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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服1

    单展

    1

    刘波认识龙傲天一个月的时候就把人给上了。

    其实倒也不算蓄意而为,小孩那天下午来找他切磋近身搏斗,刚入学没多久的小崽子,比同年其他学生还小两岁,骨架都没发育全,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压制着小关节按在垫子上,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嘴唇却被咬的发白。

    刘波也说不好自己那一瞬间是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吻上去了。

    再一热就吻得越来越上头,把小孩作战服的裤子扒下来一半,压在垫子上来回来去上了个够本,到完事小孩都站不直了,抖着腿扶着墙,满屁股的白浊直往下滴,红着眼睛提上裤子,一瘸一拐地挪回去。

    第二天发着烧拉练,晕倒在训练场,刘波路过把人背回宿舍。

    到了晚上,被烧得赤红的那双眼睛一招,他没忍住还又上了一回。

    龙傲天在他床上哭得小猫一样,每每被进得深了就抖着身子呜咽,反抗得不激烈,叫得也不激烈,他完事看见白浊里掺着血丝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有些不是东西。

    于是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又是送饭又是送药地好好养着,小孩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单纯的信赖,从篮球场上跑下来,掀起T恤下摆擦了擦汗,眼神亮晶晶地喊一声师哥,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

    刘波没忍住顺口问:“伤口好了没?晚上来我宿舍?”

    小孩耳根一红,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头都不敢抬,轻轻点了两下,偷偷抬眼看他,牙齿咬着下唇。

    他上手扒拉两下,手指擦过小孩的牙齿,“别咬,不好看了。”

    小孩顺从地松开,又热情邀请,“师哥一起打一会儿?”

    到了晚上,刘波把人按趴在床上,从后面插进去,攥紧了苍白劲瘦的腰,摇得床咯吱咯吱响。

    小孩的闷哼声几乎听不清,被cao得狠了才漏出来一丝半点的,刘波有些不尽兴,把人翻过来,面对面地插进去,捏着两粒殷红的rutou又掐又拽的,小孩眼眶都红了。

    他猛地顶了一记狠的,叫小孩抓着床栏浑身直抖,“再让我看见你咬嘴唇,可没好果子吃啊。”

    龙傲天顺从地松开牙齿,下唇迅速回血,红得诱人极了,刘波倾身吻了下去,拿舌头勾出一连串破碎的呜咽。

    他找准了那一点,抵紧了狠狠进出几次,小孩终于守不住牙冠,低低地呻吟失声,软软的叫人更想欺负了。

    刘波拔出来,顺手扒拉两把小孩半软的性器,趁着他惊呼的功夫,把自己插进对方嘴里。

    居高临下地,他跪在龙傲天脑袋两侧:“用嘴唇包着牙齿,别磕到我了。”

    小孩显然早就被cao懵了,对着当下的情形甚至反应了一小会儿,这才慢慢涨红了脸,但还是听话地包裹住牙齿,把嘴里的东西含紧了。

    刘波把他后颈抬了抬,让自己进得更舒服,然后静静地等着小孩试探的舌尖轻轻舔上来,见他没阻止,又轻轻含着吮了两口,无师自通地拿舌头来回扫着刚刚还插在自己屁股里的东西,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来,被刘波拿手指一挑,抹在他rutou上。

    龙傲天被顶得呜呜闷哼,却仍是兢兢业业地包着牙齿,刘波见状,忍不住得寸进尺,一挺腰就往喉管里插。

    小孩猛地一挣,两手本能地摆了半个抵御的姿势,反应过来又抓紧了栏杆,甚至主动松了松喉头。

    刘波浑不理会,抓着小孩的头发,轻轻摆着腰,享受着cao开喉管的紧致快感,忍不住一声喟叹。

    小孩憋得涨红了脸,两腿无意识地蹬挠,双手在床栏上抓得死紧。

    刘波进出了好一会儿,直把身下的俊脸cao得涂满了眼泪,这才拔出来,也不给人适应的时间,架起两条修长的腿,又一次插了进去。

    龙傲天半侧着脑袋呛咳,还没顺过气来又被冲撞得找不到呼吸,浑身上下抖成一团,夹得刘波舒爽极了,几下激烈的进出,就射了进去。

    小孩的性器软踏踏地倒在小腹上,随着呛咳的震动一颤一颤的,刘波终于发了几丝善心,拿手捞起来,上下撸了几把,探指进去按住那一点,又刮又挠地,小孩在他手底下激动地直挺腰,射了他一手,他一滴不漏地全给人喂回嘴里。

