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嫁(无h)
·cp辫九/微林祥/架空向/除妖师张云雷x白狐杨九郎 一. 再过一月便到了杨九郎大婚的日子,虽说只是青丘狐族与涂山狐族的政治联姻,但毕竟也是涂山氏最受宠的小儿子,婚宴的事宜与东西还是要悉心准备,平时本就热闹至极的涂山此刻就更喧哗起来,放眼望去便看到整座山谷已布下了大红的绫罗锦缎,凡是涂山的狐狸,无不脸上喜气洋洋的,杨九郎是最受宠的小儿子,又是嫁给了青丘狐族里本事最为厉害的郭麒麟,这次联姻只可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了。 涂山一片热闹光景,只是小儿子杨九郎的住所,却是一番愁云惨淡的样子。 浅松木的桌案上摆着大红的喜服,刺绣着涂山一族的九尾图腾,其实一大清早周九良就将喜服拿过来了,毕竟也要再让杨九郎穿上试试到底合不合身,可苦口婆心劝说了半个时辰,杨九郎却死活不肯将这身衣服穿上,反而愁眉苦脸的趴在桌案上,尾巴在身后烦躁的晃来晃去。 他才刚修炼出八尾,平日里就嫌八条尾巴碍事,便将其余七尾施法隐了去,不过这时候杨九郎更想再加紧修炼,若是成了九尾白狐,就不必嫁去那青丘狐氏联姻了,周九良是跟他从小长大的玩伴,其实也是知道杨九郎心中所想,叹了口气将喜服扔在了桌案上,坐到了杨九郎的旁边。 杨九郎侧了侧头,便看到周九良身后的九条白尾,他有些艳羡,只撑着头叹气道:“九良啊,分明我比你大了好几百岁,怎么偏偏你就先修炼出了九尾,我多羡慕你能随心所欲的安排自己的生活啊。” 涂山一族崇尚随心所欲,但毕竟有时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委曲求全,因此自古以来便流传下一条规矩,凡是修炼出了九尾的涂山狐狸,便能不再听任涂山狐王的调遣,而是可以拥有自己的一块领地,只是这规矩看着简单,想要做到却没这么容易,自天庭一战后涂山伤损大量精锐,余下的族人不是六尾便是五尾,甚至连七尾的都少见,因此也招来了不少想要吞并涂山的势力,还好涂山地形易守难攻,再加上也有几位新修炼到九尾的族人坐镇,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而这次联姻,便是涂山想借助青丘的势力。 只是涂山狐王怕是怎么也没想到,杨九郎会对这次联姻如此抗拒。 “若是那几百年你没有偷偷跑到人界玩乐,也许现在你也能修炼到九尾了。”周九良毫不留情的道,这些年来他时常将这件事拿出来说,几百年前杨九郎贪玩,骗了那时还年少的周九良,说是要去后山打野味,实则是偷跑到人界游玩去了,最后被抓回来关了百年的禁闭,等到百年一过,杨九郎修炼至八尾走出来时,才看到自己的小师弟周九良站在门口迎接他,身后已是九条白尾。 而且也没有原来那么单纯好骗了。 杨九郎叹气,有些想念几百年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叫着九郎哥哥的小白狐狸,然后目光又落到了周九良那九条尾巴上,对方一顿,迅速的施法将尾巴藏了起来。 “别看了,什么事都好商量,但是打我尾巴的主意,不行。” “真的吗?”杨九郎目光一亮,虽说周九良修炼了几百年,不像原来那么不谙世事,但若是论耍小聪明,杨九郎还是比他技高一筹,周九良只想着再过一月就大婚了,青丘接亲的狐狸都快到了,杨九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便点头道:“除了尾巴,什么事都好商量。” 于是周九良跟着杨九郎偷偷从后山翻到了人间界。一路上周九良认真思考了究竟为什么斗心眼又没斗过自家师兄,最后看着杨九郎得意洋洋的笑脸又叹了口气,严肃道:“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我就来接你回去成亲。” 杨九郎倒是副笑嘻嘻的样子,伸手搭在周九良的肩膀上,像是哄小孩一般的点头称是,可惜小师弟不领情,只嫌弃的扒开他的手,自顾自的向着人间界的大门走。 二. 杨九郎与周九良天不亮就到了凡界,他们到的地方似乎是个小村子异样的妖气倒是引起了几只野猫的惊觉,叫了几声灵敏的跳上了树枝,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两人,杨九郎不介意,倒是周九良,头一回下界,察觉到一丁点敌意就警觉起来,伸手就要施法把那几只野猫给灰飞烟灭,还是杨九郎急急的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别这么冲动,凡界也是有本事高强的除妖师的。”杨九郎道,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神色一瞬间有些气急败坏似的,不过这边周九良倒是勉强放下了手,但那几只野猫早就被瞬间暴涨的妖气吓了一跳,尖锐的叫了一声转身就跑走了。 “不知道你喜欢这人间什么,还有除妖师这种存在?若是换在涂山就没这样的事了。”