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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风中来

    ·cp林祥/辫九/架空古风向

    ·高亮预警:有大林暗恋辫儿的情节,不过不是真的,他俩没有什么亲密戏份。

    一.

    阎鹤祥将郭麒麟带回家的时候,郭麒麟仅仅只有五岁,阎鹤祥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路沉默无话,郭麒麟其实并不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但他见着阎鹤祥的时候,却总觉着心中十分沉静,仿佛融于这人周身的气场,安静而温和。

    他跟阎鹤祥生活了一段时间,大约有个四年多,在这段时间里阎鹤祥教他识字,教他念书,其实郭麒麟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孩罢了,但阎鹤祥对他的要求严厉的很,在有关识字背书这方面,阎鹤祥从不宽容,只要郭麒麟稍稍贪玩了些,阎鹤祥便打他的手板。

    郭麒麟性子向来吃软不吃硬,便跟着阎鹤祥赌气,阎鹤祥叫他学,他便学,只是闷头不吭声,不肯跟阎鹤祥说话,除了跟着阎鹤祥背书,其余时间都在外面疯跑,也不肯在屋里呆着。

    大约是孩子的天性,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旁人的注意,但阎鹤祥不管他,久而久之,郭麒麟瞧着阎鹤祥淡漠的脸,明白了一件事情。阎鹤祥并不在乎他。

    让孩子明白这种事并不容易,但阎鹤祥偏偏手段做的绝,在郭麒麟九岁的时候,他收拾了包袱带着郭麒麟走,说是要带他去见个人。

    那人名叫张云雷,不过阎鹤祥是喊他辫儿的,郭麒麟自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唇红齿白,他正躺在门口那棵梨树下小憩,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满树雪白的梨花绽放在枝头,郭麒麟眼中却只瞧见那一身白衫的男人。

    “辫儿,我把他带来了。”阎鹤祥道。

    郭麒麟紧紧的牵着阎鹤祥的衣角,怯怯的从他身后抬头去看,正好与张云雷的眼睛对视上,张云雷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你是没遇上好苗子?怎么这次给我带了个少爷来?怯懦怕生,怎么能是学剑的材料。”

    男人的声音也好听,清霜冷玉似的。郭麒麟没听明白他的话,便去看阎鹤祥,阎鹤祥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道:“这回和之前不一样,旁人学的是君子剑,而我想求你教他杀人剑。”

    这话一出,张云雷便坐直了身,望着阎鹤祥的眼神有些复杂:“你还没忘了之前…”他话音未落,阎鹤祥便像是遮掩什么似的打断了张云雷的话,他没去看拽着他衣角的郭麒麟,只冷冷的道:“深仇大恨,没齿难忘。”

    张云雷轻笑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那便将他留下来吧。”

    此刻即使郭麒麟再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也能明白这是阎鹤祥要将他舍下了,他有些无措的看着张云雷从竹椅上起来,又看着阎鹤祥伸出手,将他的手扯开。

    “哥哥。”郭麒麟小声的喊他,但阎鹤祥表情冷淡,听到郭麒麟的声音,也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后转身离去。

    连点留恋都没有。

    郭麒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他曾望见过两次阎鹤祥的背影,第一次是阎鹤祥见到在寒风霜雪中的郭麒麟,于是牵起他的手,带他回家。第二次郭麒麟再度见到他的背影,这次阎鹤祥却是要丢弃他。郭麒麟分明该是讨厌他的,之前阎鹤祥对他的冷漠,对他的严厉,他都铭记在心,可郭麒麟偏偏觉着很难过。

    阎鹤祥身影渐渐模糊,远处夕阳西沉。

    而郭麒麟就这么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张了张口,无声的道。

    “哥哥。”

    二.