    要说龙傲天这孩子是真不长记性,在近身搏斗的时候挨了第一顿,时不时地还是要约着刘波练,每每被打趴下了就原地挨一顿cao,恢复过来就又约,直到大二才能跟刘波打个有来有回,大三的时候才第一次反击成功。

    他气喘吁吁地压着刘波,眼睛里是明晃晃的笑意,“我赢了哦师哥。”

    刘波摊手摊脚地躺在垫子上:“啧,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龙傲天从他身上翻下来,半跪在他身侧,低头咬开他的裤链:“我不会让师哥死在沙滩上的。”

    刘波摸着他毛茸茸的发顶,时不时向上挺挺腰,享受着小孩的服侍。

    龙傲天的口技在这两年里进步了许多,花样多了,也豁的出去,一个深喉就叫刘波没把住精关,射了他满嘴。

    小孩咽完还笑吟吟地舔着嘴唇冲他笑。

    刘波的那一丝气急败坏早被笑得没影,两人交换了一个吻,龙傲天温顺地躺下,自己脱了裤子。

    刘波一边进入他,一边在小孩的闷哼里掀开他的上衣,拽住了rutou。

    龙傲天嘶嘶哼鸣着,本能地挺胸往他手里凑,他笑着扇一巴掌,“小sao货。”

    龙傲天喘着粗气反驳,“还不是师哥……师哥你弄得太狠了……”

    刘波冷笑:“敢顶嘴了是不是?”

    龙傲天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顶得说不了话,只剩下断断续续破碎的“师哥,师哥”,叫来叫去的也没让刘波心软一点。

    他把小孩的两条腿反折到肩膀上,压紧了就是一顿猛干,龙傲天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cao得只剩浪叫。

    完事了揉着腰,半真半假地抱怨:“差点儿被师哥给撅折了。”

    刘波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哪里就折了,你软着呢。”

    龙傲天就拿下身直往他身上蹭:“我可硬了师哥,不信你摸摸?”

    刘波毫不客气地捏他一把,捏得龙傲天一声惨叫,“想让我帮你撸啊?”嗤笑着在小孩身侧躺下,“自己坐上来,一边动一边撸给我看。”

    龙傲天眼角挂了半滴泪,嘶嘶轻哼着支起身子,嘴里嘟囔着撒娇,“师哥一点都不疼我……”

    刘波在他后臀上甩一巴掌,“动作快点!”

    龙傲天跪直了敬礼:“yes sir!”

    然后又挨了一巴掌。

    他撑着有些发软的腰,慢腾腾地骑在刘波小腹上,短促地换着气,咬牙把自己往那根硬东西上插。

    刘波等得不耐烦,待他终于吞进去一小截,抓着他的腰就往下狠狠一拽,龙傲天仰着脖子惨叫出声,被自己的体重加上刘波的力道进得极深,口水和眼泪一起溢出来,喘着粗气好一会儿都回不了神。

    刘波一手枕在脑后,一手闲闲地去拨他的rutou,“别娘们儿兮兮的,使点劲儿。”

    龙傲天几乎压不住哭腔,吸着鼻子慢慢把自己拔出来一点,又缓缓坐下去,哼哼唧唧地直叫唤。

    刘波又弹他的小兄弟:“不撸了?不撸的话我可给你绑住了啊?”