周九良抱怨了几句,杨九郎不理他,小心翼翼的隐了身形走进村子里,不时地还左顾右盼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夜深了的村子静悄悄的,几乎每户人家都已灭了烛火,偶尔发出的几声响动,也是风吹拂过林子里的树叶带起的沙沙作响声,周九良跟在蹑手蹑脚的杨九郎身后,对他这种小心翼翼的举动颇为不解,但好在小师弟也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只安静跟着杨九郎来到村子的最里头。 那是间看起来极为简陋的茅草屋,在风中有些摇摇欲坠,房顶似乎都有几处漏了,显然未经修补,周九良注意到杨九郎的神色一瞬变得柔和起来,但又有些哀伤的情绪在里头,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杨九郎倒是已自顾自的说了出来:“这是百年前救过我的书生住的地方。” 那时他还是个三尾的狐狸,道行尚浅,误打误撞的闯了除妖师的禁地,最后舍了一尾才堪堪逃出来,只是身受重伤,逃到了这座村子,便已失去了意识,醒来时是个书生救了他。 那书生长什么模样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对方腰间的那块满是灵气的玉佩,杨九郎承认那时是为了借机偷走那玉佩才留在了书生的身边,只是留着留着,却不舍得走了。 书生脾气好,即使是待他这一只狐狸,也极尽温柔,夜晚书生挑灯夜读的时候,即使杨九郎跑到他身边捣乱,书生也不生气,只将他抱到膝上,再替他理顺雪白的毛。 杨九郎那时不懂,现在想来却是喜欢那书生的,只是好景也不长,他伤好后偷偷化了次形,却叫村里人给撞见了,便说那书生家中有邪祟,怒气冲冲的举着火把来到了书生家里,要他交出邪祟。 杨九郎知道是自己犯了错,化了人形要出去面对暴怒的村民,可书生拦住了他。 “你走吧,不要伤害任何人。”杨九郎记得那是书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书生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他被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村民们还想烧了书生的家,但杨九郎设了道禁制,令那些百姓没法看见那间屋子,最终村民一无所获,只得也悻悻作罢,但杨九郎还来不及去找书生的尸骨,就被赶来的涂山族人带了回去。 这一呆便是百年,杨九郎从三尾修炼到了八尾,却仍旧念着那个书生,念着那间屋子,他还有一月就成亲了,他只是想再去看一眼,他知道那书生早已轮回转世,可他只是想再看看,再抱着一丁点,几乎没有的希望。 “我一月后来接你。”周九良听完,沉默了一会道。他不知道杨九郎在凡界经历了什么,杨九郎回来之后挨了顿罚,便立刻闭了关修炼,在凡界的事未跟任何人提过,如今他头回听到,却不知该说什么,周九良一直待在涂山,人间情爱他不懂,但至少知道此刻他师兄应该是很难过的。 “谢谢你,九良。”杨九郎半晌道,对着周九良勉强笑了笑,对方默不作声的看了看他,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说,只好像轻叹了一声,转身便施法离开了。 杨九郎站在原地看着周九良离开,过了会他才回过神,望着那间屋子,一时半会竟不敢踏进去,生怕推开门,就惊醒了屋中百年之前的那些回忆。 最后他犹豫了良久,伸手碰上了那扇木门,只是就在他的手碰触的木门的一刹那,光芒大作,几乎刺的杨九郎睁不开眼睛,似乎有什么阵法发动了,在杨九郎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牢牢束缚住了他,而光芒之后,却缓缓浮现出个人影,墨发白衣,那人打量着动弹不得的杨九郎,却微眯起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小狐狸,好久不见。” 那人生得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可就是那点笑,却让杨九郎打了个寒噤,百年前的回忆再度浮现,他被迫舍弃的一尾,除妖师漫不经心的逗弄,把之前酝酿起来的那点忧伤情绪,统统又打了个烟消云散。 而除妖师张云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看着杨九郎那由不解变得慌张的神色,似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呵呵,的确,好久不见。”杨九郎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慢吞吞的干笑了两声。 三. 摆设华贵而精致的屋中,一身白衣的除妖师正坐在红木桌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尝着,杨九郎站在他对面,身上束缚着的符咒还没解开,其实解开了也不敢跑。 