    后来一直到夜深,张云雷才将郭麒麟叫进了屋里,男人手里捧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盖子轻敲着茶杯边沿,见郭麒麟平静下来了,便淡淡道:“此后你就跟在我身边跟我学剑吧。”他顿了顿,再度补充:“你也不必叫我师父,君子使剑,自有其中风度,也称君子剑,而你,学剑不过是…”

    他瞧见郭麒麟那双干干净净的眼,却没将话说下去,良久叹道:“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学剑比之前跟着阎鹤祥念书还要苦些,张云雷看着散漫,其实也严厉至极,郭麒麟从最基本的开始练起,才发觉之前阎鹤祥待他其实很温柔。

    至少阎鹤祥打了他的手板后还会给他上药,但若是在张云雷这儿受了伤,得到的不过是几句冷嘲热讽。郭麒麟不过八九岁,便觉得十分委屈。可他能对着阎鹤祥发脾气,能跟阎鹤祥赌气,到了张云雷这儿,那人不过淡淡的一瞥,郭麒麟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入了夜他便带着一身伤入眠,但在半梦半醒之间总能感觉到有人在给他上药,郭麒麟眼皮很沉,怎么也睁不开,只得由着那人去,不过他记住了那人身上浅浅的香气,是檀木的清香,后来他到张云雷的书房去,也闻到了那种香味。

    郭麒麟便觉得心中一暖,张云雷只是不做给他看罢了,其实还是关心他的。

    至于阎鹤祥…郭麒麟总是下意识地去回避,不去想有关阎鹤祥的一切,他待在阎鹤祥身边四年,他曾以为生命里只会出现阎鹤祥一人,可没想到后来阎鹤祥能如此绝情的将他舍弃。

    他这么想着,便又觉得眼眶酸涩,就低下头努力练剑,使劲将眼泪憋回去,殊不知书房里站着两个人,正透过窗户瞧着他,张云雷依旧一袭白衣,翩然而立,阎鹤祥着了身灰衫,两人都不说话,只静静地瞧着郭麒麟。

    “你这又是何苦呢?”张云雷突然道。

    阎鹤祥没答话,他只是看着郭麒麟的身影,而张云雷继续自顾自的说。

    “毕竟你也带着他四年,连点感情都没有吗?分明是舍不得的……”

    “闭嘴。”阎鹤祥突然打断了他,眼神有些冷,他顿了顿,将怀里的金疮药放在桌上:“就像你说的,毕竟我也收留了他四年,而他又是我最重要的一颗棋子,那可不叫什么舍不得,那只不过是为了以后做打算…而已。”

    而已……吗?张云雷轻声的叹。

    阎鹤祥转身从张云雷身边经过,他身上那阵淡淡的檀木香便缭绕在张云雷鼻尖。

    三.

    后来郭麒麟长到十七岁,张云雷便第一次叫他接下杀人的任务,是当地有名的顽劣浪荡子,仗着家中富贵,便无恶不作,郭麒麟握着手中的剑,听着张云雷细细给他讲,只点点头应了两声。

    尽管之前练习过无数次,招式早已刻进了骨头里,可那也毕竟是第一次杀人,他难免会觉着紧张,待到了地方,他躲在屋顶上,悄悄的掀起一片瓦来窥着下头的情况。

    那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弧线弯的锐利,而四周听不见风声呼啸,草叶拂动,郭麒麟静静地伏在屋顶上,像只静待猎物的狼,只准备伺机而动。

    可他没想到那公子哥身边埋伏着这么多护卫。

    郭麒麟从屋顶翻落,自剑鞘中取剑直取对方咽喉,耳边却听到细微破风声,他敏锐一闪,几支寒光闪闪的箭从他身侧飞过。

    他咬了咬牙,在浪荡子的身后用剑抵住了对方的喉咙。

    “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他。”郭麒麟沙哑着嗓音道,这也是张云雷教他的,掩藏自己的一切,连声音都不能暴露。

    周围的护卫便没人再敢动,只得眼睁睁的瞧着郭麒麟挟持着浪荡子向屋外走,郭麒麟虽是还勒着个人,速度可一点都不慢,待走到一处山林上,郭麒麟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寒光轻闪,鲜血滴落,染红了剑身上那朵梨花。

