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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

    

烈火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想时间过得快一些。

    准备高考这段时间梁逸舟是不会打扰她的,就像他们之前那样,保持安全距离。

    至于化妆品,自那天就再没有动过。

    临床医学的课程紧张,第一年大多都是理论课。

    梁逸舟又在翻看陈淼给他发的信息,一看就会晃神很久,寥寥几页就是看不腻,他在幻想陈淼的很多种语气和表情。

    想到以前几次遇见陈淼的时候,觉得她玩挺疯,有一次看见陈淼抓着齐柯,直接凑了过去,差点就亲上。

    还有一次,梁逸舟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他真的有被逗笑到。

    齐柯一只手被陈淼双手牵着,陈淼时不时摇摇她的手,皱着眉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瘪着小嘴,摇头晃脑的,像一只求主人垂涎的小狗。

    她总喜欢乱调戏人,尤其喜欢勾人下巴,身边总是有很多女生。

    一个假期发生的事情太多,陈淼回到学校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缓过来,她已经到达要爆发的边缘,最近长了好多痘痘,头也总是疼。

    高三分过班后没能再和齐柯一个班,就剩她独自一人。

    今年南方的冬天比往年冷得多,冷空气呼啸而来扑打在陈淼身上,钻进她的衣袖里,冻到快没知觉,只有偶尔被冷风刺激得一抽一抽的手臂。

    陈淼和班上几个同学抱团走在一起,是一群人里穿的最薄的,一件含棉的内搭,外面套了一件卫衣刚好遮住大腿根部。

    无论她穿了多厚的羽绒服,身体是暖了,四肢却还是冰冻的,冷到牙齿都有些发颤。她想的是南方再冷也冻不坏人,随它。

    高三的压抑陈淼算是能切身体会到了,不知道梁逸舟是不是也跟她一样,不过他这么优秀,应该很容易接受这种新模式吧。

    连那些从前对学习不是很上心的人看见大家都在努力,也不好意思起身偷懒,陈淼天天就定在椅子上。

    今天她跟齐柯约了饭,自从她们不在一个班之后就少了很多见面机会,随便掰掰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以前齐柯总爱跟陈淼说学校里的八卦,太久没听陈淼感觉就要跟这个世界脱节。

    她们也会在只有彼此的时间里聊起些不开心的事,毕竟朋友和同学是两个概念。

    现在每天注意力高强度集中,自然也没时间和精力注意太多,陈淼得以暂时放下那些让自己难过的事,一沾床就能睡着,她庆幸拥有这种充实的感觉。

    经常吃瓜,没想到这次吃到了自己身上。

    学校为了方便高三学子,专门有一个食堂建在高三宿舍附近。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吃饭,陈淼和齐柯商量着就去以前的食堂。几个食堂的菜式都不一样,有的是高一、二食堂有的,高三食堂没有的,太久没吃了还是有些想念以前的味道。

    人都挤着一个下课时间来,队伍从等候区排到了食用区。陈淼和齐柯挑了一条相对短的队排着,陈淼站久了有些乏力,距离食堂阿姨还有一段距离,她稍微弯了脊背,放空自己。

    食堂里大多都是六人桌,运气不好打完饭后就只能拼桌坐。

    这里大多都是学弟学妹,也有些许个喜欢装社会的高年级学生来这边窜。其实特别好认,走起路来爱踮着脚,看着六亲不认的就是。

    陈淼埋头沉迷干饭,她饿得快虚脱,要补充体力。一边偶尔还听着齐柯说话,没留意到隔壁的动静,齐柯的八卦体质注定让她不会错过。

    她听完全程垮下了脸,见陈淼没反应踹了一下她的鞋尖,陈淼猛一抬头,看见齐柯眼神示意,她往右边瞧了过去,对方察觉到有人望过来,和陈淼猝不及防地对视一眼,立马就噤声了。

    对面躲闪,背过身挠头虚晃着,陈淼看这架势隐隐约约猜的到,回过头看向齐柯,露出好奇的表情。

    “说我们……我的?”

    “淼淼,我想过去敲烂他们的嘴。”

    “他们说了什么?”

    “等会跟你说,现在不太方便。”

    总算是了解到,无非是他们翻出了去年文艺晚会陈淼的舞台视频,那时的确在学校小火了一把,陈淼在那之后还经常收到一些打量的目光。

    一句话总结就是闲的,这几个男的就是,都过去多久还逮着人家女生说颜色笑话作饭后娱乐,这让人很不爽。

    这种事告老师那肯定不至于,陈淼最讨厌打小报告,还记得之前班里的眼线暴露后被齐柯追着骂了一个星期,太欠了。

    陈淼自认不是爱惹事的性子,但这种事她吞不下这口气,她怕晚上睡觉憋气憋死,于是抢着走到那些人身后一点的位置,略作大声的说了一句:“满头废料的下半身思考动物。”

    虽然每个年级都有这些人物,陈淼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哪个年级,她不认识他们。但她已经是最高年级了,她马上就要毕业,此刻有些仗大欺小的流氓样。他们能拽,陈淼也行。

    在家憋屈就算了,她不想到学校还继续当个忍者,这群人刚好撞枪口上,她得为自己出这口气。

    脑子嘛,他们没有,头倒是往脖子上挂了一个。

    足够他们听见了,陈淼抓着齐柯就往前走,怕他们懵圈,陈淼又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给他们加深印象,毕竟别人的坏话可不是这么好说的,齐柯吃惊,夸笑道:   “牛!”