按理说,除妖师的住所应布满了阵法还有各样的符咒,可张云雷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所有的摆设无一不精致又考究,不像个以斩除邪祟为专职的除妖师,倒像个奢侈惯了的浪荡子少爷,而那位少爷如今笑吟吟的饮了口茶,时而又抬起头来看看杨九郎,仿佛在盘算什么,给杨九郎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那除妖师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几百年不见,你过得如何?小狐狸。”良久张云雷开了口,像是跟多年未见的好友打招呼一般稀松平常,可杨九郎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似的,十分谨慎的道:“我过得很好,劳您挂念。” 这倒很有意思,张云雷想,然后饶有兴趣的又审视了杨九郎一番,显然他目前很紧张,尽管强作出一副镇定样子,那不住摇晃的雪白狐尾却出卖了杨九郎,张云雷突然有些怀念起那雪白皮毛跟柔软尾巴的触感了,他微眯起眼睛来,半笑不笑的,向着杨九郎勾了勾手指。 “过来。” 他的声线含着些带笑的微哑,低沉下来时就显得很柔和,却又稍稍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口气,杨九郎听这句话听了几十年,在张云雷那句话说出口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就要变回狐狸跳到张云雷怀里去,但刚要化形,却微微一怔,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极其有骨气的往后缩了缩。 ……很好,几百年了,小狐狸长本事了。 杨九郎不配合的举动让张云雷挑了挑眉毛,除妖师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碰触在杯沿上,那茶还氤氲着雾气,泛着淡淡的苦涩香味,平常这该是张云雷最爱喝的茶,此刻却因为某些情绪的作祟,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九郎。”张云雷放下了茶,对着杨九郎温柔一笑,他虽是常叫杨九郎的名字,但此刻吐字却柔和又温润,作了副一切都好商量的语气,但曾与他朝夕相处几十年的杨九郎却看得出来,张云雷这么说话时,便是已快到了耐心的极限,果不其然的,除妖师面上虽然仍挂着笑意,还朝他伸手,眼里神色却有些不耐,杨九郎立刻就服了软,那点骨气什么的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张云雷再抬头的功夫,杨九郎就变成了个毛绒绒的狐狸团子,乖乖的钻到了张云雷的怀里。 除妖师一瞬心情大好,唇角噙了点漂亮的笑,自然的用手梳理起小狐狸雪白的皮毛,又不安分的去揉捏那白绒绒的耳朵尖儿,杨九郎几乎是浑身震了一震,最后迫于张云雷的威胁还是忍耐下来,心里却暗自咬牙切齿,只是他自以为掩藏的很好,殊不知那情绪都体现在了不断晃动的尾巴上,张云雷瞧着倒是有意思,伸手拂了拂狐狸柔软的白尾,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眉毛轻轻一挑。 “我还记得你之前是三尾,不知这几百年一过…可否有什么长进?” 杨九郎打了个激灵,张云雷的语气很温柔,却总让杨九郎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那句话也古怪,好像有意无意在提醒他什么似的,但无论杨九郎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来,最后还是动物的求生本能使杨九郎耍了个心眼,只乖乖的变出了六尾,讨好的甩来甩去给张云雷看。 可除妖师似是不满意一样,墨色的眸子眼波流转之间含了几分失望的意味,最后又将手放在杨九郎身上,仔细梳理着柔软的狐狸毛。 “怎才修炼出六尾?我可等的好苦。”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杨九郎有些不解,可张云雷的下句话却晴天霹雳似的,惊雷一般响彻他的脑海里。 “也是,都几百年了,我想…你大概也记不清了,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杨九郎,你曾说待你修炼到九尾之时就要嫁给我,这话,可是你亲笔落在纸上了的。” 他想起来了。杨九郎盯着张云雷那双极漂亮的眼,怔怔的想。 之前的大雨夜,他为了求那喜怒无常的除妖师放他一条生路,口不择言的道若是将来修炼成九尾,定会嫁给张云雷,那个时候除妖师的眼睛是漆黑的,沉沉的像外头的夜雨,可听了杨九郎这话,那人的一双桃花眼就弯起来,犹如清风拂明月。 “小狐狸,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那个时候眼里含着笑意的除妖师,与如今唇角微勾的张云雷渐渐重合,杨九郎总算是想起几百年前的自己究竟造了个什么孽,回忆起来都一身冷汗,他想干笑一声,又想起自己是狐狸身,有些庆幸刚刚留了一手,只给张云雷看了六尾。 