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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英/吉奥/莱奥]恶劣因子 11

    11

    费沙方面秘密传来消息,叛军将借伊谢尔伦要塞之利,大举入侵帝国领土,规模或将达到二十万艘舰艇,三千万兵力。

    国务尚书,准确说是皇帝的代理宰相立典拉德侯爵召见罗严克拉姆元帅,传达了来自深宫中的命令,本次防守与迎击的任务,均由元帅负责。由于相关事项尚处于内部保密阶段,回到元帅府的莱因哈特仅叫来参谋长一人商讨,需要在小范围公开之前,做出决定。

    他们私下探讨同盟这一行动的实施与对策,已经超过两个月了,如今不过是根据情报与派遣的尘埃落定,再一次达成共识——元帅支持那个可能会被敌人蔑称为“卑劣”的方案,力求尽早取得胜利。

    “规模比想象中更大啊。”莱因哈特感叹着,双眼透亮,勾起嘴角对这一事实非常满意,“那就必须这么做了。”

    结论尚未经过旁人,但这只需他们二人即可。在奥贝斯坦眼中,如果绕过一些最初明确的事项,莱因哈特是一个从不吝于接纳他意见的上级,偶尔甚至可以说是“轻易接受”的;他考虑过这是年轻元帅惯有的御下之术,久而久之渐渐明白,他们就是不约而同地想在一处。

    虽然有时莱因哈特会声称任用他是为自己走那不择手段的暗路,但他不是愚钝之人,聪颖如许的金发青年,不过是需要他在岔路口略加指点,给些最后迈步的动力罢了。

    若无人干扰,也许罗严克拉姆伯爵一人,走得更好。但莱因哈特不能只凭一人对阵宇宙,那干扰必定出现,有的还会深深扎进血管,渗透阻断行动的毒液。

    例如对方不让他碰的那一部分,长期被亲情与友情美化过的天真少年,一直都活跃在那颗贵重的头脑里,时不时展露恶语,作用在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将奥贝斯坦化身邪魔。

    而莱因哈特的优点是,不将那一部分暴露在办公桌边,冲着参谋长深究动机,怨气重重。

    不过今天气氛有些许不同了,未来的征程既已明确,元帅大人刚直抒了满腔豪情,忽然收敛,斟酌再三并未让他离开。莱因哈特垂眼看着交叠的十指,又抬眼凝望他时,锐利的光芒略有点急躁地扫过他恭候新指令的眼睛。

    “因为这是第一次,我想还是说清楚,”年轻的上级顿了顿,“作为参谋长,你将跟随我,搭乘伯伦希尔出征。”

    郑重其事,像是要说出一个祈求他肯定答案的诺言,可内容仅仅是最寻常的安排而已。

    “下官明白。”

    “鉴于你上回与叛军对峙时的不快经历,我决定先明确此事。”莱因哈特边说边意识到措辞上的问题,可有些能够纠正再解,有些不行,“其实不止是伊谢尔伦,之前还有其他情形——总之,我希望你能在征战中,如过去一样,敢于向我谏言。”

    他看过那些记录了,作为副官或者参谋或者情报科成员,奥贝斯坦那些可以称为失败的职业记录;既然看过,他就会知道,这难再荣升的上校,到底被强行忽略了多少真知灼见,又被迫接下了多少不称职的黑锅。

    履历中的奥贝斯坦就是这样,一直掌握着残酷的真理,可总显得缺乏言语上的技巧,任性的表达一次次换来上级刻意忽略的结局。

    莱因哈特不想成为下一条相似的记录。

    “感谢阁下百忙中顾及此事,您不必担心。”他不会改变自己,不论面对的是杰克特、缪肯贝加尔或是罗严克拉姆,还是更为危险复杂的上级,在这点上,是没有任何不同的。

    但莱因哈特的神情告诉他,他理解错了。他们俩之间有关公务的交流首次出现了这种无法同频的情况,青年几乎要出声叹气了,不知怨的是参谋长,还是自己。

    “你有什么住宿偏好吗?”元帅甩动了额上金发看向办公桌不远处的书架,转回来时毫无关联地问,“伯伦希尔不是贵族们喜欢的那种装饰性强的‘宇宙艺术馆’,它更重视实用性,可能不比你在家那般舒适……”

    莱因哈特想了想,提高音调又说:“先前几间平级的参谋宿舍,你可以看看,还有副官宿舍也有空,不合适的话你从图纸上选一间。”

    “参谋宿舍就可以了,阁下。”奥贝斯坦理解,伯伦希尔没有搭乘过将官级别的参谋,上一回随行的首席副官是尚未晋升的吉尔菲艾斯上校;这是个实际问题,不过在参谋长这里并不算,“下官应当住在您能随时召见的地方。”

