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清水）
象牙白的军服外套搭在衣架上，他身着一件样式简单而修身的白色衬衣，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的褶皱，直至平整。 纯白的衬衫样式虽简单，但飘溢着的却是不容妥协，神圣纯洁的气韵。 指腹顺袖口上移至领口，将纽扣悉数扣好，稍微整理后，将外套拿起，披到肩上，随后逐一整理好。 对镜再次审视一遍身上整洁的军装，他迟疑几秒后，却将其脱掉，一一收好。再度折叠整齐，十分恭敬地码进箱子中。 或许这件军装会在不久后重新穿到自己的身上，也许会封存于其中…… 梦被浓重的夜色包裹，与晚风的交错吹拂下，变成斑驳的碎影。 视野不停扩大，模糊的光影映在天花板，梦魇中的陆离斑驳，流转之间，浮现于其上。 已经过去多久了…… 夕阳斜照，微微拉开的窗帘透过一抹金色，划过房间，仿佛将其一分为二。 抬手想要抓住那抹几近眼前的光辉，却发现残阳脉脉如水中游鱼一般灵动，一时无法接近。 无奈地呼出一口浊气，他抬起手臂挡住眼睛，略带强制性地让昏昏沉沉的大脑重新运转。 任务还未完成，他虽打入狭间内部，但要窃取的情报还未满足组织的要求。 如此，他需继续伪装着自己，直到最后一刻。 揉了揉散乱的金发，他不顾脑颅内的刺痛，支起手臂，强行坐起身来。 微凉的手指贴上后颈，以缓解腺体的不适。 方才失去意识期间，已经令他有些惴惴不安。时时刻刻的警惕心也在这一瞬失去抵抗，后颈的腺体还在不合时宜地胀痛。 淡淡的琥珀香味萦绕在鼻尖，让紧绷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混乱的脑内逐渐回忆起陷入昏睡前的种种片段……地下娱乐城，喝掉了一杯别人递来的酒水，随后那人便是狡黠地盯着自己许久，妄想寻出破绽。 好在精神力足够强大，即便意识变得混沌一片，全身疲倦不堪，却还十分得体地与他人交谈着。 直到那人显露出细微的失落，他才离开了座位，走到无人处才暂时放下戒心，极其缓慢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从前他不善饮酒，倒是卧底前后的这段时间才学会饮酒，即便相对于他人只是少量，可是自身的意志力却是不容置喙的。 恐怕那并不是一杯普通的酒水…… 人声嘈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被潜移默化影响到了吗？ 揉了两把额前的乱发，眉间因后颈的刺痛不禁紧皱，一丝记忆忽地涌入脑海。 拐角处那抹银白的长发尤为刺眼，被人试探了还是什么？ 混乱不堪的脑子一时无法思考，哗啦一声，一股水流流下，他旋开了水龙头，捧起冰水向脸上洗去，试图令自身重新调整好状态，此刻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镜子上映出自己的倒影，他像临行那天再度审视着自己。 脸上未擦净的水珠顺着脖子流在锁骨，浸湿了少部分的衣襟。 出于任务，他不得不换上一套与自身风格毫不相关，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搭配完全相反的衣物。 最近更是过分，复古的酒红衬衫包裹住上身，在腰部收紧，V型的领子唯独露出胸前与锁骨的位置。 笔直的西裤显得双腿更加的修长，正是锦上添花，优雅却魅人。 更像是打扮得十分精致的酒吧礼仪，让人无可挑剔，如果没有那几近凌厉冷酷的目光。 为掩盖这一不足，一副无镜框的平光眼镜顺理成章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使得自身的样貌令人放松警惕。 不等思绪游回，他已整理好领口，将脸上的痕迹细细抹去，提着手提箱推门而出。 也许意想不到的惊喜会在今晚发生。 在拐角处故意暴露出自身行踪的那人也有可能出现。 凌乱的灯影诡谲得令人迷离，慢慢地沉入盛着五光十色酒液的玻璃杯中。 灯光耀眼，却并无那般的喧嚣；音乐古朴，显露出这位主人的志趣。 全然没了酒吧的样子。 舞池中多出几个新面孔，虽侃侃而谈，但细微的肢体动作分析过后便可知，此时亦或者是为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 看来目标将会在今晚现身，果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默默观察四周的情况后，须佐之男缓缓走进会场。吧台前，一个长相周正的调酒师，一眼从人群中寻到了须佐之男的身影，在对上视线的一刻，连忙招呼对方过去。 “素盏，看我新调的酒，你觉得咋样。” 