而如今…只要再等一月,再等上一月,族人会来接他,带他回去成亲,这样他就能摆脱张云雷了,杨九郎想,只要他再忍耐上一月。 他的确是这样打算好的,却没抬头看到,除妖师眼里那一抹极深的笑意。 四. 其实几百年之前张云雷逮住道行尚浅的杨九郎时,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小狐狸的手感甚好,白绒绒的一个团子,还有细细软软的耳朵尖儿,除妖师自幼奢侈惯了,也养过不少珍奇玩意儿,可这种看起来生机勃勃又柔软的小动物,却是头一次上手摸到。 他一时兴起,就抓住杨九郎逮了回去,可能是天赋异禀,杨九郎才修炼至三尾,就已经能幻化人形,被他抓着一时慌乱的措手不及,就变成了人形,张云雷的手还楼在杨九郎腰上,两人用了个极近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杨九郎是只狐狸,自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张云雷却是个实打实的,懂得情爱的人类,他没觉得杨九郎长的多好看,而因为他的身份与相貌争前恐后附庸而上的人更是很多,也不是没有相貌出挑的,可惜张少爷眼光挑剔又事儿多,没一个入得了他的眼。 可就是这么个相貌平平的三尾狐狸杨九郎,就偏偏误打误撞的闯进了张云雷心里。 张云雷知道杨九郎怕他,开始也就是抱着种玩味的心态,他对杨九郎有好感,但也没到非杨九郎不可的地步,杨九郎越怕他,张云雷就越喜欢逗着杨九郎玩,待到这种玩味的心态逐渐变了味道,除妖师明白过来其中滋味时,小狐狸早就舍了一尾远远地逃跑了。 那时候张云雷才知道,曾经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打如今自己的脸。 不过现在他又将杨九郎牢牢的束缚在了身边,即使他知道杨九郎一月后便要与青丘狐族联姻,除妖师倚靠在红木太师椅上,慵懒的眯起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他得让杨九郎成为他的,心甘情愿成为他张云雷的。 这若是杨九郎听了,一定会认为这是张云雷终于走火入魔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可在除妖师这边看来,却也不是全无把握。 他还是有胜算在手的,张云雷想。 就这么想着的当空儿,杨九郎闷着气头也不抬的走进来,这几天他明里暗里的跟张云雷对着干,之前的几十年里一般杨九郎都会化为原形任张云雷抱着的,而现在长了脾气,若是张云雷不说,他就一直维持着人形,杨九郎自以为这样就能气到张云雷,殊不知却正好便宜了对方,比如正大光明的搂着杨九郎的腰上下其手,虽是几百年已过,杨九郎也不是不懂情爱了,但对于这方面还是有些迟钝,只觉得张云雷是看上了他那一身雪白的皮毛。 “这几日住的可有什么不习惯?” 哪儿都不习惯。杨九郎很想这么回答,可惜他没这个胆子,张云雷就跟他的克星似的,杨九郎其实一向是个插科打诨没心没肺的性子,可遇上了张云雷,就像老鼠见了猫,这大概也跟张云雷除妖师的身份有些关系,但好像又是某种,骨子里带着的本能,张云雷很危险,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告诉杨九郎的。 可惜跑又跑不了,打也打不过,八尾狐狸杨九郎只得忍气吞声,把一腔想要发泄的怒火再咽回肚子里头消化去:“习惯,没什么不习惯的。” “也是,毕竟你之前可在这儿习惯了几十年呢。”对方那含笑的一句话又成功的把杨九郎变回了哑巴。毕竟张云雷也没说错什么,他的确在这儿住了几十年,比待在那书生那儿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张云雷也没有待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甚至对他可以算的上温柔,毕竟杨九郎也曾跟着张云雷出去除妖过,那些入了魔的妖怪,而除妖师深黑的衣衫,暗金的纹路刺绣在衣摆,还有那双与衣袍同色,墨黑又冰冷的眼。 几乎是浑身煞气,出手狠戾又不留情的张云雷,那时候杨九郎才第一次见识到张云雷作为除妖师的真本事,可他又像是忘了什么似的…对…是从什么时候起?张云雷只穿一身白的呢? 杨九郎看着张云雷,难得有几分恍惚,那人一袭出尘的白,谪仙似的,墨发黑眼,若是没有那些促狭的表情,只单单沉静的时候… “怎么?小狐狸,盯着我看了这么久?莫非是想打破九尾的诺言,直接现在嫁过来以身相许?” ……算了,果然还是一样不要脸。 然后张云雷再接再厉,无耻的本事在杨九郎心中再创新高:“不框你,我之前还找人给你我算过一卦。” 杨九郎没掩住那点好奇心,还是问了出口,尽管说出来就后悔了:“什么卦?” “自然是姻缘卦,你命中注定有我这一情劫,逃可是逃不掉的。”张云雷顿了顿,又笑起来,朝他勾了勾手指,将话里的那点尾音勾的极暧昧:“反正迟早要嫁的,不如你先来提前适应一下?” 