    元帅没有说话,望着他平静地思考了一会儿。

    “有间离舰桥和会议室都很近的,可以走最短路线到达我那边。”做出决定,不论前面想表达的是什么,年轻人都不打算追究他们难得产生的误解了,“我知道了。我会直接告知舰长。”

    是想传达尊重的态度吗?事实上奥贝斯坦认为这没有必要,从舍得“买”下他开始,到目前为止,他们的合作都令人满意;当然作为一位将领,罗严克拉姆元帅意识到自己在战场上可能会呈现与坐在元帅府中不同的状态,从而事先与他沟通清楚,这也是超越自身年龄的表现——二十岁,元帅身上还有哪一点不是超越了这般年龄的优异表现呢?

    或者是要表达赞扬的意思。依照他的了解,在讨论敌我战略战术与战斗调度时,这位年轻人应该会真挚地夸奖一切他看得过眼的人物,直白不加修饰;但如果离开了那如同自己本能一般的战场,这样的人通常不大懂得在其他领域以相似的流畅方式,透露差不多的好意。

    也可能只是因为,对象是他罢了——他没有见过能够直接对他表示赞赏的人,他也并不需要空虚的语句。一切都已有决定,他可以告退了,在看见上级的注意力回到手头文件上时敬礼告辞转身,他需要负责具体作战计划的拟定,伊谢尔伦回廊帝国侧的星图在他脑海中展开,一条条进军线路骤然延伸……

    “奥贝斯坦,”莱因哈特从背后叫住他,“通常我不会询问归于麾下之人追随我奔赴战场的决心,但我认为你不一样……”

    不一样的还是忠诚吗?参谋长理解上级在任用他问题上长久的忧虑,转过来面向对方,可就在视线相接的刹那,元帅又低下头,金发遮挡了半张面孔。

    “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还不到夕阳时分,年轻人的神情就模糊了起来,而奥贝斯坦确信,这绝不是义眼的故障或类似的原因。他不喜欢用模糊的感受来描述由电脑反馈到大脑的事实,也不常使用比喻,但总有些难以用言辞精准记录的变化,在此刻,或者很久之前,空泛来说是宇宙间,硬是追求准确的话,那就是他本人与罗严克拉姆伯爵之间,语言最基础的要素和空气中的分子共同作用,必定有一种物质,在发生偏移,偏移了双方的初衷,急迫地挤在一个时间节点上,宣告自身的存在。

    一般而言,偏移他初衷的,都会是错误的。不过他的初衷,早该打上问号了。

    他还知道有位青年和另一种偏移,比之更早,而且离对方的初衷,恐怕相去更远了。

    “是你说服元帅实施此项战术的吗?”

    尽管尚未在元帅府诸将面前公开,但莱因哈特应该是提前告知了挚友未来的应对,想听听意见——元帅的挚友对此持保留意见,是将意见保留到了奥贝斯坦这里。

    保留到了他们俩坦诚相见的某种战局中场时,双方都暂时没有平定呼吸。这个问题奥贝斯坦没有回答,原本还打算有所继续的身体瞬间冷却下来,在一段匀气长叹后,他以肘支起身体,已是要翻身下床的姿势了。

    “如果您找下官是为了讨论公务,建议还是选择元帅府的办公室,由值班事务官留下约谈记录后,方可详谈。”事务繁忙,他本没有计划待过一夜去,现在正好是个时机离开,别再纠缠于一双好友初见端倪的分歧。

    的确会有这种人,当旁人在不断提示他不要做A事的时候他便会被强化了去做A事的心理动机,事到如今也只能说是奥贝斯坦的语言策略失误,他根本就不应该跟吉尔菲艾斯中将有过多的交流,使得公务中相对离谱的那部分一次次地翻卷而来,颇为扫兴。

    但对方不允许他离开。汗湿了红发的青年露出光洁的额头,一把抓住他胳膊往回拉,手心里都是滑润的水汽。

    “我只是担心,”房间里的灯效不是他们熟悉过几次的那般,更为明亮,彼此更是清晰,那年轻眸子里的紫色淡而不见,直接打量他时,立即唤起一种羞涩甚至是狼狈的潜意识,可一切都发生了,谁也无法否定,“你在企图给元帅大人一些将来让他追悔莫及的影响。”