待眼前的人坐定，大清用手背将一杯鸡尾酒推到对方面前，名为素盏的须佐之男面前。 在大清的印象中，当第一天见到素盏的时候，他不由被对方精致的长相惊到，特别是那双鎏金色的眼睛，似金器淬火，烈火灼烧后的坚毅。 而且素盏为人亲和，为人处事极度有原则，瞳孔的鎏金同本人一样坚定。 对于略显憨厚的大清来说，他自第一面起便是期待与素盏共事。 方才表情严肃的面容，在见到大清的瞬间，变得异常宽慰温柔起来。 须佐之男挑挑眉毛，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酒液，稍作思索后，答道。 “看起来确实不错，大清给它取名了吗？” 指甲轻轻敲击了一下杯沿，思绪却飘向身后的某个角落，敏锐的感官迅速察觉到来自他人的视线。 “暂时还没想好，要不你先尝尝。” 大清摸摸后脑，随后又被别的顾客招呼过去了。 轻抿一口酒液，入口是清鲜的果香，还有……薄荷的味道。 柠檬柑橘？杜松子酒，改良的某种酒液吗？ 手掌支撑着脑袋，手指从酒杯转到桌面，两指颇有节奏地敲击着。 方才在四周的巡视，大体了解周边的境况，只是现下还需静观其变…… 背后是一阵难以察觉，甚至足以冰冻一切的寒冷冬风，使得须佐之男立马警觉起来。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神似蛇类出洞的诡异声线，摄人心魂又优雅无比。 “嗯，可以的。”出于礼貌，须佐之男还是侧过身，将目光转向声音的来源方向。 是一位温文尔雅的青年，身形高挑，着一件休闲大衣外套，总体来看是十足的文艺风。 随着对方在身旁坐定，一阵若有若无的樱花香味萦绕在鼻间。 因为自身对信息素并不敏感，所以他暂时无法根据对方的味道进行相应的判断。 半长的银发散落在肩头，是那个人吗？ 应是被盯上了……那个心怀异念视线的主人也当是这人。 银白…… 感官所告诉他的只有与对方言语和善，气质高雅不符的危险，反差巨大的伪装。 “Martini，Golden Dream，还是什么？”开口是温柔细腻的声线，是一些有关于酒的名字。 玫瑰紫的瞳孔明亮带着一丝疲惫与闲逸，对视间又好似凝望深不见底的泉水。 “这个，应当算是调酒师的新作吧。” 随和的轻笑荡漾在空气之中，令其增添了几丝暖意。 八岐大蛇支起下巴，侧身看向须佐之男。 “这样啊，还真是简单纯粹的回答呢……”后面的话音倒是越来越小，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喜欢古典乐吗？前几天，我听说这个酒吧里有个人的小提琴演奏得很好，所以过来看看。” 话题转化得着实迅速，像是直入主题之前的客套话语。 “那些人都将其形容成仙音灌耳，对此赞不绝口，这么说，我也是慕名而来。” 双手托腮，八岐大蛇细致地描绘着，视线在吧台前的各种酒瓶上流转，时不时地还在观察对方的神色。 这个理由竟然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须佐之男与之对视了几秒，又低头错开视线，嘴唇不住地轻抿。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礼仪，想赚取些钱财而已……并没有让您慕名而来的实力。” “您竟然是这么认为吗？不过，我确实很欣赏您与您的才能。” 颇有打趣意味的优雅笑容横在那张表面无害的脸上，语气中无不显示出敬佩与惋惜。 “与其浪费您的才能，不如为您寻得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您看意下如何呢？” 轻挑的声线清冷又温柔，普通的话语在其口中说出，也变成了无孔不入的干扰。 手指故作紧张地摩挲着杯壁，神情也是纠结万分，欲擒故纵的话术。 得到的竟是对方以退为进的答复。 “这样确实有些唐突，是我……”八岐大蛇断断续续地说着，心中却是想着另外的一回事。 万物自是要将其定格在最美好的一瞬，短短的打量之间，对方的魅力与气质就让他对其产生无比的兴趣。 “我可以答应您，只是您要做出一些担保。” 方才犹豫不决的眼神在对方看来此时变得坚定无比。 达成短暂的共识，更进一步的探索以及获取更多的信息…… 一枚形制奇特的钥匙连带着刻字的金属牌划过桌面，被送到了须佐之男的面前。 “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素盏。” 拇指滑动着食指上的指环，指甲与桌面接触之间发出沙沙的响声。 “八俣远吕智。” 名字，只不过是一个泛指的符号罢了，至于真假，内存诡愚，空余罪恶之躯四处游走。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