这回杨九郎怒气冲冲的摔门走了,张云雷倒没拦他,若有所思似的,转而又笑吟吟起来,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追出去:“九郎,跑的这么快?莫不是戳中了你的心事吗?” “离我远点!” 五. 时间一转,杨九郎在张云雷这儿已是待了足足十五天,开始的时候他不习惯,对张云雷更是依然心有余悸,生怕这位爷哪天不高兴再给他扒皮炖了,但逐渐杨九郎就适应了,或者说,他适应的极快,甚至时不时地跟张云雷耍个脾气,而除妖师似乎也真因为几百年的磨炼性子温和许多,竟然极有耐心的容忍着杨九郎,当然,除了杨九郎斗胆提出要走的时候,张云雷还是会勾起笑容来提醒提醒杨九郎,到底谁比较不好惹。 事实证明除妖师是惹不起的,杨九郎化为狐狸身,蹲在张云雷肩膀上,讪讪的想着。 他们这回是要出去除妖,毕竟张云雷平日的生活尽管奢侈至极,本职仍还是个正经的除妖师,说来也奇怪,杨九郎听说张云雷要带他出去除妖时,心里竟莫名的升起些极为怀念的感觉,所以他犹豫也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而那种怀念的感觉在看到张云雷披上一身纯黑外袍时,就愈发严重起来。 纯黑的外袍,衣摆刺绣着暗金的纹路,张云雷收拾齐整站在杨九郎面前时,一向嘴硬的狐狸也不得不承认,除妖师有副极漂亮的皮相。 杨九郎这么想着时,就看到张云雷弯下身对着他伸出手,那双漂亮的,终日含着些戏谑的桃花眼,此刻眼波流转,泛上清浅的,令杨九郎不敢相信的温柔。 小狐狸愣怔了半晌,乖顺的跳到了除妖师的肩头。 其实在涂山的时候,杨九郎还真不知晓人与妖之间的那些劳什子深仇大恨,涂山和青丘不同,更亲近人类些,杨九郎也不是没见过人,但更多的都是些修炼有成的道士,有慈眉善目也有冷漠严苛的,他还记得之前有个人类塞给他一把麦芽糖。 在涂山时,只觉得人间千般好万般妙,可等到杨九郎真去了人间,才恍然大悟涂山是块避世的净土,他在人间见了不少除妖降魔的道士,也见过很多杀害百姓生啖其rou的妖怪,这使他对自己之前所理解的世界产生了很大的怀疑,涂山的史书上记录着人类贪婪狡诈,抢夺了妖怪所生存的地方,可当杨九郎真正的与人类接触了,却觉得书里写的不对。 人啊,分明身体无比脆弱,甚至连寿命也不过短短几十年,可灵魂却美丽又坚韧,这是杨九郎喜欢人间的原因之一,他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又忙于逃脱张云雷的追捕,再也无暇去想这些事情。 而现在他又想起来了,杨九郎手心冰冷,几乎是愣怔的,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张云雷,除妖师的衣衫上满是鲜血,将那一身黑袍浸染的颜色更为深邃,逐渐凝固成一种可怖的黑红色。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内,刚刚还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蛇妖如今放声冷笑,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嚣张,她的身后跟着好几个毒物化形的妖怪,而张云雷,那个杨九郎避之不及的,曾一度认为是狡诈又阴险的除妖师,如今挡在他身前,替他接下了那足以致命的一击。 他们分明同是妖怪,可动起手来却毫不留情,张云雷是杨九郎万分敌视的人类,如今却救了他。杨九郎是第一次,如此的怀疑,善与恶,人与妖之间的界限,究竟在哪里。 六. 事情发生在几个时辰前,杨九郎化为狐身蹲在张云雷的肩上,惴惴不安的看着那条狭窄的山路,那蛇妖就住在后头的山谷里,说来也有趣,这蛇妖其实早年就在这里,只是一直杀的都是穷人百姓,这回有人来请张云雷出手,也是因为有个富商的儿子被蛇妖掳走,富商悲痛欲绝想要报仇,才花重金请来了张云雷。 穷人的命就不算做命了,那些富商官僚的命才金贵,只有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那些潜藏着的黑暗与危险才会被制裁。杨九郎记得张云雷这么说。 除妖师分明唇角微微勾着,可那一双桃花眼里却没有半分笑,他手中把玩着的是装着酬金的锦囊,被他像是无所谓般的抛在空中又接住,尔后张云雷用指尖轻拂过那用精致丝绸制作的锦囊,目光却冷下来,像是已经盘算好了,该如何对那蛇妖,施以什么样的处决。 杨九郎心中发寒,同样作为妖怪,说实在的,他心里也并不希望看到蛇妖被张云雷杀死,除妖师平常都是副好言好语的轻佻模样,可杨九郎也不是没见过张云雷狠戾的样子,在面对那些杀害过人类的妖怪之时,他从未见过张云雷手下留情。 即使他曾跟着张云雷几十年,这人与妖之间的隔阂,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消除的,平心而论,杨九郎如今还是偏向着妖怪的那一方,他甚至希望这回张云雷无功而返才好。 