    于是要说些气急败坏的言语来破除窘境。没有准确的时间周期可循,他们时不时会如此见面,跟最初有所不同的是,如今换了家更高档也更具私密性的宾馆,不过仍旧可以体面地使用假名。中将还是那么引人瞩目,奥贝斯坦出入都不选择与对方同行,他们真正的接触除了元帅府便是不再狭窄的房间里,枕头软硬不同有四种堆在他们周围,他听着不痛不痒的“威胁”,拽过附近一个相对小些的垫在腰下,渐渐缓和随着性欲消解在身体里弥散开来的肌rou酸楚,合眼“洗耳恭听”。

    吉尔菲艾斯看着他的模样,反而更认真了,揪着他选定的枕头一角补充道:“这是不符合我们约定的。”

    此人在性事上的耐力与韧性越发进步,但在公事上的定力越发退化了。参谋长被迫睁开眼睛,没有转过脸来,直视着天花板灯带上轻柔的光,调整起义眼在生理性高潮后容易出现的焦距问题:“将罪责怪在下官的影响上比承认您的朋友本就是这样的人,要容易得多,是吗?”

    对于中将来说,这判断相当挑衅,不过他没有顾虑,还能增添更多此类讯息。

    “另外,下官与您之间并未产生过您所认为的相应约定。”

    他什么约定都没有答应过。不管是中将理所当然认定的后一个,还是开启他们这种不健康却逐渐稳定的关系的前一个。

    由吉尔菲艾斯替代他那些今后可能会找上的一次性伴侣从而照顾罗严克拉姆元帅府的颜面,以及,通过借用吉尔菲艾斯的rou体来确保他对罗严克拉姆元帅的忠诚。这都是什么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没有一条逻辑可以整理通顺,但有的人真能骗过自己,每一次发言都加深了错误的认知,忠诚的信徒喃喃自语,声音响得能够一次又一次撞在奥贝斯坦因盲眼而敏锐的鼓膜上,喧闹嘈杂。

    除了找到一个方便利落又隐秘性强的对象一时不愿脱手以外,年轻中将的行为总不会是遵照“自我牺牲”的原始冲动,将自己呈上来,真当作奉给“命运女神”的祭品。对方不再提起那显得稚气的传说故事了,但眼睛里和双唇间还有种敬畏,尤其是当他提起那个姓名时,会被认为是宣告死亡的报丧之音。

    “罗严克拉姆元帅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的人。”

    关键还是元帅阁下。吉尔菲艾斯一次次想将他身下的枕头扯开,转移他注意力的泄愤式行为。明明是自己开启的话题,却又否定另一方深入讨论的权力,所以有人会说射精前后的男性正处于最接近幼童期的不可理喻状态,即便是这样被帝国上下多少女性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象,也没能摆脱天性缺陷的诅咒。

    奥贝斯坦看向他了,那年轻健美的身体与俊朗英挺的容貌,不论在多么强烈的光线照射下,都是完美的外在条件。但这是不可能完美的,当难得遇上一个各方面都能基本符合甚至超过标准要求的床伴时,就容易一次次面临对方的不合时宜。

    符合甚至超过各方面标准,自然是他对吉尔菲艾斯没有做出决断的原因。如果不将同事身份与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考虑在内的话,奥贝斯坦可以夸口他一生中再碰不上比这更好的了——如果他能找到听众的话——但说起那两个未能进入考虑范围的条件,很遗憾,直接致命。其实不合时宜的问题还是由同事身份造成的,这并非普通同僚,而是他上级至亲至信的毕生好友,绕不过去的干扰项,过度的私情。

    虽然说“毕生”尚早,只是十年光景。

    现在他能容忍这些不合时宜的根本原因是,除去初来乍到的短暂一日间,对方并未在工作上进一步给他增添麻烦,相反,仅仅是让工作占用私人时间。奥贝斯坦不是厌恶在此涉及公务,如果床榻运动能与公务处理有效结合同时开展的话,恐怕他是第一个鼓掌称快的人,但如果内容都是毫无益处的相互拉扯,他没兴趣。

    “你没有离开,还在这里,”远比对外形象固执,这一头纯度过高的红发就是告别了其他浅淡红发或急躁或轻浮的印象,凿凿坚定,无形间缠绕上来,让话里与话外的他,都没有真的离去,“说明约定的存续。”

    他对一个男人的忠诚不至于需要另一个男人来换取,那只能由他自行决定。伸手可及处,太近又太远,太过亲密和太过疏离同卧一榻之上,彼此对视,望进人工与天然各自相异的视距深处,岔路而行。奥贝斯坦知道自己忽略了思维逻辑中的一环,一切的开端,初衷与初衷的偏移,他若真能回到起点,人就根本不在此地。

    这是电脑无法计算的东西。

    “只是现在而已。”青年靠近了一些,企图用毫无道理的断言影响他,“他会有不需要你的那一天。”