    龙傲天赶忙求着饶轻轻推拒他的手指,自己把小兄弟合掌握住,上下捋了几把,叫它直挺挺地对着师兄行礼:“撸呢撸呢……师兄别绑……”

    他被情欲激得两眼发红,眼角还挂着方才溢出的泪来不及擦,两颊通红,满头的汗水直往下滴,英俊的眉眼好看地皱着,带着隐忍,又带着放荡,还有一丝不合时宜的单纯,叫人心痒极了。

    刘波挺了挺腰示意他动得快些:“别只顾着自己爽,往深处插。”

    龙傲天被颠得一哆嗦,咬了咬牙狠狠往下一坐,又被刺激得弓了腰,刘波扶着他帮忙进出几次,他的叫声几番变调,后腰失控地款摆起来,手下的动作越发急促,很快就射了出来,jingye斑斑点点地落在刘波的衣服上,后庭随之一绞,刘波抓紧了他的腰,腰腹猛地几番起伏,狠狠地射进深处。

    龙傲天软了身子,伏在他师哥胸膛上直喘气,“师哥cao死我了……”

    刘波把他掀下去,一个翻身压住,“这才哪到哪。”

    除了近身搏击,刘波的射击水平也一直在年级遥遥领先,龙傲天专挑这种不知死活的项目跟他比,比输了被逼着舔枪,就跪在靶子底下,舔湿了再把枪吞进身体里。

    直到年终大比小孩的成绩上了光荣榜,刘波才回过神来,“成绩这么好,感情是耍我玩呢?”

    龙傲天讨好地跪低了拿鼻尖碰他裤链,“没有,是师哥教得好……”

    刘波隔着裤子顶他腮帮子:“师哥教得好还是师哥的枪教得好?”

    龙傲天乖巧地拿牙叼裤链,“都好都好……师哥再教教我呢……”

    刘波退后半步,“站直了,扶着靶子,腿分开,屁股撅高。”

    龙傲天麻利地起身,三两下脱了裤子,扶着靶子塌下腰,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回头看,屁股上猛地一凉,他师哥居然把真枪插了进来,坚硬的金属毫不留情地往里冲,吓得他直叫唤,“师哥,师哥!枪保险开着?”

    刘波邪肆地呲牙:“那又咋的呢?”

    然后转身就走。

    龙傲天一急,刚迈了半步枪咣地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把裤子系好就跌跌撞撞地跑去追人,追到了一把把枪塞对方手里,握着刘波的手就把枪往自己眉心顶:“师哥别气!我再也不敢了,师哥打死我……师哥别不理我……”

    刘波挣了两下居然没挣开,小孩的眉心被枪口顶出个红印子,着急得满头都是冷汗,大眼睛无辜地瞪着,眼里是满满当当的依恋,好像就这样被打死了也没关系。

    刘波用另一只手关了枪上的保险,心想这真是玩大了,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他PUA成什么样了都。

    软下音调:“没生你气,别闹了,手撒开。”

    龙傲天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目光有些莫名的摇摇欲坠:“……真的?”

    刘波不耐烦地皱眉,语气冷下来:“手撒开!”

    龙傲天应声松了手,高高大大的一个警校生,在他师哥面前怂兮兮地缩成一团,觑着对方的脸色不敢说话。

    刘波深吸一口气:“你成长得很快,现在很优秀,师哥也替你高兴。”

    龙傲天仍是小心翼翼地看他。

    刘波在他后背拍一巴掌:“站直了!”又帮他把衣服拉扯齐整,“怎么的?在你看来你师哥就这么小气?”

    龙傲天站得笔直,闻言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这样想……”

    刘波拉住他:“没有就赶紧跟我吃饭去!等会儿红烧狮子头都要没了。”

    ……

    那天之后,好像一切都没变化,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刘波进入毕业季,一下子忙了起来,龙傲天几次都没能在训练场堵到人,索性等在毕业生谈话室外头。

    刘波一出来他就凑上去,把矿泉水瓶盖拧开了再递过去,声音里带上几分刻意的欢欣雀跃:“怎么说?师哥被分去哪里?”