可惜他的祈祷并无什么用处,一番争斗之后,那蛇妖被张云雷抓出来时,几乎都现了原形,身上满是符咒烙下的伤痕,衬得那一副修炼多年的美人面也憔悴枯槁,看的杨九郎几近不忍,可张云雷却没再露出像平日里那般的嬉笑表情,他甚至连眼神都是冰冷的,蛇妖蜷缩在地上挪动着后退,她碧青的蛇尾如今被血迹与伤痕覆盖,如今又因为不断地挪动,伤口上又沾上了泥土石沙,泪珠不断地从她眼里滚落,可她没再看张云雷,而是哀求一般的,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杨九郎,声泪俱下的诉说着是因为那些人抢夺了她生存的地方,她迫不得已才动手杀人。 他们是同类,杨九郎应该明白她的苦衷的。 张云雷神色冷戾,伸手祭出了符咒,他并没什么慢慢看着妖怪等死的嗜好,只是这蛇妖犯下的罪行着实骇人,他一时怒气上涌,才折磨了她几回,但就这几回,又怎么抵得过这蛇妖洞xue里的森森白骨,杨九郎没看到,可以被蛇妖的谎话蒙蔽,可张云雷却实打实的看到了,甚至还有些活着的人,只是他们身上已经血rou模糊,无力回天,只痛苦的苟延残喘着。 可这一切杨九郎都不知道,他不忍去看蛇妖的惨状,甚至不敢与蛇妖的目光对视,那是他的同类,而如今他要眼睁睁的去看着自己的同类死去,杨九郎做不到。 “她也说了是迫不得已,能放她一回吗?” 他本是不抱希望的这样说,可张云雷真的住了手,除妖师转过身,眯起了一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了过来。 “好啊。”张云雷答道,语气轻飘飘的又淡然,让杨九郎短暂的失了回神,大约是张云雷应的太痛快,杨九郎一时竟害怕他有些别的什么主意,可张云雷真就站在了原地,笑眯眯的,不再有别的动作。 于是杨九郎急急的跑过去将那蛇妖扶起来,又度给她些妖气,供她恢复些体力,那蛇妖眼眸里水雾盈盈的,柔柔的向他道谢,杨九郎有些局促的只道不必多谢,却没瞧见蛇妖眼底的那一点嘲讽神色。 最后告辞离去的时候那蛇妖还柔声细语的百般挽留。 张云雷自刚刚收手后便不再出声了,冷眼旁观似的,杨九郎叫他走他便走,让杨九郎都疑心这还是不是张云雷了。 蛇妖目送着他们离去,杨九郎本是想走在后面,但除妖师却执意要他走在前头,杨九郎有些心存疑虑张云雷要做些什么,但直到后面也没见张云雷再折返回去对蛇妖痛下杀手,这也才稍微放了心。 “我在你心里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他听到张云雷的声音,应是含着笑的。 杨九郎没回答,便算作默认,人与妖之间的隔阂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破除的?他不信张云雷不知道这点,只是虽然这么想着,杨九郎却又觉得这条出谷的路有些古怪,没有尽头似的,而且妖气也愈发明显起来,他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却又不知那预感来自何方。 最后当他们看到一众毒物堵在山谷口的时候,杨九郎方才明白自己是被那蛇妖诳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击,从地下伸展出来的荆棘便缠住了他的身体,那些化形的妖精分明都是杀过人的,妖气里甚至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之前满身伤痕的蛇妖,如今冷笑着被毒物们簇拥着,声音尖利。 “我倒没想到,那些大妖口中的除妖师张云雷会为了一只狐狸的求情,就这么放过了我,差一点搅乱了我的计划。” 七. 请君入瓮。 “不过还好,一切还没脱离我的掌控。”蛇妖勾起唇角来,媚眼如丝的向着杨九郎投去暧昧眼光:“还得多谢你,才能把张云雷引到这儿来。” 杨九郎僵住,再回过身时,才看到张云雷周身也同样被荆棘缠住了,那荆棘遍布黑气,显然带着剧毒,应是刺破了张云雷的皮肤,似是察觉到了杨九郎的眼神,张云雷才抬起头对杨九郎笑一笑,他披一身绣着暗金纹路的黑袍,如今却衬得唇色都苍白了。 “既然是要除掉我,那便将他放了吧。”张云雷道,那毒性似乎发作了,他连说话都费力,断断续续的:“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倒不枉各位处心积虑设下这个局。” 他只要有稍许动作,那荆棘便将他缠得更紧,即使张云雷如今动弹不得,那帮妖怪却依然对他忌惮三分,蛇妖上下审视了杨九郎好几回,显然不明白为何张云雷都落得如此还要再为杨九郎求情,可她却没那个怜悯的心思。 也难怪,妖怪天生便是妖怪,那嗜血的性子变不了,蛇妖眼波流转之间咯咯娇笑起来,抬袖掩了半张美人面,似嗔似喜样的朝着张云雷投去个眼神,不多时表情却又扭曲毒辣起来,指着张云雷冷笑道:“怎么?都到这地步了还指望着我放过你那心上人?” “看你对他如此上心,不如我成全你们,到阴间做一对鬼鸳鸯,你看如何呀?” 辗转话语之间,蛇妖纤白的指扼住了杨九郎的脖颈,这时候她才显出几分狰狞样子来,杨九郎被她制住,只觉喘不过气,喉咙处愈发疼痛,却又因为被荆棘缠身无法抵抗,这荆棘也不知有什么古怪,一时半会竟是挣脱不了,但蛇妖却又不下死手,仿佛这样折磨是她的爱好,又或者的确就是如此。 “不都说妖怪之间不允许厮杀的么?分明他是你同类,你却也能毫不留情下死手,倒真是毒辣。”