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迷

    醒了。我摸了摸身侧,看了眼窗边透进的微光。

    好消息是,袁基不在,且现在时辰尚早。

    坏消息是,我浑身都酸得不行。

    脑子的觉应该是睡够了,身子还在抗议过劳。

    昨晚我喝下袁基喂我的汤药,甜甜辣辣的,乖巧地跟他说今日想早些休息。

    他拭了拭我嘴角的汤渍,道了声好,起身便要去传汤的样子。

    我看见他停在衣橱前,拿出了我薄纱似的罩衫……

    一阵猛烈的困意涌上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要问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虽然在汤池里一度醒来———如果三秒也算一度的话。

    袁基竟然给我下迷药。

    还是我从没遇到过的超强效的那种。

    要不是他已经出门了,我必把这笔账…没事,等他回来算也不迟。

    我掀开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奋笔疾书塞了一封加急的书信给胖鸟,捏了捏她胖胖的肚子,“三个时辰内,懂吗?”

    鸟眨了眨眼,欢快地扑腾翅膀,起飞看起来颇为坎坷,但总算还是飞出了院墙。

    草草梳洗,再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崭新的鸦青外袍拢上,腰间随意系个结,准备开工!

    像昨天一样,瞄准内院无人之时,走进我藏宝的客房。

    还好袁基吩咐下人从不擅来叨扰,不然我人不在房中可不好圆场。

    熟门熟路地走到榻前蹲下,确认遮挡的杂物位置如常,伸手便摸到了我的秘密行囊。

    一番思想斗争,我终于建设出壮士断腕的觉悟,开始按关键词回忆……

    无上观,傅融…低光荷…

    夜幕沉沉,银荷微光与朦胧月色勾勒出荷塘边紧贴的…

    我伸手散了他高高的发冠,这是我和他默契的开关。

    墨蓝色的长发在夜色下散开,他眸中清明,眼神如钩,身躯guntang。

    夜半露寒,一番过去,他将我抱进有些残破的观中,寻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用他的外袍垫在地上…

    “记得报销…”小气鬼打量了一下地面。

    但他终究还是不舍,双手托着我,然后自己认命地平躺了下去。

    换个发型,换个发色…还得换个眼神,嗯,差不多了。

    再回想下去,可就…

    绣衣楼,傅融……

    以往还要让阿婵捂住耳朵,后来只要我让傅融加班,阿婵便福至心灵。

    记不清傅融连夜补了几次被濡湿的账册……但他偏偏中意那铺满账本的桌案……

    账册和太仆实在太不匹配……我默默把绣衣楼这里整段划去…

    还好袁府书简管够,先左挑右拣东删西填,写完再誊抄一份就行。

    艨艟战船,孙策……

    初见那日,他说少女长得水,明明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微红着脸,却干着强盗行径,把少女从乔家的船劫到了艨艟上……

    我安慰自已小不忍则乱大谋,把眼前活蹦乱跳的小霸王想成那块温良润泽的玉玺,一切都顺其自然顺理成章顺……

    嘶……

    玉玺扎人事件……

    江东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就是江东的王法,少年有力的臂膀环着少女,快要把她揉进胸肌里。

    手感真的还可以,我忍不住加了一句注。

    只是手感还可以吗?我都能想到那条小辫子哒哒垂着,狗狗眼委屈看我的样子。

    ……太仆是哪里的王法?嗯,主宰着偃师万千闺阁少女的梦……偃师的王法?有点不够霸道,那就抬咖!

    洛阳还有没有王法了?

    殿下,不巧,在下便是洛阳的王法。

    一不小心就代入了…我又重重划掉了殿下二字。

    达兰林…刘辩…

    昨天本想着达兰林烧了没得写,但我和袁基…其实也流连过不少不输达兰林的后花园。

    别荡秋千!!啊!少女听着耳边猎猎的风,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虽然其实,正黏着。

    天子也是个坏心的,秋千晃得更猛了。

    刘辩!摔下去你可就断子绝孙了!!

    是吗?广陵王?

    会吗?朕的广陵王?

    少女暗骂一声,强忍着,定了定神,颤抖着调整成更稳定的连接方式。

    你再这样,以后我不陪你来达兰林了……

    好,下次去别的地方。天子故意动了动,惹得少女赶忙贴过去怕他摔下……

    ……思及先帝,我顿住了笔。记忆还鲜明着,可崇德一别竟然已经……

    虽然心纸君已经回来了,但终究是看不见也摸不到…

    又怕他真的死,又恼他瞒了一个到现在我都看不透的局。

    刘辩,还是那个刘辩吗……

    火从心起,我把刘辩原封不动地改成了袁基。

    反正你们都挺疯的,谁也不输谁。

    我看着眼前满目疮痍删删改改的书简,自觉小有进展,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袁基说得对,君子不君子,都不能免俗。

    主要它真的,一行飘飘欲仙,两行直接发癫。

    窗外洒进暖黄的热意,已是日头高悬。

    摸出心纸君向严白虎誊了第一段无上观,清冷挂的太仆一定能佐他一顿好餐饭。

    我真是人间好兄弟,对不对?我摸了摸心纸君。

    心纸君蹬了蹬腿。

    “一种植物!好兄弟&¥&@)&(&&)&!¥@¥@!&@,不钻在袁基亵ku里写不出这样的@&¥);@(&@(£$<%*$!真牛!我不背那劳什子文豪哔哔了,我今天就开始背你的!叫啥,夜半甘露是吧!”

    “后续也赶紧传给我!!!”严白虎一如既往叨叨着。

    肚子有些饿了,我把文学著作和心纸君一并收进行囊,放回原位,打算用个膳回来誊抄。

    回到袁基房里,散下草草拢起的发髻,正想脱下外袍,佯装睡眼惺忪准备传膳…

    刚进房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房里苏合香的味道不似昨日浓烈…

    不对,香炉呢?

    我手上动作一顿,四处打量。

    案上一切如常,独独少了苏合熏香。

    谁这么大胆敢擅闯长公子的卧房?

    刺客?刺香的刺客吗,没道理。

    仔细回想,香味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刚才我离开客房的时候……

    后背冒出冷汗来。

    ……

    来不及梳头,外袍凌乱,只有一条宫绦勉强还挂在腰间,我推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最好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不然我就…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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