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银白的月龙【牧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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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类并不喜欢会反光的亮片,但那闪动的光亮看上去像是活泼小鱼,为了食物,鱼便会游过去。 天邪神的出现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在场的吞天魔帝也是在呆愣之后才意识到现在该狂喜。 偌大的天帝陵园也因其出现而变得暗淡,翻腾的魔气压抑着每个人的心。 一众强者如今比蝼蚁还要渺小,战栗着思考是就这么毫无用处地死了,还是在死之前先骂几句过过嘴瘾。 这群人中最强的亦没有被那邪神放在眼里,于是她捏碎一块白玉牌,引得大人物看了她一眼,又问了句不合时宜的话。 “你是炎帝的女儿?” 邪魔面貌俊逸温润,他此时的语气也带着几分笑意,原本的肃杀就这么莫名地消散了不少。 他的话让众人有些迷糊,等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后,纷纷望向那美艳绝伦的少女,目光炙热到让人不适。 那模样是整齐而可怜的,这样的眼神催促着少女快些回答这个问题。 “你想做什么。” 少女却没有如他们所愿,反而警惕地盯着那邪魔,指尖跳动着彩色的灵力光华。 “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 天邪神笑了笑,在吞天魔帝诧异的目光中摸了摸下巴。 “尤其是眼睛,真漂亮。” “该死的东西!” 少女闻言攥紧了双拳,咬牙骂道。 已经很久没人敢对她父亲出言不逊了,这种充满暗示意味的话令她作呕。 周围的人趁他们对话已经退到了一旁,现在正因为这话窃窃私语,如苍蝇般恼人。 自从她懂事以来便见过无数妄图成为她父亲乾元的家伙。 她的诞生颇为奇异,大千常见的说法是炎帝于舞象之年偶遇怪异,而后感天而孕。 实际情况自然没有这么荒唐,但就算说出来也不能堵上这些人的嘴,因为无论真假,两则故事于乾元而言都是在说——作为坤泽的炎帝至今未被标记。 这未被标记的坤泽轮不轮得到他们迎娶姑且不提,作为茶余饭后谈资与不眠之夜的慰藉是足够的。 对于少女的喝骂,邪神并未做过多理睬,他只是注视着某处空间,直到绚烂烈焰将其撕破,又簇拥着它们的帝王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者便是炎帝,他的模样颇为年轻,只是脸上的淡笑让其看上去多了几分慵懒成熟,衣摆与披散着的长发随火焰一同摇曳,这个人便是被印上了三分潇洒一分风流。 他先是略显疑惑地看了一眼并无动作的天邪神,对方也看着他,那人的眼神有丝丝缕缕的迷恋与说不清程度的狂热让炎帝思考两人以前是否交过手。 “这位,想必便是传闻中的天邪神吧。” 对方的身份不难猜,吞天魔帝恭敬的模样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只是这邪魔给他一种似乎见过自己的感觉,多少让人不安。 他是如何从北荒的封印中挣脱,又是怎样来到这里皆无从得知,炎帝感受着周遭的空间波动知道绝不能让这两只邪魔离开。 没有太多时间安抚少女或对这段时间陪伴她的少年表达感谢,只能向他们点点头再送去一道柔劲示意两人退后。 “自是本神。” 天邪神笑着回应,那张儒雅的面皮与紧迫的形势不搭,他不急不缓地朝着炎帝迈出几步,似是用了缩地的法子,停下时已经来到炎帝跟前。 他知道以这人的性子定是要挺直腰板做那些蝼蚁的支撑,不会退后半步。于是微微低头,伸手勾起坤泽一缕发丝置于唇前,不知是亲吻还是嗅探。 “美妙的信香。” 邪魔垂眸,陶醉似地轻叹。 “前调是香醇的红檀、甘美的紫叶李、平和的续骨木。