张云雷望着被扼住脖颈的杨九郎目光一沉,嘴上却不咸不淡的道,只是他这句话明显激怒了蛇妖,她目光一动,那荆棘就将张云雷缠的更紧了些,并且那尖刺都牢牢嵌入了张云雷皮肤里。 “你懂什么?也就只有涂山那一族的傻瓜才会相信同族之间不许厮杀的劳什子鬼话,无论是人间还是妖界,这规矩早就变了。”蛇妖道,她平静下来,那唇角又微微勾起,对着张云雷妩媚的笑了笑。 “瞧我这脑子,又将正事给忘了,我要当着你的面折磨这六尾的小狐狸,让他在你面前活活疼死,最后再解决了你…你说,我是先让我这手下给他注下蝎毒呢?还是先用刀子一片一片,割了他的rou呢?” 杨九郎心里冷极,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看着张云雷身上那缠绕的荆棘觉得又是内疚又是难过,若不是他一时心软,若不是他对张云雷不信任,恐怕也到不了如此地步,他本就愧疚至极,偏偏这时候张云雷又开了口,除妖师黑袍沾了血,却依旧脊背挺直,像霜寒料峭间的青竹浅松,只是眉目却冷戾的吓人,他死死盯着蛇妖,刻薄的言语自唇间吐出,一字一句的,即使蛇妖知道张云雷如今做不了什么,却也被他这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 “若你伤了他,即使我入十八层地狱,也得连你一同拽着,下油锅,入火海,保准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云雷这平静话语却犹如刀子,刺的杨九郎心中一痛,一时间竟是也忘了蛇妖还扼着他的脖子,只自顾自的便要向前冲去救张云雷,只是蛇妖却牢牢制住他,放声大笑起来:“事到如今你也不过会放这些狠话了,张云雷,我现在便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杀了他的。” 话音未落,她手上冷光犹显,杨九郎察觉到了危险,一刹那间竟是奋力挣开了蛇妖的束缚,但紧接着其他的毒物就纷纷扑了上来,还伴随着遮人眼的毒雾,显然是障眼法,杨九郎心里一沉,而果不其然,那毒雾散开后,便是蛇妖狰狞面容跟探出尖锐指甲的利爪,那指甲上隐隐泛绿光,显然淬了毒,杨九郎被迷雾一时扰的顿了顿,身子一晃却没躲开,只眼睁睁的看着蛇妖的利爪向他挥来,但就在一瞬间却眼前一花,分明是张云雷,不知何时挣脱了那荆棘,却是为了救他。 利爪穿胸而过。张云雷身子顿了顿,却仍然坚定地站在杨九郎身前。 杨九郎睁大了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声来,脑海中却一遍遍的回想着曾在书上看到的话,曾在人间看到的那些人,善与恶,人与妖,人类贪婪狡诈,占领了妖怪生存的地方,而如今,同类要杀他,身为人的张云雷却救了他。 …张云雷待他有什么地方不好吗?他愣愣的想,即使是几百年前,又或是几百年后,张云雷从未恶劣的待过他,甚至对他非常的宠溺。 可他又做了什么呢? “喂,你想什么呢?”恍惚间他却听到张云雷的声音,除妖师转头看着他,唇角还能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来,声音却是发颤的:“我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没什么人妖殊途善恶之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人与妖,善与恶,不一定所有的人都是狡诈的,却也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友好又亲切的,纯白之间浸染着黑色,深黑之间却也绽放着清白,张云雷不要杨九郎对他所期待的世界产生质疑,他想要杨九郎干净而纯粹,他想要杨九郎永远不会了解人与妖之间的那些险恶。 杨九郎怔怔的看着他,看着张云雷唇角那点温柔的笑。 寒光刹那凌厉。 原本隐藏的八条狐尾顷刻间现了形,却又在刺的令人睁不开眼的寒光里,又增了一尾,九尾的狐狸引来了天劫,天雷阵阵,可他却像是没有畏惧神色似的,抬起一双黑瞳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妖怪。 蛇妖慌乱起来,不顾手下毒物的性命,急忙就要逃窜,只是还未溜走几步,就被一道天雷劈中,那引以为傲的蛇尾转而化为焦炭,杨九郎静静地站着,眼神凌厉,可那天上的雷劫,却没有丝毫往他身上劈打的意思,反而像是紧随着他的意愿,追杀那些逃命的妖怪。 涂山狐族之子,杨九郎。原来竟是如此。 张云雷明白了什么,安心的露出抹笑来,身子一沉便要倒下去,杨九郎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可还未等杨九郎开口说话,张云雷便眯起一双桃花眼费力的笑起来,声音又轻又柔。 “小狐狸,原来你之前说六尾是骗了我,这账…我们还是要算一算的。” 话罢,他便失去了意识。 八. 张云雷醒来时正躺在自家床上,应是回到了府中,他睁了眼,身上的伤口却不见了,连点痛楚也没有,除妖师坐起了身,靠在床头,回忆起之前的事,也是他自视甚高,竟是被个掩藏了道行的蛇妖给设了套。 