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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陷入了修罗场》第十五章

    风声呼啸,乐无异跨坐在马匹宽阔的脊背上,凤冠上的金穗子跟随马蹄颠簸的步子剧烈摇晃,与细巧的珠串绞缠在一起,发出啷当声响。

    乐无异抓紧马匹顺直的鬃毛,肩背被向前俯冲的势头压得俯下去,盖头半悬在冠上,钗环明珠要掉不掉,像矫情女儿磨磨蹭蹭的泪珠子,挂在眼眶里惹人烦心,始终不肯真正落下来。

    兴许是路途太远,又或是驭马人早已疯魔,乐无异感觉到喜服松开了许多,粗糙的动物的毛发,清晰磨蹭着锁骨与胸膛。他不大舒服,挣动起来,身前是遥遥前路,身下是癫狂烈马,身后,则是一切的源头,那个喜怒莫测的,裹挟煞气的人。

    乐无异腿间蹭过百里屠苏的身躯,一瞬间相隔衣物的摩挲引起一阵本能的僵硬。

    太烫了。

    他不知这些时日百里屠苏究竟经历过什么,单挑出此时掳人这一条,就知那人连日奔波赶路,不曾稍有歇息。

    想到这一条,rou身仿似生出意图,背叛了他本身,以一种乖顺的姿态伏卧在马背上,柔和,沉默,仿佛默许一场献祭。

    身后喜怒不辨的男人用手指来抚摸他,隔着层叠的喜服,指腹的温度仍旧烫人,像一簇微弱的火。火苗收敛了伤人的焰心,以轻飘的力度于脊背之上呵气,近或远,轻或重,乐无异因他动作而颤抖,混乱的呼吸隐在嘚嘚的马蹄声中。

    忽地,也许一块碎石引起马匹的踉跄,那只手失去平衡,全数按在少年人单薄的脊背上。

    “好烫!”乐无异再度扭起身来,终于从方才的暧昧中脱出身来。

    少年仿佛一尾活鱼,神智复苏之后,反抗的念头便也占据上风,逐渐击败那具屡屡软倒的无用rou身。他以手臂推拒,以双足挣动,肩背与那只手掌相抗,缓缓抬高。

    一阵羞耻的疼痛止住了所有挣扎。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只是那声脆响激起太多耻感,就连那一日与北洛肌肤亲近时都不曾挨受过的……

    乐无异怔了一会儿,好久,才晓得回头去看那只施下微妙rou刑的手掌,修长美妙,玉骨竹节,有力的剑客的手,没有半点秽乱的痕迹。

    再向上,黑衣,黑发,冷面郎君的脸,浓墨欲滴的深沉的眼,百里屠苏睨着他,因高度显出一点不近人情的冷漠,乐无异想起方才被他抢来的时刻,他也是这样的神情。

    差别只是,花轿被斩开的时候,百里屠苏冷着脸对他道:“无异。”

    此刻被制在掌下,百里屠苏将掌心按在方才拍击过的软rou上,冷面道:“莫动。”

    乐无异动弹不得,身上男人却未就此罢休,煞气似乎带给他更多难以抑制的暗色情绪,马蹄声渐渐停歇,此地对于百里屠苏已然算是全然的安全。男人像是陡然被抽去力气,方才的冷硬表象如同石纹崩裂,终于显露出内里仓皇难定的真形。

    乐无异感觉到男人趴伏在他的脊背之上,紧相厮磨,但仍旧留心未将全部重量压覆。乐无异感觉到百里屠苏胸腔处的震颤,无助的孤居的动物,收敛利爪与獠牙,对于领地之内失而复得的一株花,几乎不知要如何占有,如何撕碎,如何温存。

    “你要做什么呢。”整个人好似都被包裹在另一人紧促的心跳之中,rou身仿佛被巨蟒纠缠锁紧,只差最后吞吃。乐无异的声音放得极低,挣扎也失去力气。

    他忽然失去推拒的念头。

    被覆压,被侵占,被扰乱,被撕扯,如同花轿被剑风破开的时候,曾经感受过的,狂乱癫狂的气息。

    漫天尘灰,人仰马翻,花轿摇晃着挣扎片刻,最终仍旧成为一颗崩裂的石榴,显露出内中掩藏的盈红宝珠。

    彼时乐无异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惊魂未定似的,手中握一截半坠的红绸。隔着几欲掉落的盖头与泠泠碰撞的珍珠温玉,定定看向远处漆黑狼狈的人形。

    其实也算不得狼狈,男人的狼狈中甚至携带一点落拓的美感,细小的伤痕混杂粗粝的泥沙,乐无异看见他生出一点青色的胡茬,执剑却如执刀,昔日的俊俏郎君撕去蹈矩的外壳,变作那类用以佐酒的江湖故事里,纵马横刀的塞北刀客。

    只是更多一点邪气,血气,煞气。

    那柄名为焚寂的凶刃,此刻一定想要饮下新鲜血液。

    百里屠苏已然疯魔。

    仔细看,男人的躯体已经经历太多打磨,倘若他本身是一柄剑,此刻一定猝然断裂,然而他的血rou身躯似乎比剑刃还要坚硬难折,磋磨过后,不过添上一点断骨损筋的伤痕,剑刃反倒生出更加骇人的寒光。

    百里屠苏一步步走向轿中的嫁娘,于十步之外站定,唤道:“无异。”

    他疯得更重了,乐无异从他隐约泛红的眼珠窥出端倪,这个男人安静得不像疯子,自然得像是少年时候,于巷口截下贪玩晚归的自己,而后强制性的,温柔地交握彼此的手指,一同归家。

    那些随意落下的剑光,随意斩落的头颅,不过鸳鸯蝴蝶之外的一点无聊背景。

    北洛手下的护卫早在拦阻时卷入剑风,变作剑下亡魂。

    这不过几个瞬息,百里屠苏到底还留有一点善念,剑的寒意避开城中无辜百姓,待到无关之人尽数奔远,便单手执剑抵住北洛的攻势,二人不需过多质问,剑招与剑招相对的时刻,他们都从彼此招式中读出只欲将对方焚尽灭尽的滔天怒意。

    二人的死斗不知毁去多少花木楼宇,生腥的血气弥漫在乐无异的喉鼻之间,已然分辨不清落下的是哪一方的血。北洛的喜服变作不祥的暗红,向来俊美端整的面容亦被切割出狰狞的伤痕,他在怒恨中斩向百里屠苏的胸膛,差一寸便可刺入心脏。百里屠苏却仿佛一具不知疼痛疲倦的杀戮傀儡,胸前的剑刃不足以阻断他的攻势,反倒成全他借势送出的最后一击,将北洛彻底击败在尘沙之下。

    骨骼碎去的疼痛几乎夺去北洛的全部意识,那双黑靴步步走向轿中的乐无异,乐无异听见北洛一点微弱的咳嗽声,最终也彻底归于寂静,四方只余百里屠苏略微虚浮的足步,血迹伴随着这个男人,他却浑然未觉,任由所行之处留下大片鲜红痕迹,杀戮傀儡终于安静下来,飘飘摇摇,强弩之末。

    乐无异不记得当时百里屠苏是怎样将自己掳上马背,正如此刻他不明白男人为何经历过断骨失血与马背颠簸之后,仍旧勉强存活。

    他的脊背被温热的液体洇湿了,大片的,腥热的,百里屠苏覆压在他身上,似乎想要借由伤口处流泻而出的体液,将爱人牢牢包裹。

    真是疯了,乐无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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