿错位接骨的同学不会是你自己吧?”我打趣道。 “当然不是,我不会那么不爱惜自己的。”喻舟晚认真地要向我证明。 还是第一次听喻舟晚言之凿凿地说“爱惜自己”。 有种莫名的欣慰。 毕竟在印象中她始终是那种被他人轻易左右人生选择的角色,真正属于自己的部分总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搁置,甚至是被舍弃。 喻舟晚迅速捕捉到我神情里正向的赞许,主动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讨好地蹭了蹭我的肩膀,手沿着小腿往上,手心温到膝盖,然后是大腿。 “对了,糕糕今天还没换垫料,水也没添。” 我推了推喻舟晚的肩膀,差遣她去干活。 升温的氛围戛然而止。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