中调是温润的银杏叶与清冽的荷花玉兰,后调是垂丝海棠和南天竹的悠远——” 忽而,那双如无光宇宙的眼睁开,看向坤泽时却多了璀璨星璇。 “你的谜底,是睡莲。” 那不是适合坤泽的气味,它不够甜亦不够柔软,过于庄严又好似呆板。像穿梭于宫殿间的绸缎,也像端坐高台的黄冠。 炎帝安静地注视着他的举动,并未因有乾元认出自己的信香而表现出喜悦或惊惶。这份安静放在天邪神眼中与远处聒噪的蝼蚁一般惹人厌。 然而更加使人恼怒的东西打破了对峙,青紫龙爪破碎虚空而至,强如天邪神也得暂避锋芒。 也不过是魔光一闪,龙爪将残影连带空间撕碎,在空中留下骇人的印记。有人从印记中走出,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去往炎帝身边。 “我道大千还藏着怎样的英雄,原来摘得武祖头衔的也不过是藏在背光处磋磨邪术暗器之人。” 天邪神看着这人与自己的坤泽离得近,面色虽无变化,却连掌心邪眸都不悦地跳动着。 不是第一次了。 此情此景他在许久之前就看过,这两人的结局不过是敌不过自己,于是坤泽化为一团火拥住自己,要陪他去看渊底的黄泉。 但那火烧得太久便不够烫了,被他揉搓成一颗种子,种在黄泉最清澈的泉眼。 他看着那种子一天天蜕变,钻出淤泥,露出花苞,成为寂寞之地唯一的莲。 然后在他欣喜之际,莲花被此人摘去。 他自然是愤怒的,从密不透风的黑暗中追出,却不知怎的,来到了一段早该走过的时间。 起初是有些茫然,而后便惊喜得无以复加。 重来一遍他可以将人完整带走,只需略施手段。 紫袍男子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正欲开口却被炎帝拦住。两人对视一瞬,便以炎帝的胜出结束。 他看向邪神再上前一步,依旧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阁下沾染我大千土地时视锦衣为流丢,混不在意他人死活,今日得了自由倒觉得身上腌臜难闻了,居然指责我等粗鄙,实在风趣。” 这话说完就有人义愤填膺地点头,世界上哪有贼说主人家歹毒的道理?邪族本就是外来的盗匪,做的都是些无本买卖,居然还有脸在武祖面前论英雄调。 唯有吞天魔帝想要呵斥,却碍于这坤泽的实力和邪神对其的重视放不出多少狠话。 “呵,不过揶揄一句便说这么多不中听的话教人难堪,他可是你的乾元?如若不是,用得着未出阁的佼人站在前面遮挡风雨?竟不知天下还有这等视清誉为无物之人。” 天邪神早知道他嘴巴厉害,就是被这么骂上几句也不觉得有什么,反倒赏味似地咋舌,那些话居然让他来了兴致,巴不得坤泽多说几句。但其中并不包括对其他乾元的维护。 “我道阁下无脸无皮,未曾想还晓得难堪。方才将我信香拟作灯谜时,邪神可记得避讳?” 萧炎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端起袖子掩唇轻笑。 “再者,大丈夫立于天地,所行之事只问心无愧,何惧他人口沫。还是说阁下只是轻佻浮滑的赖汉,几句yin词艳曲在人前滚了三番就当风流,所谓邪族敬仰的天神与泼皮别无二致,如此寡廉鲜耻当真一等下流。” “没人告诉过你,挑衅之前要先认清形势?” 天邪神抬眼看着他,只觉得牙齿有些发痒。虫子间的话语他可以无视,但这人的不行。 等尝到他带着信香的血应该就会乖了。 他咬紧了发痒的牙齿。 就像以前那样,把他打得只剩一口气便可为所欲为。 “本就非打不可,说些昧良心的‘好话’哄邪神开心,我大千千万年来枉死的生灵就能活过来,被魔气污染的山河就能变回原本的样貌吗?” 恰好炎帝也不觉得他们之间还有继续交流的必要。视线再次交汇,三人齐齐出手。 天邪神微微挑眉,这两人倒是比预想中的更加强悍。 那不声不响的男人灵力诡谲多变,五色霞光自掌心射出,幻化为一片深空,汹涌若巨浪,与他的灵力碰撞,将周遭空间一同拧碎。 眼睛中旋转着莲花的男人灵力炙热阳刚,九彩虹芒自虚空而来,迅捷似雷霆。温度升高,顶上白云即刻散去,山间流水尽数枯竭,就连邪神的冲击也被热浪抹去,只剩一团被焚烧至扭曲的空间。 