    还有她就是路过随口说了一句,你奈我何。

    心里还是有些在意,不小心踩到前面的水坑,走出两步后陈淼有些迈不开步子,她频频往脚跟处看,囧起了脸。

    就近走上二楼的卫生间,拿水沾湿手,抹到脚上,又仔细地洗了手,等身上的水干了才微微缓过来。

    她回到班上继续写题,中途下课时她又往对面看去,旧的座位已经坐了新的人,梁逸舟以前就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幻想着他在那的身影,混沌的脑子顿时清明起来,她只想加满油往前冲。

    三个月后,陈淼走出考场,这是她高中最后一次穿这套校服。

    脑海里闪过梁逸舟穿校服的模样,一字眉,喉结两边明显的胸锁乳突肌,蓝色衣领圈着他脖颈,修长有劲,笑起来青春又肆意。

    主席台上拉了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欢送我校20**届毕业生顺利升学。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她向光而行,风扬起她特意梳起的高马尾,她的心也跟着浮动,她终于可以去追寻那位少年。

    一切都在按自己所向往的方向发展,她不禁有些感慨,时间难熬过得却也很快,以后大概也会很怀念这段时光吧,但她不会想回到过去。

    高考结束后,时间一下慢了下来,陈淼整日窝在家里。母亲使唤她做家里的各种家务,说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要她多替家里分担,陈淼应着。

    母亲在居委会挂着闲职,整日也就上三个小时班,吃过早饭就去邻居家里讨几杯茶喝,惬意得很,这个点就是陈淼苦命在家忙着刷碗的时候。

    高三这一年陈淼只用顾着学习,其他小事不用她cao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她不仅包罗了洗碗,倒垃圾这些小事,洗衣服、晾衣服这些都是做双人份,偶尔连父亲养的乌龟也要管。

    陈淼心里想着人都没吃饱,管它干嘛,难不成等养大了能送进她肚子里去?谁爱管谁管。她觉得不公,母亲从小就教她“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她忍着,因为说了也没用。

    她真的很讨厌早上起床就要把他们前一天晚上喝的酒瓶洗掉,干净的手沾上洗洁精的味道,这一天都糟糕透了。故意把碗放的大声,以这种幼稚而不明显的行为引起他们的注意,她恨的牙痒痒,抓碗的手用力得一块瘀红一块白,她想顺便把自己也给撕碎了。

    偶尔一两次父亲会询问情况,她的气焰一下就熄灭掉,她不能说出实情,只会显得自己不懂事收获一大堆教训。

    前几年的时候陈淼想跟朋友们出去玩,仅一次也被毫不犹豫地回绝,就说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担心她。陈淼不依,她觉得自己就像爸爸在花园里圈养的鸟,鸟儿还能一天天只顾着吃,她一天天啥都得干,没穿上囚服,身体却被禁锢,她就是个劳改犯。

    那个时候她还愿意跟家里人沟通,她希望爸爸mama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得到的具体回答陈淼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话说一句她的心就跟着堵一下。

    那些尖锐的话语犹如子弹一颗颗穿透她的胸膛,后坐力极强。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你要学会换位思考,理解家里人可以吗?

    谁理解她呢?有没有人倾听她的想法,哪怕一点点,哪怕愿意接受分毫。

    她满眼不可思议,如果没理解过就不是现在的局面,反正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她谁都想要得罪,想指着他们鼻子和他们一个个对骂。

    她的脖子像被人扼着,心被人跟拧毛巾一样拧着,她一边听一边哭,转过头用头发挡住,鼻涕都不敢擦,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串一颗一颗滚到衣服上,她能说不吗?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再多说她会疯的。

    她又一次妥协,没经历社会上的千锤百炼,却在家里体会到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在这个家说话,这是一次次沟通无果后被迫接受的差劲结局。

    哭的时候陈淼觉得她肯定丑到了极点,她嫌弃自己不讨喜的长相,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那次陈淼失眠到凌晨,平常她根本就熬不住,过去的记忆像洪水猛兽朝她扑来。

    奶奶告诉过她母亲生她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我不想生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混在一起,她在想那一刻mama是不是真的的想放弃她,根本就不爱她。

    她还记得母亲跟亲戚打趣道,她是外面捡回来的,不是亲生的,陈淼一听就很想哭,可是那群大人似乎不把她逼哭就不罢休,然后她真的哭了。这些看似玩笑的话夹杂了多少真,多少假呢?

    她突然感受不到爱,她在一点点质疑,这些问题就像无底洞,很多很多……她一直想,都是难过的记忆,冰冷又无情。她无法反驳,因为找不到被爱的证据,还有自己所期望的答案。

    这些记忆像定时炸弹一样震得她头晕目眩,头疼得发胀,想到再也想不动,想到记忆模糊,她终于放过了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之后有很多很多个夜晚,她辗转反侧,从小到大,桩桩件件,这些终有一天会成为导火索,把她烧的遍体鳞伤,把她的生活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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