    吉尔菲艾斯是这样相信的。在梦想完成之前,莱因哈特得应付战场外的事务,皇室,贵族,解放安妮罗杰解放宇宙的捷径;都是利用罢了,友人郑重地说给他听,为了梦想,彼此利用,莱因哈特会摆出一副令人担忧的神情冷酷了心,正是说明过去那个金发少年会回来的,他能等到那一天。

    莱因哈特不再需要这个恶魔的那一天。

    但如果要让他给这句断言再加上后续,他又不会了——他更不懂为何自己总觉得,这句话还应该有个后续。

    用被占领地饥饿的人民来消耗自称正义的同盟军队,让他们捉襟见肘,补给短缺,越发无力支撑过长的战线,然后我方出击。吉尔菲艾斯明白,这是为了胜利,而后是远大的目标与理想,但其中利用的,恰巧是属于帝国的民众;他能看到,当胜利到手时,莱因哈特大人会带着充足的物资出现在才被抛下不足百日的人们面前,只有他们才能提供真正的生活与幸福,被不自量力的叛军吹嘘的主义,替代不了食粮的魅力。

    到那时,他的好友甚至会说,吉尔菲艾斯,由你代表我去,他们会记住你的善举,当然,是记住我们,我们密不可分的理想,值得他们的忠心。但那真的值得吗?步步高升时,他不像莱因哈特大人昂首阔步从不回头张望,他垂下视线就能感受到,个体的存在渐渐缩小成数字里最低的单位。人类在向上时与向下时的视域广度截然不同,莱因哈特没有垂眼就无法意识到这些,太遥远了,他害怕那一个个单位很快就变成政治上的概念,没有实体,也被遗忘他们还有独立的生命。

    奥贝斯坦有一件事说对了,他很难接受这样的策略是从挚友脑海中诞生的;但奥贝斯坦也欺骗了他,这样的策略,肯定不会只是由莱因哈特一人断然决定。

    关键还是这个人。他凝望着丝毫透露不出情绪的义眼,余光悄悄落在那被枕头顶起一个惊人弧度的腰线。这个人一次都没有真正拒绝过他,有时他以为他只是个负责读取信号进行反馈的情欲工具。他知道他们关起门来没有做对过任何一件事,可他就是出现在对方的床上,说着双方都不相信的借口,似乎只有坚持于此,才能避免虚假平和的世界,再度塌陷缺口。

    他远比自己构想过的更加无助,从最初的那一刻起,任由万物沉浮,只选一地沦落。他本想做好友的灯塔,可骤然间自己的灯塔熄灭了,一片冷海里,半点标识都不见踪影,能感觉到的只有在咫尺水底吐息的巨龙。

    那在此刻,抓住能抓着的,谁都不会放手。

    “这个话题结束了吗?”

    有人问他,想撤掉他的舢板一般,藏起欲海中唯一的浮标,还要给浮标涂上陌生的颜色。

    “还是说,您希望罗严克拉姆元帅继续待在这张床上——下官建议您不如直接一些,邀请他本人前来参与。”

    甫一听到这狂妄的言辞,吉尔菲艾斯没有料想中那样震怒,而是以自己难以理解的平静口吻判断道:“他不会跟你睡的。”

    为什么要这么判断呢?对方的嘲弄分明不是这个意味,他却曲解了,像是找出了最无关紧要弱点反击的懦夫。

    “下官没有为了工作跟上司睡觉的兴趣。”奥贝斯坦边说边抬起后腰,要在原地将枕头抽出去,而不靠近他半点距离。

    “那为何说要邀请呢?”他一改前面的动作,将对方的侧腰按回枕上,不想变动视野中所见任何一样东西。

    参谋长像是顺从他一般停下动作,嘴里却全不中听:“因为阁下看起来一直对此有所期待。”

    可憎的恶魔。

    吉尔菲艾斯翻身过去,遮挡了灯光投在苍白皮肤上的柔纱,如同瞬间用阴影脱下了一层莫须有的衣料,抬起那双腿,垫高的腰身之后就是缺乏支点的下体,晃动着主人隐匿的喘息,三两回就挤出了原属于他的白液,还装作是无意之举。

    他还是应该待在暗处。中将边回味刹那闪过的画面边蹦出这个念头,指节卡在xue口分开充血泛红的rou瓣。对方要得更多了,他没有理由放着不顾,换上了哄热脑袋直接连通的,更为振奋的阳具。

    但他学乖了,凛然惊醒似的,懂得将珍宝从恶魔眼皮底下收起来,别再搬弄炫耀,惹来半点觊觎。

    所以他不会反唇相讥——一直对此有所期待的,是不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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