针锋相对的力量只一瞬便足够知晓对手深浅,待试探结束,一场极罕见的大雨倾盆而下,三人对峙于雨幕之中。 三人的灵力余波与大千自身的天地之力随着那些水珠往地面坠去,将缺损的山河补齐,让开裂的伤痕愈合。 无数人依旧抬着头望向天空中的身影,也有人劝说忧心忡忡的少女躲到安全的地方去,自己却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安静地观看这场势必决定大千未来的决战。 雨大致是因为极致的炎热抬入上空的,天邪神没去搭理,依旧饶有兴趣地盯着坤泽。武祖却不知为何视线转向炎帝,见对方并无动作,似是明白了什么,眸中精光一闪,随即负手而立不再看他。 三人周身无风无雨,但炎帝却伸手接下几滴。 “看来这里并非适合切磋的地方。” “小小大千不过弹丸之地,经不住我三人斗法。” “如此,邪神可敢随我二人寻个去处再较量一番?” “呵,不必激我,炎帝相邀本神自不会拒绝。” 天邪神嘴角上扬,嘲讽的话语与蔑视的态度让在场众人惊惧交加,然而炎帝转向他们微微一笑又把那些不安的情绪排除。 天邪神笑容又扩大几分,他喜欢这样的萧炎,美好的东西谁都喜欢。也耐得住性子看虫豸挣扎,毕竟打碎希望也是乐趣所在。 “请。” 武祖不欲与邪魔多说什么,只打开一个通向破败下位面的通道便不言语。 那邪神显然也与他无话可说,只是经过炎帝时忽然低头吸了一口睡莲信香,再在炎帝有些难看的面色中大笑着迈入下位面。 “萧兄。” “无妨。” 没有哪个坤泽能忍受如此恶劣的sao扰,武祖尝试着安慰一二,又被炎帝不轻不重地止住。 他朝着裂隙推了推手背,示意武祖先走。 随后看向焦急的少女与陌生的少年,露出一如往常的笑来,只是隔着无数水珠显得有些惆怅了。 “这位小兄弟,我家丫头得再麻烦你一阵,多有叨扰,还望海涵。待此间事了,萧炎定邀小兄弟共饮一杯。” 言罢,便与并未离去的武祖一同踏入下位面。 破败的位面是孤寂且无趣的,天体之间的牵引也只会引起灾难,就像无数碰撞在一起的石块,在争斗中被磨成一地黄沙。 这里没有所谓的天地之力,能用的只有自身的灵力与多年来磨砺出的技艺。 该说的话先前已经说完了,三人只是稍微站定便齐齐出手。 他们的招式或华丽或朴素,开合间位面破碎重组,观赏性极高,但并没有谁拥有这么一个观战的机会。 仅剩的焦土像是被月亮拉拽的潮汐,海浪般地涌动。 即便经历过一次,天邪神依旧在这两人联手之下占不到太多便宜。 他们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熟悉那些招式,居然立刻转换了进攻方式,只教天邪神觉得跟自己过招的是完全陌生的强者。 武祖的权杖简直是个误导性的装饰品,和炎帝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一个用途。他知道这人擅长使用各种灵宝,却还是第一次发现那枪尖篆刻的图纹会迸发出直击神魂的华光能刺瞎他额上邪眼。 曾经见过以火术化万物的炎帝又收起了笑脸,在他邪眼欲睁的瞬间近身,如游龙探云,竟以指为剑破开他护体血气,再以火线阻断表层罡气流动辅以灵力逆行周天,让他白白折了一条胳膊。 他上次还当武祖为阴炎帝为阳,两个叛逆的家伙非要倒反天罡。这次倒是涨了见识,原来什么都会,只因他俩知道是二对一才用了最合适的打法。 或许这才是蝼蚁口中真正的天才。 天邪神瞥了眼好似浴火琉璃的纯粹灵体,垂眸笑了起来。 “那家伙已被我腰斩,你也舍了rou身,如此,还要用这孤魂与我斗?” 比起上一次的打斗,这条时间线的他们少了些从容,所以明了死志,出手便是以命相搏。 于是,三人目前的状态都不太好,那武祖被他腰斩后炎帝便舍了破烂rou身彻底化为帝炎姿态,将同伴藏了起来,大抵放在了先前用过的奇异空间。 目前两人是一对一的状态,炎帝处于劣势。 即便是他也不方便欣赏拖着彩色火焰的灵魂。这坤泽不会魅术,所以那对摄人心魄的眸子才值得忌惮,已经不知多少生灵因长久的注视他而被焚为飞灰。神识、躯体、灵力,绚烂的火焰摇曳着,天地归墟。视线是易燃物,目光接触是火在吸引柴薪,一旦被捕获便再不得解脱。 由火焰组成的人没办法再裹一身他喜欢黑,就连眼睛也变成了玻璃似的,瞳孔中的火莲随着他的动作旋转。 