    而那群一直紧跟着的护卫见人已经死了,面面相觑,一转身便向着郭麒麟追了过来,少爷他们没能救下,那便肯定要留下这个杀手,才能保自己的性命。

    郭麒麟轻巧地往山林的深处里去,经过张云雷的训练,只要到了森林之间,便是郭麒麟最得心应手之地,他借着黯淡的月光杀了不少护卫,正打算借机溜走之时,风拂过树叶,带起沙拉拉的倾向,而他肩膀一痛。

    一支箭刺中了他。

    郭麒麟咬着牙拔下了箭,从衣衫上撕了一块布料下来,忍着痛想要接着赶回山上,可接下来他却突然觉得身上燥热至极。

    想必是中了那群人的毒了,可郭麒麟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觉着这么的热,仿佛在渴求着什么一样…在渴求有人能缓解这份消之不去的火,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最终找了个山洞落脚停歇,郭麒麟想要运功逼出体内的毒,可那无济于事,连意识都跟着渐渐模糊下来,隐约里听到有人轻声叹息,随即而来嗅见淡淡的檀木香气。

    郭麒麟已经没什么清醒的理智,只觉着对方的手很凉,让他觉着非常舒适,他便得寸进尺的抓住对方的手,向自己的身下探去。

    那人僵住了会,良久才不安的,轻轻地替他纾解。

    可那完全不够。郭麒麟想。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贪婪的索取,而被他压制住的人蜷缩着身子一声不吭,任他予取予求。郭麒麟觉着身上十分的热,只有靠那清清淡淡的檀木香,才能让自己缓解下这份难耐躁动。

    那阵檀木香气一直在他身边,久久没有散去。

    四.

    郭麒麟再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张云雷,他神情严肃,见到郭麒麟醒了,便冷声道:“因为一时大意竟然差点丢了性命,我之前教给你的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郭麒麟自知理亏,便不出声,但又模糊回忆起之前的事来,那檀木香气,只有张云雷的房里才有,莫非…

    他不敢再想。

    可此后郭麒麟却觉着自己乱了心智,一方面他面对着张云雷的时候,依然能察觉到自己只是抱着对师父的敬畏,可转念再想那阵檀木香气,和那天晚上的事情,郭麒麟就依然会感到自己的心跳乱了几分。

    他是喜欢上张云雷了?郭麒麟想。

    其实他剑术学得不错,却总是故意受伤,到了深夜那个人便如约而至,那阵浅淡的檀木香气也就围绕在郭麒麟身边,那人替他上药包扎的动作很轻柔,跟白天的张云雷完全判若两人。

    郭麒麟在某一夜里,直接抓住了对方替他敷药的手,而那人好像吓了一跳似的,伸手便洒了些什么,郭麒麟便又昏昏沉沉的想睡过去,但最后却坚持着在那人唇上落下一吻。

    “我该是要对你负责的。”郭麒麟小声道,转而便昏睡过去,而那人久久站在他床前,表情复杂。

    第二日郭麒麟醒来的时候,伸指微触自己的嘴唇,然后他勾起唇角,微微掀起好看的弧度来。

    没过几日张云雷便叫他过去,郭麒麟跟着张云雷十几年,见到最多的便是张云雷穿一身白衫,然而今天他难得换了一身月白,是月光清浅的蓝色。

    “再过几日你便十八岁了。”张云雷端着茶杯道,郭麒麟嗯了声,看着张云雷轻轻地抿了口茶。

    “你十八岁,便要出师了,而这次有人委托给了你新的任务。”

    “是什么?”

    张云雷微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道:“暗杀当今天子。”

    五.

