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秋初临

    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眼神瞟到了孩子,嗤笑了一声,“真羡慕你啊,不仅逃了出来,还生了个不是他血脉的那么可爱的孩子。你可真幸福。”

    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是你只能干巴巴地宽慰她,“你想生,你也可以自己生啊。”

    “怎么可能。”她转过头来,正视你。她的眼神很悲伤,你甚至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她眼底的泪花。她在你面前,从来都是骄傲的模样,你何曾看到过她这样的脆弱模样,看得你心口泛酸直发软。“他们不会允许的。他们只会允许流着他们的血的孩子出生。”

    你看到她的眼角悬着水珠,像是挂在屋檐下的冰晶,欲掉不掉,在光的折射下闪着细碎的光。她喃喃低语,“真是一群畜牲。一群猪狗不如,违背伦理纲常的东西。”

    信息有些多,你选择保持沉默。她也没有聊下去的欲望了。她吃了一块茶点,收起卡,擦了擦嘴,又补了口红,戴上了墨镜。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她站起了身,“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在这里吃吧。”

    “就走了吗?不在多留一会?”你顺势客套,没想到这大小姐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不留了,留在这里和你聊天心烦死了。”

    这大小姐...  ...你深吸一口气,你看着满桌的茶点,你决定忍耐,“好,那你慢走。”

    大小姐哼了一声,抬脚就走。走到你身后,她不走了。她没回身,就这么和你说话,“你小心些。”

    你听得一愣,听清之后,心口暖暖的。“你也是。”大小姐听了你的回答,戚了一声,“放心,能帮你我会帮你的。”说完,大小姐踩着高跟鞋走了。你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见她坐进了车里,飞驰而去。

    这天,你正坐在办公室和其他人闲聊,电话响了。是金娜。

    金娜语气急切,希望你能稍稍放下工作,回来看护盼盼。

    你向社长请了假,社长很爽快地放行了。你骑着单车飞奔回家,在门口遇到了焦急等待你的周家夫妇。

    周家夫妇已经收拾妥当,看到你,都露出了笑容,“盼盼我已经哄睡了,妞帮看下盼盼。如果一会儿她醒来,炉子上的锅里温着羊奶,保温盒里装了米糊。”金娜笑着,捏了捏你的脸,“米糊很多,我做了两碗。那碗大的是你的,加了rou沫,我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你要是饿了,先吃着,垫垫肚子。”

    “我们晚点回来,晚点回来的时候,给你捎一份荷叶鸡。”金娜笑盈盈地,连你都被感染了笑意。你好奇,“娜姐这是要去哪儿?”

    “去民政局,办收养。”周知木抢答了,挨金娜一个白眼,你看着他们的互动,捂着嘴笑了。金娜转过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快乐,“今天民政局的同志上门来了,通知我们排到号了,许我们去办领养了。”

    “恭喜。”金娜和周知木笑得咧出了牙根,“谢谢。”

    目送走了周家夫妇,你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里,摇篮里的“你”穿着前段时间新买的碎花裙,怀里抱着玩偶,睡得很香。

    你一个没察觉,手就已经碰上了面团一样的脸蛋。摸着触感很好的小脸蛋,你笑了。风扇在远处嗡嗡嗡地吹着,微小的气流吹动摇篮上的风铃,风铃们你推我我推你,玩闹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像为这燥热的夏天都带了一丝丝清凉。

    你将额头抵在“你”的头上,红了眼眶,“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了。你不会成为我了,你的未来,会是幸福的。”

    到了傍晚,暮色四沉,可是,屋子的门还是没有被推开。盼盼已经醒了,你喂饱了她之后,放她一个人玩。

    周知木为孩子做了很多的玩具,每一个都很精巧。你坐在一边看她玩耍,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忽然,你顿住了。你终于想到了,为什么,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通知,不是发信件,也不是电联,而是亲自上门呢?

    你摒住了呼吸,胸口开始突突地疼。你告诉自己冷静,说不定是顺路呢。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周家夫妇的家庭住址呢?

    转头,你想到了什么,松了一口气,领养申请表上会写。所以,知道住址什么的,也算是合理吧。

    想到这里,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你微笑着安慰自己,稳定自己的情绪,你告诉你自己:“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你话没落,门就被嘭嘭嘭地敲响了,声音急促,把你和盼盼都吓了一跳。盼盼被吓到了,眼泪从大大的眼睛里噗噗噗地滚了出来,憋着嘴,忽然放声大哭。你急忙抱起她安慰着,可是门还是在响着,孩子你放不下,于是你只能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走向大门。

    “谁呀?就来!”你急急忙忙地打开门,你一打开门,迎面就对上了楼下大哥焦急的脸。他的额头冒着汗,看到你,急匆匆地想要拉你。“妮子,快和我走,再耽误就赶不及了!”你后退一步,避开了,你问,“张大哥,这么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张大哥一听你的话,一拍脑袋,“周家两口子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呢。我和罗大哥他们凑了点钱给他们,但我们估计还不够,你也带点,咱们先去医院,剩下的钱不够了我们咱想办法。哦对了,还有盼盼。盼盼就交给我家婆娘吧!快走,周家二口子可能等不及了!”

    张大哥的嘴还在一张一合,你的耳际出现了震耳欲聋的鸣音,掩盖了张大哥的声音,夺去了你的心神。

    他在说什么呢?为什么,你一点都听不懂,一点都不想听呢?

    来不及了。等你们匆匆赶往医院,赶到手术室门前时,灯刚好熄了。在那里等候的邻居在和护士交流,你急忙迎上前,护士别开了你,“让让,让里边的人出来。”

    你被推开,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你抱着侥幸,觉得两人会平安,但是周围的护士安静的气氛,和周围邻居的沉默不语,让你的心直直往下坠。

    两张病床被推出来了,没有庆幸的恭喜,只有冰冷刺骨的寂静。病床上隆起了鲜活的弧度,但一张白布,却断绝了生命的气息。

    “你是他们的家属吗?”护士在你身边,同你说,“节哀。这是后事清单,你不懂的话可以问我们,我们...  ...”

    不会的吧?几个小时前他们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现在就那么安静了呢?骗人的吧。

    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假的吧。明明下午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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