    刘波没接水,把手插进兜里:“你问这个干嘛?”

    龙傲天一愣,笑脸塌了一半,又小心翼翼地换成个抖着嘴唇的微笑:“我……师哥去哪我明年也去哪。”

    刘波靠在墙上,斜着眼看他:“三年了还没被我cao够啊?”

    龙傲天有些难堪,手指微微蜷了蜷,逼着自己开口:“……没,没有,”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却仍是涨红了脸,“想一辈子都给师哥cao。”

    刘波吐一口气,第一句出来剩下的混蛋话就变得容易:“可是我已经cao腻了。”

    他没去看小孩瞬间惨白的脸,“我分的地方不错,前途一片光明的,过两年找个漂亮姑娘生个娃不比啥强,咱这炮友关系差不多该结束了啊。”

    不用看都知道龙傲天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剩,矿泉水瓶掉在地上,水漫出来,刘波跨过水渍,头也不回地走了。

    ……

    2

    毒蛇帮算得上什么好地方?

    刘波在谈话现场就跟人贫:“咱警校包分配的范围这么广呢?”

    总署的人哪里惯他这个?按照卧底管理细则,当场收了他的手机,档案现场查封,一场谈话的功夫,刘波这个人就已经从社会学意义上消失了。

    然后他走出那间屋子,亲手把自己唯一的情感关系也一刀斩断。

    宿舍的东西自然有其他人去收拾,一个底层的小混混,就该一无所有,才符合角色,也才不会有软肋。

    但也说不上为什么,他把包交上去之前,从内侧的兜里掏出来一张照片,贴身藏好。

    不是什么正经照片,那天他把小孩cao懵了,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打印毕业照片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顺手给印了出来,一直放在背包的最内层。

    照片里清俊的少年头发被扯得凌乱,满头满脸的都是精水,被绵延不绝的潮颤逼出一汪眼泪,鼻头发红,脸颊也发红,眼神直愣愣地不知看向哪里,嘴唇微张,唇边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滴白浊正从那根凶器顶端往小孩嘴里滴。

    四舍五入,也算是张合照。

    刘波被扔到吉普岛的码头,带着兜里的一张照片和二十三块钱开始了混混丧波的新生活。

    睡了几天大街,才摸清楚这一片大概的势力分布,把警署资料里的关键信息一一对应清楚,趁乱搅进一场街头斗殴,不动声色地放倒几个障碍,又恰到好处地帮人挡了一刀,在毒蛇帮的底层找到个容身之地。

    这群人受教育水平不高,但对跟人打交道的事儿却琢磨得不少,稍有个行差踏错的就是性命之危,刘波小心翼翼地筹谋着,把自己牢牢地装在角色的套子里,胆小却滑头的形象深入人心。

    话不能多说半句,事不能多做半分,连梦话都得是经得起监控的,刘波到第二年的时候就已经不太敢再拿出那张照片看了。

    思念无声,却震耳欲聋地叫人软弱,而软弱在这种境地里就意味着命悬一线。

    他自己养的小狗自己清楚,龙傲天一定会度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他当时被那些话伤得重,但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把伤口藏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摇着尾巴去找师哥,甚至还会不分青红皂白地道歉,答应一些过分的要求,只要他刘波肯回应一个笑,小狗就能把自己碾成灰撒掉也在所不惜。

    可是这一次,龙傲天会发现他再也找不着师哥了。

    那番话造成的伤口就不会被藏起来,而是会被晾在风里,直到发脓,直到牵连全身,直到病入沉疴,但他最终会痊愈。

    用时光,用伤痛,用恨,构筑成一层血痂,等血痂脱落的时候,他就会痊愈。

    不过是一段人生,不过是有些混蛋的一段感情,他会走出来。

    真正被留在感情里沉底的,其实是刘波自己。

    ……

    十年一晃而过。

    一身混混皮穿到后来刘波自己都觉得真假难辨。

    在警校里生活过四年的那个刘波是真实的,还是在毒蛇帮混了十年的丧波才是真实的?