帝炎大概是这世间最诡异的灵物,炎帝大概是这大千最万能之人。与他为敌极不理智,然而天邪神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对手。 漫天火雨,天花乱坠,失去同伴的炎帝轻捻指尖,传说中的美景便出现于眼前。 二对一和一对一的打法不同,这家伙失了助力,也摆脱了约束。 天邪神不时会想,上辈子炎帝如此难打吗?总觉得记不太清了。而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势却告诉他这次的更难对付些。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不知道,找不到原因。 他能做的只有叩住炎帝的神魂,然后张嘴咬下去。 没办法,他咬过的rou身已被这人舍去,只是他咬到了一只拳头,完好无缺的武祖从那团人形火焰中冲出,一拳便将邪神下颌粉碎。 他将已经维持不住人形的火焰小心翼翼含在口中,转头望向始作俑者,纯粹的杀意冲散了许多温度。 第二回合,开始了。 …… 那场大雨下了许久。 牧尘掰着手指算着天数,心说估计还得再下几天。 他在雨里等了好些日子,被淋成了个傻逼也没舍得挪窝。这么多天了不仅没有强者赶到,说去搬救兵的也没回来。 对此他大概猜得出原因,这雨下得大,他们肯定是进不来的。 本以为还要再等几天,空间却在这时波动起来。 先出来的是武祖,面目狰狞,七窍流血,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差,局势相当危险。 后出来的是天邪神,灵魂状态的炎帝被魔气层层包裹,被他搂在怀里,不知为何打了个激灵。 这样的现状没有维持太久,雨滴就将魔气洞穿,邪神大致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就要将武祖斩杀。 但炎帝更快,只见他双手结出数道法印,混合三人灵力的大雨凝成一座庞大阵法封住了邪神的动作。 是了,炎帝的火焰并非常理能解释的存在,它能将一切焚至虚无,怎么会如凡火般只升高些温度抬升水汽? 雨是他为阵法而降的,这种阵法牧尘从未见过,作用也不太好猜,不过炎帝从来没有卖关子的意思,那灵魂与雨水交融,在武祖的法器辅助之下,成了一张大网将邪神封印其中。 四万九千年前,有前辈用类似的方法封印了天邪神,炎帝比那位前辈更强,就是如今的邪神也能封印几个百年。 武祖做完一切后,看了那封印许久,或许已经察觉到了牧尘的存在却没有心情再交代什么。炎帝牺牲,那么他需要做的事便多了起来,再悲伤也无用,擦掉血泪,便化作一道流光离去了。 牧尘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封印,不由舔了舔嘴唇。 “没白淋这些天的雨。” 他跺了跺脚,一个不知被他支持了多久的聚魂阵停下运作,而一小团火焰出现在阵眼。 牧尘将其捧起,“碰”地一下,那火焰变成了炎帝。 “小兄弟你这是……” “炎帝前辈,晚辈也是听着您的故事长大的。”牧尘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起谎来,“慷慨赴死是前辈大义,但这大千终归舍不得您。” 他没有说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也没有说明自己是如何做到的,索性炎帝知道他不愿说,于是没问。 “这阵法精妙,想来小兄弟花费了不少心思,我来去匆忙,身上的物件带得少了。” 炎帝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随身物品自然也毁去了,可他却从固定于灵魂上的空间里取出一枚戒指递了过去。 “这东西你拿去,里头是我炼的丹和一些杂物,小小心意,希望小兄弟不要嫌弃。” 牧尘不用看就知道这戒指来头不小。炎帝说得委婉,但他听懂了那层谦虚下的真意。有了这东西,恐怕无尽火域他横着走也没问题。 