可惜除妖师大人厚颜无耻,并不觉得自个儿是因为骄傲过头才轻视了敌人,他回了回神,便想起了杨九郎突破至九尾的事。 倒是被个小狐狸给骗了…说不定现在,杨九郎趁着他昏迷,早就跑了。 张云雷笑了笑,披衣下床,不抱什么希望的打开了门,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惊讶,杨九郎正坐在院子里奋力跟一条鱼搏斗,他没再隐藏那九条雪白狐尾,此刻因为烦躁,那九条尾巴不住地摇晃着,杨九郎显然听到了响动,头也不抬的道:“你醒了?觉得身体好点了吗?” “嗯…不过,你这是在做什么?” “杀鱼,做鱼汤。”杨九郎简短的道,再次凶神恶煞的看向盆中要杀的鱼,可惜外强中干了些,张云雷看着他对那条鱼束手无策的样子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抿起嘴角笑了笑,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戏谑的道:“你怎么这时候装的像个没事儿人,分明是八尾,却骗我说是六条,若不是那天你成了九尾,我还要被你瞒在鼓里好一阵。” “何况…杨九郎,你不是还说,九尾的时候,要嫁给我吗?” 他话音刚落罢,杨九郎似是对手里的鱼失去耐心似的,手中寒光一闪,动用了妖力把这条鱼送上了西天,听了除妖师这一番如同调戏的话,杨九郎却并不生气似的,只淡淡的道:“你不也有骗我的事情吗?” “哦?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张云雷一挑眉,勾出抹笑来,只是那点笑在听到杨九郎下面的话时却僵住了,杨九郎自怀里取出块玉佩来,那玉佩上纹路极其熟悉,甚至连灵气也是像之前那样充裕,辩解的话一时卡了壳,张云雷短暂的愣了一会,正想着该如何欺瞒过去,杨九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淡淡的,没什么别的情绪。 “你不用找些别的说辞来骗我,你以为用灵力抹了我记忆中那书生的样貌,我便认不出来是你了吗?张云雷,耍我好玩吗?把我拴在你身边几十年也就算了,后面却还…假死,白白浪费我那些眼泪,若不是那天,你还要骗我多久呢?” 几百年前他被张云雷抓住,战战兢兢跟在张云雷身边几十年,后来终于舍了一尾逃离,重伤之下被一个书生救了,杨九郎后来回忆的时候,一直记不起那书生的模样,可就在那天,他接住了倒下的张云雷,才看到从张云雷衣衫里掉出来的这块玉佩。 那书生腰间挂着的玉佩。他也在一瞬间,想起了那书生的模样,分明跟那除妖师一模一样的。 ……天知道杨九郎那时候是忍了多大的怒气,才没把张云雷叫醒揍他一顿。 这回换张云雷干笑了两声,他竟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之前的确是抱着戏谑的态度在耍杨九郎玩,可是后来却渐渐地被这小狐狸吸引,那点玩乐心思便都换成了满满的喜欢,可如今他却没法解释,杨九郎甚至没对他大吼大叫,平静的让张云雷心里有些慌。 杨九郎很冷静的继续低头处理鱼,用着在张云雷看来十分冷淡的语气道:“也罢,你骗我一回,我骗你一回,咱俩就算是两清了,从此以后…” 话未说完,就被激动地张云雷给打断了,除妖师失去了从容不迫的样子,紧紧地抓住了杨九郎的手,急切的道:“我不准你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杨九郎,既然你又到了我身边,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即使你要嫁人还是别的什么,天涯海角,我都得把你追回来,我喜欢你,我怎么能把你拱手让人?” 除妖师一身白衫,墨发未束,便松散的披下来,他眉目是极精致漂亮的,只是唇色还是因为未痊愈的内伤有些苍白,那双桃花眼溢满笑意时便显得轻浮了些,此刻褪去那些轻浮,换上十分的认真,就宛若天上的皎皎明月了。 杨九郎看着他,突然失笑了一声。 “我何时说过要与你桥归桥路归路了?既然我已说过九尾之时要嫁给你,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我是说,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我们之间两清了,以后我若与你成亲,你就别再把几百年前的破事拿出来嘲讽我了。” 狐狸的诺言,说了,便是要实现的。 如同当年瓢泼大雨,小狐狸战战兢兢,初次化为人形,一双眼干干净净的,望着张云雷,手足无措的,慌乱的对他说,若有一天修炼至九尾,便嫁给他。 如同当年桃花灼灼,张云雷扮作书生,杨九郎化为狐身趴在他的膝上,黑溜溜的眼睛,始终专注的落在他的身上。 张云雷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耳边又听得杨九郎的声音,分明是带笑的。 “我与青丘郭麒麟的婚约作废了,因为我心里想嫁的另有他人…张云雷,你打算何时带着聘礼,到我涂山提亲啊?” END.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