    嘴里叼着的烟被吉普岛的夜风吹得忽明忽灭,对面的接头人声音低沉:“四脚蛇丧波,你来晚了。”

    他扔掉烟,原地碾灭,“你找的地方这么偏,我来就不错了。”

    转身,回头,一眼撞进不知哪年的梦境,他有些恍惚地退了半步,在意识到之前就脱口而出:“……傲天?”

    对面的人面无表情,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对下属的不耐烦,眉毛都没动一下地:“我是你的新联络人,以后你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对接。”

    夜风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变得有些冷,丧波伛偻着身子,慢慢紧了紧衬衫,像这十年里的每一次一样,扯出一个畏葸又讨好的笑:“我一直是跟署长单线联系的,怎么……?“

    对面的人好像并没有什么耐心解答他的疑惑,轻飘飘扔下一句“老署长已经退休了,现在我是署长。”然后就冷冰冰地:“毒蛇帮六大堂口的碰头会,我要知道所有的信息。”

    当年那个优秀又好学的孩子果然长成了优秀又气势凌人的警察,会用语气平稳的陈述句表达明确的祈使意义,带着不容错认的上位者气息。

    丧波发现自己心底某个早就被碾灭了的组成部分偷偷冒出头来表示欣慰。

    但混混丧波不配欣慰,他的表情痴愚里带着真真切切的茫然:“什么?毒蛇帮有六个堂口?”

    对面人的平静终于裂开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缝隙,龙傲天清了清喉咙,“据传,你们的二当家眼镜蛇也会出席……”

    丧波惊讶地大呼小叫:“什么?二当家是眼镜蛇?”

    龙傲天喷出一口不耐烦的鼻息:“那想必你也不知道开会时间吧?“

    丧波开朗地摇摇头。

    龙傲天顿了片刻,意味不明地:“十年了……”

    不管后续是什么,卧底刘波不敢听,混混丧波不配听,他的身子躬得更低:“老大,我这就回去打听。”

    “等你打听黄花菜都凉了。”龙傲天对着领口上别着的麦念了几个代号,街角边警灯一闪,几个警察冲过来,一把按住了丧波。

    下手有些重,丧波被别得一声低哼。

    隔着人群,龙傲天的声音有些失真:“你们几个把他带回去关在一号审讯室,等我回去再走流程,其他人跟我来。“

    刘波有些着急,他知道今晚的毒蛇帮总部就是龙潭虎xue,在上次接头时他跟老署长报告过,对方分明下的是按兵不动的指令,可是傲天……

    刘波挣扎着半抬身子试图看清眼前的情形,却被误认为是反抗,膝弯上挨了一脚,他重重地跪在地上,手铐把他的手腕并在一起,身后的人推搡着他挤进警车。

    透过车窗玻璃和闪烁的警灯,刘波觉得龙傲天似乎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焦躁地喷出一口鼻息,一左一右是两个年轻的警察,他连活动的空隙都没有。

    警车开动时他才找到机会摸到后裤兜里的备用手机,刚按下一键发送,下一刻就被缴了手机,那警察还顺便卸了他的腕关节。

    他忍不住呲牙:“现在的警察下这么黑的手呢?”

    那警察嫌恶地瞥他一眼:“背叛兄弟的人,活该。”

    “我背叛谁了我?”刘波险些被气笑,“就凭龙傲天那小子一句话?”

    那警察转过头来看他,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他身后的车灯明晃晃地扎过来,一辆越野车以赛车的速度冲近,重重地撞碎他身后的玻璃,刘波觉得自己简直看清了那一瞬间飞溅的碎玻璃上淋漓的血。

    “谁让你们下这么重的手?”刘波咬着牙,半侧身抵住车门,给自己把关节复位,“打个120。“

    开车的胖子结结巴巴:“警车硬……不这样怕……怕撞不晕那些……警察。”

    刘波没好气地给他一个脑盖:“还撞晕警察,你差点儿撞死我。”

    副驾上的严仔点根烟递给他:“波哥,现在怎么办?”