    郭麒麟分明是可以不去的,可张云雷只气定神闲的抛出一句话,他便没法再说什么。张云雷问他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郭麒麟无话可说。

    他潜入的机会倒是不错,那是他满十八岁的日子,皇宫也不知为何要大摆宴席,郭麒麟乔装打扮混进了宫里,跟着一队为皇帝吹奏的乐师们进去。

    可真到了宫里,真见着了皇帝,郭麒麟却愣住,张云雷一身月白衣袍,站在当今天子杨九郎的身边,望着杨九郎的目光非常的温柔。

    事情的发展似乎过于戏剧性了。

    郭麒麟沉默着一直没有动手,而他却突然察觉到了张云雷的目光落过来,含着些许戏谑。

    他突然生起气来。

    郭麒麟借着乐队起身的时机,抽剑向杨九郎刺去,而意料之中的,张云雷出剑挡下了郭麒麟的凌厉一击,两人便缠斗起来,大臣纷纷四散逃去,而杨九郎也一直没有出声喊锦衣卫前护驾。

    其实论剑术来说,郭麒麟学的已经很不错,可他毕竟尚且年轻,不如张云雷的剑术沉稳,两人缠斗许久,最后还是郭麒麟败下阵来,手中梨花剑被张云雷挑落在地,而张云雷的剑也直指他的咽喉。

    郭麒麟望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剑尖,缓缓地笑了,然后闭上了眼睛。

    身旁突然袭来一阵清清淡淡的檀木香,有人挡在了他的身前,沉声道:“够了。”

    阎鹤祥站在郭麒麟的身前,目光闪烁不定的与张云雷对视。张云雷也放下了剑,对着阎鹤祥好整以暇的轻笑。

    “张云雷,你护着他?你忘了之前杨家血洗阎张两家的事了?”阎鹤祥伸手指着沉默不语的杨九郎冷冷的道,张云雷顿了一下,将剑缓缓收回剑鞘。

    “我记得,可那跟九郎没关系。”张云雷冷笑道:“倒是你,带着曾经的皇子在民间流浪,又让他成为杀手,只为了暗杀如今的天子,阎鹤祥,你居心何在?”

    曾经的郭氏,曾经的王。

    “辫儿,等等。”杨九郎轻声叫住了张云雷,他从座上站起,缓缓地朝着郭麒麟的方向走,在经过阎鹤祥身边的时候,阎鹤祥的手动了动,而张云雷立刻就盯住了他,可阎鹤祥最终什么也没做。

    “你父亲为你取名麒麟,便是想让你成为这九五之尊,而我杨九郎,此刻将王位还给你,你要吗?”

    郭麒麟抬眼对上杨九郎的眼睛,他看到对方的眼神一片澄澈。

    良久,他笑起来,摇了摇头。

    “这江山是你的,我不要你还。”

    六.

    草屋里有两个人,一站一坐。

    阎鹤祥如坐针毡,沉默许久才对着郭麒麟道:“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自阎家被血洗后,留下的只有他一人,阎鹤祥铭记于心,永不敢忘,他要复仇,可他找不到机会,直到某一天,他寻到了那个流落民间的皇子,那孩子对着他干干净净的笑,可阎鹤祥的心中只有仇恨。

    于是他利用了这个孩子。

    “我知道。”郭麒麟道,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剑,浅红的剑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

    阎鹤祥不知再说什么,只好闭了嘴,郭麒麟也没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许久,最后还是郭麒麟打破了沉默。

    “你难道不想再对我说点别的什么?比如……”

    郭麒麟突然凑近了他。

    阎鹤祥一惊,看着郭麒麟与他的距离逐渐拉近,看到郭麒麟那双漂亮的眼睛,听到他低低的,却含笑的声音。

    “替我上药的是谁?我第一次暗杀时跟在我身边的是谁?那夜允着我予取予求的是谁?而被我亲吻的,又是谁?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藏着不肯见我,如果不是你,又为什么要在今天挡在我的身前?”

    郭麒麟一切都知道,他已不再是之前自风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他已然长大,身形挺拔,眉目清俊漂亮,阎鹤祥怔怔的望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哥哥,你分明是舍不得我的。”

    ——你分明是舍不得他的。之前张云雷说的话,响在阎鹤祥的耳畔,与郭麒麟的声音重合。

    而阎鹤祥叹息一声,任着郭麒麟抱住他。

    罢了罢了,终究是舍不得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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