这东西再贵重他也必须收下,因为如何珍稀的宝物都抵不上炎帝的命。 牧尘将自己的芥子镯乾坤袋什么的全扔进了戒指,取了根绳穿好戴在了脖子上。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感觉到这位大能的随和,是个非常好亲近的人。离开前放的话也是在保护他们,可以的话牧尘确实想与这位前辈搭上些关系。所以,听萧潇讲述炎帝曾经身化异火封印邪祟时,他心念一动,或许这就是和炎帝交好的机会,只要用他的身家去赌炎帝的人品。 赌输了也就亏点钱,赢了就能拥有顶级势力的支持。 现在就能证明,他是赢了。 牧尘笑得真心实意。 “哪里话!晚辈还馋着前辈那一口酒呢!” “你这小家伙……咳、咳咳……” 炎帝的灵魂到底是缺失了不少,现在的他可以说是相当脆弱。那脆弱的灵魂笑了没几声又咳嗽起来,整个人忽轻忽重。 牧尘只觉得怀里的人马上就要散了去。他有点慌,但自己晓得稳固灵魂的手段需要大量至尊灵液,而这几天他已经把全部家底都投进了聚魂阵,实在拿不出更多了。好在炎帝强悍,过了一会儿又稳定了下来。 “小兄弟,救命之恩萧炎定谨记在心,只是邪神现世,恐怕大千边域已经闹腾起来,我得去看看。” “我送前辈回去。” “……也好,劳烦小兄弟了。”炎帝尝试自己行动,无奈灵魂虚弱,只由得牧尘抱着他。他又看看自己结下的封印,认真地对牧尘道,“我于阵法一途不过是个外行,天邪神只是暂时被困住其中,或许还有余力窥探外界。你的样子恐怕被他瞧见了。” “前辈是担心我被他报复?” “是,他看你的眼神太过怪异,就像曾与他有过仇怨。” 炎帝略微垂眸,回忆封印成功的那一瞬间,天邪神看向少年人的眼神怨毒至极。如果不是知道两人不可能有交集,他都会以为这是杀父夺妻的深仇。 实际的确如炎帝所想,天邪神只是被困在了这帝炎空间之中,虽时刻被万火焚烧却也能探查周遭景象。 正因此双眼圆瞪,恨不得将那蝼蚁生吞活剥。 “是他!”天邪神撕扯着封印,咬紧的牙关甚至迸出血来,“给本神陨落!” 只是炎帝的阵法是以其作为天地灵物的魂魄同雨阵布下的局,微妙的扰乱了他的往后的命格,让大千对其的压制加深,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天邪神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亲密,然后那弱小的乾元将坤泽带走。 “混账!” 他无法忍受这两个乾元接近他的坤泽,当即就要挣脱这阵法束缚。 可这阵法十足古怪,他找不到所谓的阵眼,也勘不破其中规律,炎帝起阵时一句话都没说,哪里有得解? 他是如何学会这样的封印的?又为何比当初榜上留姓时还有强横许多? 其中古怪被他日夜琢磨,时间便如此流逝。 再次见到炎帝已是数年后,他捻着一缕仅封印阵法中还存在的雨丝抬头去望。 隔着至今无法突破的层层灵力,他能感知到两道身影。 炎帝除了修为增涨外便没了变化,还是那张笑脸,还是那身朴素的黑袍。 也不知道无尽火域怎么想的,明明守着这么个顶级坤泽却教不会他梳妆打扮,不说首饰,连衣裳都缺他几件颜色好的。 当初跟着他时可不会这样,青的红的都合适,金的银的都衬他。那双女性坤泽般的手时常被呵护,那对同样柔软是小脚向来只踩在暖玉做的矮凳上。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件廉价的袍子就把他给裹个严实,那些惊艳全成了再寻常不过的清秀。 然而还没等他把坤泽身边的人骂个遍,上次那小子居然跟着炎帝飞了过来。 他连忙去看,心里难受,却无法阻止。 炎帝看着山光欣赏了一会儿,那小子也跟着转。直到对方挑了处地方坐下才自顾自摸出个没灵力的果脯递过去,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炎帝看了他一眼,还是接过了果脯,却没吃,反倒是笑话起他来。 “你倒是会找地方,大千这么多好山好水不去,约我来天帝陵寝陵扰他老人家清净。” “这帽子扣头上晚辈可太委屈了。”年轻人连连摆手,抓住萧炎一边袖子嘿嘿笑道,“晚辈是特意来请教前辈的。” “哦?” 