    “去总部呗怎么办?”刘波咬着烟嘴从车座底下翻装备,“现在别说老二要针对我,就算大当家真被点了火,我也得上。”

    严仔捡起滚到前座的半盒子弹递给他:“您不是一直说咱们堂口要能躲就躲吗?不跟那些莽夫一般见识,黑帮的核心是利益……什么的。”

    刘波弯着身子叹出半口烟:“能躲到什么时候去?今天晚上要不上,以后也就不用躲了。”

    严仔和司机显然都没听懂。

    但还是兢兢业业地把他送到了总部门口。

    在落后他半步的地方,严仔一边被门口的人摸来摸去地检查,一边凑近了跟刘波耳语:“要不还是叫兄弟们过来几个?”

    刘波掐了烟扔掉,双手举高,刚被检查完上身却突然不耐烦地一脚踢开门卫:“没完没了了?”

    一边阔步往里走,一边扬声抱怨:“和气生财,比什么人多?”

    严仔也甩开门卫,几步跟上。

    堂内眼镜蛇阴冷的声音随即响起:“老三,不躲在你的蛇窝里生蛋了?“

    “呦,二哥,您召集的堂会,”刘波说着,不动声色地在大厅里环视一周,“我有几个胆子不来啊?”

    好样的,龙傲天居然敢孤身一人闯进来。

    那么多属下真就一个不带啊。

    刘波在沙发上坐下,歪歪斜斜地把腿搭上茶几。

    指了指被眼镜蛇半揽在怀里的人:“这谁?”

    眼镜蛇笑得不带半分好意:“你猜?”

    “你新招的小情儿啊?”刘波隔着嘴里喷出的烟雾肆无忌惮地打量龙傲天,明亮的灯光下,小孩的样子跟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仍是帅得叫人移不开眼,仍是一脸单纯就像个高中生。

    眼镜蛇却凛然色变,“胡说什么!”甚至左顾右盼地挪了挪身子,“大当家一会儿要来。”

    刘波收回腿坐直身子,“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二哥真一点儿底都不给兄弟透?”

    开口的却是龙傲天,“既然是三当家,也该知道。”

    眼镜蛇看向他的视线里分明有几分忌惮,搭在他肩膀上故作亲密的那只手也讪讪地缩了回来,站起身拿了个范儿,甚至有些娓娓道来的架势。

    “为了了解警局的动向,十三年前,老帮主贪吃蛇”在场的每个人都举起右手做了个开合的动作,以示对毒蛇帮创始人的尊重,“将自己十六岁的儿子送进了东南亚警校。”

    十三年前,十六岁的儿子,东南亚警校。

    在刘波的认知里,这只能对应到唯一的一个人。

    怪不得他敢孤身一个人进这间大堂。

    刘波玩味地喷出一口烟,“原来是小少爷,失敬了。”

    “那你倒是敬一敬啊,”眼镜蛇显然又是想拉拢又是不想被横空出世的这么一个人压一头,趁机还想从刘波身上咬一块rou,“少爷刚刚还问起码头那边的生意呢。”

    龙傲天矜贵地端起茶几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刘波阻拦不及,下意识横他一眼,冲着眼镜蛇,“你倒是敬,给小少爷上这种酒?”

    眼镜蛇坐回去,侧身笑得谄媚,“助个兴而已,月色那边早就给您备着了。”

    龙傲天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听说毒蛇帮的生意都是三当家在管?”

    刘波心底里暗骂眼镜蛇那张嘴可真是个漏斗:“谈不上管,我学过几年会计,帮兄弟们记个账。”

    龙傲天若有所指地:“三当家倒是谦虚。”

    刘波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先前装疯卖傻的事,厚着脸皮应下,“小少爷谬赞。”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好一阵刀光剑影,到底还是刘波先败下阵来,又点了一支烟。

    “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瘾了你,乌烟瘴气的。”眼镜蛇扇着眼前的烟雾,“还有,少爷就是少爷,你叫的什么小少爷?有点儿尊敬没有?”

    刘波冲他吐一口大的,“大哥什么时候到?”

    眼镜蛇抬起手看表,“按说二十分钟前就该到了,不知道什么事耽搁了。”

    刘波盯着龙傲天,对方右手刚有动作,他一个矫健的翻身就藏在了沙发背后。

    眼镜蛇还在状况外,刚骂了半句就被一把枪顶住了后脑勺。

    “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龙傲天拿枪指着眼镜蛇,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刘波,“你们大当家多半是来不了了。”

    眼镜蛇一个激灵就反应过来,“波兰街?”

    龙傲天可没有给他解惑的兴致,一群特警破窗而入,众人四散奔逃,一阵流弹过后,包括几个受了伤躺在地上叫唤的,都被铐成一串押了出去。

    眼镜蛇不堪入耳的尖利叫骂声直到他被押进街对面的警车都还在大堂里回荡。

    刘波躲着的沙发背后那个角落是大堂里唯一的死角。

    龙傲天走过去,挡住死角唯一的出口,语气淡淡地:“袭警了?”

    刘波顿了顿,变换姿势蹲下来,双手抱住后脑勺。

    龙傲天给他上了手铐,然后把人提起来,抽出他嘴里的烟蒂扔在地上,还拿脚碾了碾。

    ……刘波莫名觉得那脚像是还在碾别的东西。

    兜兜转转一大圈,刘波还是坐在了一号审讯室。

    双手绕过铁枷勉强遮眼,刘波被对面的强光照得脑仁疼。

    龙傲天坐在光源后面,看不清表情。

    旁边的女警例行问话:“为什么向联络人提供错误信息?”

    刘波按着眉心:“因为据我判断行动有风险。”

    女警语调平平:“卧底的任务是提供消息,而不是私自隐瞒,替署长做决策。”

    刘波疲惫极了,紧绷的十年突然草率地被画上句号,他觉得自己甚至提不起力气说话,“是我的错。”

    女警趁势而上:“我们怀疑你的动机是保护毒蛇帮。”

    “啊,是,”刘波被激起几分烦躁——她就像是龙傲天的代言人,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居然需要一个审讯官做代言人?语气越发不耐烦,“我是毒蛇帮的三当家,我的动机是保护毒蛇帮。”

    女警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不出来他在赌气,“你是什么时候叛变的?”

    “卧底的第一天我就叛变了,”刘波抬起头,眼睛迎着光线看向龙傲天,“你们不如直接把我和眼镜蛇一起关地下室。”

    女警的语调依然显得公事公办:“刘波同志,如果不通过归队审查,你就无法恢复身份,尤其在你行迹可疑的情况下……”

    刘波的眼睛已经被强光刺得酸胀,他不知道泪意来自哪里,在失态之前,他垂下头打断女警的话,“让一个靠着劣迹斑斑融入黑帮的卧底自证清白,你们不如直接毙了我。”

    在龙傲天能看见的角度,他露出一个笑,“没有必要浪费时间,阿sir。”

    龙傲天今天晚上第一次开口,“可以了,小管,你先回去。”

    女警二话不说起身敬了个礼,推门离开。

    刘波依然垂着头,跟自己突如其来的软弱做抗争,费尽力气还是漏出半声鼻音。

    龙傲天关掉光源,静静地坐在原地看他,一言不发。

    刘波想尽了一生中可以称得上快乐的事情来对抗这份软弱,却收效甚微。

    不必去想孤儿院里的童年,更不必说毒蛇帮的十年,他所有与快乐相关的事情都与他此刻脆弱的源头相关,都与眼前的这个人相关。

    支撑他在毒蛇帮熬了十年的人此刻却成了刺向他的尖刀。

    终于,他还是泄气地把脸埋进手心,“非得等到我失态啊……”

    龙傲天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推门离开。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警察走进来,帮他解开手铐,敬了个礼,“刘哥,署长让您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来办归队手续。”

    刘波在椅子上瘫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自己拔起来,拖着步子出门。

    走到门边却顿住脚步,“今天被抓的人里有个叫吕严的,一直跟着我,没犯过什么事儿,你们可以查。”

    年轻的警官轻轻点头,“我会向署长汇报的。”

    3

    第二天刘波到得早,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女警把他带到署长办公室门口,“您直接进去就行。”

    听声音是昨天晚上问话的女警。

    倒是没想到原来这么漂亮,“怎么称呼?”