炎帝眼睛瞥向一旁,好似漫不经心般吃着那灵果。 年轻人连忙追着他视线快步走到另一侧,贴着炎帝坐下。 “前辈知道,我也是个灵阵师,对这些终究会有追求。那聚魂阵是当年偶然得到的传承,虽说晦涩,却也可触类旁通,从其他相似的阵法中取经。而前辈这套封印牧尘从未见过。” 他神情认真,态度诚恳,对上萧炎乜着的眼睛也毫不露怯。 “五行颠倒。” 萧炎见他一心求教便讲解起来,他自认为不算什么良师,却也会喜爱这种上进的后辈。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五行乃万物之基本。所有生灵的活动都基于这条法则,五行颠倒则可忽视那相生相克的关系,即便是要在火里种一株金莲也未尝不可。” 他没有说太多细节,须知那邪神只是暂时被封印,没必要讲太多给这人听。 “我也没有将这法子完全掌握,你想学的话还得等我这半桶水装满了才是。” “前辈又在哪里话,能被前辈教导怎么也是晚辈的机缘,况且……” 牧尘身子朝萧炎倾斜,本来就与萧炎靠在一起的手挪了个位置,盖在了身旁这人的手背上。 “晚辈还有问题想请教前辈。” 他说到这事就不自觉地开心,那只不老实的手不再是单纯的盖,而是抓握住掌下的手。 “前辈在昨天拒绝武祖,却没有拒绝我,牧尘可否认为前辈与我心意相通?” 萧炎看着他,没什么好气。 “得了,你什么时候真把我当做过前辈?” “冤枉、冤枉,晚辈一直都敬您、爱您,怎么会不尊重您?这状子晚辈哪里吃罪得起?” 被吓到似的,近来名气不小的地至尊抓着他前辈的手摸来摸去。但那双眼睛里存着太多敛不去的笑意,让年轻乾元显得鬼精灵。 “你次次传音邀我游湖,最后总是落水吵着闹着非要我陪你去客栈睡。回回点灯催我观星,哪次不是连日出日落都看完了还要矫情没看够。带你去我那地方歇息几天,夜夜往我床上翻,桩桩件件,清清楚楚,到了你嘴里倒是我冤枉你了?” 萧炎袖子一甩背过身去,牧尘却看得出他并未生气,堂堂乾元腆着脸对着坤泽着撒娇。 “那还不是前辈空闲太少,难得能匀出半点,每次相见牧尘实在欢喜,那些想和念哪里压得住?一日不见便感憔悴,年年望,月月病,怎舍得分开?前辈当心疼心疼我。” 说再多也没用,萧炎并不理他,只是撩了撩头发。那头长至大腿的黑发挪位间,露出一小块皮肤,其上的牙印看得牧尘有些眼热,他一下就凑了过去,拨开头发露出整段后颈把嘴唇贴了上去。 “前辈不说话,是因为伤口还痛吗?晚辈虽然不会炼药但也懂几个疗伤的偏方,先吹一吹……” “大、大庭广众之下,这不合礼数。” 炎帝一下就站了起来,红着脸把那些暧昧的接触都躲开。牧尘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把人给拦住。 “你我心意相通,怎么不合礼数?” “说是心意相通,却还没有名分。这般亲密,你不怕落人口实?我不愿旁人提及你只说什么‘炎帝的情人’并借此刁难,你就是再急切也得等等。” “我知道前辈忧心邪族的事,腾不出时间和我谈风月。前辈爱我,我就高兴,怎么会催促?” 牧尘按住炎帝肩膀与他一同坐下,又从挂脖子上的戒指里取出一柄梳子。 “我只是想日日给你梳头发,天天为你画蛾眉。那其他的许多,也能为你抵挡,也能为你分忧。” 萧炎低下头,不说话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高兴的。 到这里,天邪神已经看不下去了。 重来一回只是为了让他看这些吗? 直到后来,那为无数人嫉妒的小子一掌将他与封印一同粉碎,天邪神也不明白,第二次生命为何结束得如此仓促。 他只能感觉到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与意识一同远去。 是炎帝降下的灵雨,还是属于曾经的他的那份傲气? 又或是难以捉摸的爱? 他突然伸出缓缓消失手,朝着远处被牧尊拥住的炎帝。 真是坏透了的结局,不知生命是否愿意再为他重来一次,他真的渴望那些温暖的东西。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