    女警轻轻敲门,然后回身冲他一笑,“我叫管乐。”

    龙傲天坐在办公桌后面,见他进门,抽出一份文件打开,“例行登记。姓名?”

    “例行登记署长亲自做啊?”刘波拉了把椅子,吊儿郎当地在龙傲天身侧坐下,“刘波。”

    龙傲天垂着头在文件上写字,“不然呢?你想让谁做?”

    刘波摸了一根烟叼进嘴里,被龙傲天一瞪就没点火,“比如昨晚那个小管?”

    龙傲天抬头看他,眼神静得就像沉湖,“年龄。”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设计的表格,事无巨细到几乎要把人底裤掀了。

    刘波答到后来渗了一脑门子汗,口干舌燥,一半是被问题烦的,一半是因为问问题的人。

    早晨的阳光从窗口打进来,给龙傲天身上罩了一层柔光,让他清俊的五官显得更加柔和,单纯、无害、纯洁……所有美好到极致的词汇扎着堆往他头脑里钻,刘波用牙磨着嘴里没点火的烟,“十年里我换过八十个住处,都填的话你这表也写不下啊。”

    龙傲天拿笔尖敲桌子:“那就单说说去年三月那次,一个月换了至少三处,具体怎么换的。”

    “老大,”刘波捋一把所剩无几的头发,“我是个朝不保夕的混混,不换紧点儿就被仇家砍了。”

    “哦。”龙傲天语调平平,“具体怎么换的?”

    去年三月。

    刘波怀疑眼镜蛇悄悄在水底下走毒,叫人查了一段时间没揪住尾巴,索性大张旗鼓地搞了一次查账,明晃晃带着人进了场子。

    谁知道那天点子背到跟警察选了同一个场子。

    谁知道龙傲天一个搞刑侦的为什么跟缉毒队混在一起。

    谁知道场子的负责人还给他准备了些“招待”。

    总之,虽然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什么时候有的这种从一大群人里精准识别某个人的能力,刘波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就一把推开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蹭的妹子,挡着脸借着严仔的掩护,也顾不得酒里的料烧得他头脑发懵,溜墙根出后门一气呵成。

    都没给他个冲凉水澡的机会,半小时不到透过窗帘的底缝他就又瞄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近乎贪婪地多看了几眼,楼下的人警觉地朝着他的方向一抬头,他赶忙离开窗口。

    不是不想看,更不是不想见。

    他不能。

    什么东西都没顾得上带,昏头涨脑地顺着消防通道上楼,绕着楼宇间的阴影,借着视线死角,他翻到另一栋楼的顶层,扒了两件不知谁家晾在外头的衣服,戴上不伦不类的帽子,头也不回地逃入黑暗。

    龙傲天的追踪技术他亲自教的,但他也没想到小孩这些年成长到了这种程度。

    那一个月他换了四五个据点,逃得实在狼狈。

    此刻提起,仍有些灰头土脸:“土烟馆老莫帮忙找的。”

    “有外援啊。老莫有个女儿?在上大学?”

    刘波有些无语:“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龙傲天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却不带一丝笑意,“我想听师哥亲自跟我说。”语气如常地唤出十年后的第一声师哥,一字一顿地,“老莫那个年轻漂亮的,还在上大学,但刚生了个孩子的女儿。”

    “不是,你……”刘波把嘴里的烟喷进垃圾桶:“人口普查啊?”

    龙傲天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下却不停,拉开抽屉,修长的指尖夹出一张发黄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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