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
“尼尔斯,还不命令你的人准备。” 在盔甲的撞击声中,全副武装的奥格瑞玛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就这样盘腿坐在地上的尼尔斯却没有回答,只是一声不吭地咬着自己右手拇指的指甲。 “你还在想什么?” “奥格瑞玛小子,给我闭嘴!”只是在地上简单的划了几条线,少年眼中闪动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老成和冷漠,“头阵就交给我了,公主和那挺有意思的小家伙,由你负责安全的送进废墟里。” “这还用说?!” “用你家族的名誉来保证……” “我以我家族的名誉起誓,将毫发无损的送进废墟,直到敌人无法触及的时间碎片为止。” 头发花白的奥格瑞玛,看着眼前身材矮小的少年,相反一板一眼的认真举起了自己的右掌,准确清楚的念完了这段誓言。 二百余阵容不齐的狼人,对阵妥芮朵的家族亲卫军轩“碧空之歌”,哪怕这些人都是从所有狼人部队中精选而出的百夫长、千夫长,也只会有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如果光看外表的话,没人会相信,一个下级军官出身的尼尔斯,所经历的战争时光加在一起,甚至比奥格瑞玛的年龄还长。其拥有的军功和经验,哪怕是“冬夜”的副长,奥格瑞玛在尼尔斯的面前,都表示出了最高的尊敬和服从。 “小奥格瑞玛,公主就交给你们了。”象羚羊般从地上灵巧的弹起,众人眼前的尼尔斯已经没有了少年的模样,只剩下了一个沉稳刚健的狼将。 “嘉尔姆的混蛋们,你们有机会去睡瓦尔基里了。” “ja, mein herr!” 拥有少年模样的狼人君王身后,响起了整齐粗嘎的回应和沉重的脚步声,一群漆黑的巨影撞开了狼人整齐的阵列,杂乱无章的团聚到了尼尔斯身边。 漆黑的翻毛披风盖住了铁灰色的护肩,手掌宽大的皮带扎住了厚重异常的简单胸铠。粗壮的北欧男儿们手里抓着就像是用巨形铁块砸出来的圆盾,手里拄着足有半人长的手斧。 装饰着各形长角的头盔上,护面的眼甲做着了狼面形状,两眼和眉心处点缀着三块鲜艳夺目的红水晶,那妖异的光泽刺透了郁积在地底的阴暗。 “50对4000,我押50的。” 右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造型古朴的金币,随手扔在地底的腐泥中,尼尔斯猛然踏前了一步,在他身后的嘉尔姆们同时学着他的模样,把一枚金币抛在了地上。 “妈的,又是全押50,根本没法赌嘛。” 看着那几乎全部扔在一起的金币,矮小的兽神将一边诅咒着,一边将两枝满是锯齿的短剑,在空中划出了一连串漂亮的剑花。 每个金币就是一条命,而相应的赌局,早已经在战场上重复了千百次。作为狼人最强先锋的嘉尔姆们,面对的总是一场又一场的死局,活人要靠这枚金币去暢饮狂欢,死人则将这枚金币作为地府的路费。 “这次看看哪个混蛋把酒钱白送给卡隆……嘉尔姆们!冲吧!!” 高举起双剑的少年,露出了极其快乐的笑容,那神情不象是冲向比自己多上数十倍的敌人,更像是冲向了自己梦中所向往的地方。在他身后的嘉尔姆们,那被钢甲笼罩的面孔,同样露出了狂野的笑容。 “举盾!” 看着眼前少年举起了双剑,还在转身筹备的奥格瑞玛连忙下达了命令,尽管狼人们执行任务没有浪费半点时间,却依旧跟不上那群象是铠甲巨熊般的壮汉们。 发出如同野兽般震耳欲聋的狂叫声,这群野人就象一阵漆黑的飓风,杀向了远处血族如同城墙般严密的防线。在他们身后,混乱的狼人连忙摆出锐利的三角阵形,举起手中宽大的盾牌,紧紧追向了这群嗜血的地狱狼。 相对于惊愕狼人,血族同样没有预料到嘉尔姆武士这种近乎无谋的打法,高贵的“蓝公子”们被迫立刻开始混乱的迎战。 “尼尔斯大人,依旧是这个脾气呢。” 看着疾冲而出的狼人方阵和嘉尔姆们,留着满着发辫的褐肤男人露出了敬佩的神情,哪怕是被血族敬畏的称为“魔狼”,他依旧在模仿尼尔斯这种如火焰般的张狂。 一直站在旦丁身边的托雷斯,却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剩下的所有人就是第三队,只要利用对方阵形被冲碎的机会进入废墟,那接下来的战场,就是属于这些兽神将和君王的了。 “等吧,结界碎裂的那一瞬间。” 望着远处渐渐开始在血族阵营上空浮现出的扭曲血纹,胖子似乎从狼人的行动中理解了他们的意图,在结界和人力上一直弱于血族的狼人,能够千百年来保持不败的理由。 他们不是一个人活着,而是为了“狼人”这个名字而活着…… 第十一章 碎空 一枚金属弹丸紧贴着面颊飞过,留下了一层波纹般的摩擦感和灼热,另一发子弹却象薄纸般,在蓝色的剑芒中被分为了两半。 金发遮盖下的双眉猛然收紧,尼尔斯几乎是用嘶吼在下达着命令,远处的血族阵形已经收紧,突然奇袭的功效已经过期了。血族凌乱的压制射击已经停止,接下来,就是真正血与铁的比较,比谁更坚硬,比谁更顽强。 对尼尔斯来说,身后那些家伙是否能跟得上风暴突击队的这种速度,已经不值得关心了。 化身最锋利的快刀,去切开敌人钢铁般的盾墙和防线,用敌人或是自己的血铺出一条道路。 这才是嘉尔姆的战斗方式,他们并不是为了取胜,也不追求表面上的荣誉,但他们永远站在“夏炎”部落军队的最前面,他们永远面对着一场战争中最难对付的敌人。 “第一波!!!” 少年高呼声刚刚响起,刚才还像是群野猪般横冲直撞的“嘉尔姆”们,瞬间聚成了一个密实的三角,那锐利的角尖,正直对着血族方阵的中央。 “来了!” 紧跟在尼尔斯身后的卡尔曼,用大盾遮掩着全身,很快就象是有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手腕上。透过盾牌的缝隙望出,无数赤红光点就像是狂风暴雨般冲涮着狼人的队伍。 5.56mm子弹在盾牌铁甲上发出了清脆的撕咬声,子弹的呜咽连成了一片狂风般的呼啸,看起来只有800米不到的距离,已经变成了一条充满金属死雨的区域。 “只能打出一波吗?!切,真是令人失望!” “跟上!想变蜂窝吗?!” 对狼人来说,短短的几百米只需要短暂的冲刺,除了被几发12.7mm弹头击中倒地的同伴外,血族前列的射击并没能给他们造成多少的伤害。留在最后压阵的派特里契猛然对着倒地的那几名同胞怒吼着。 手里握着满是巨大凹陷的盾牌,被冲击力打翻在地的狼人猛然翻起,继续跟在同伴之后向前冲击。 “该我们了!” 望着远处血族前列因为换弹匣而产生出少许混乱,面对着机枪继续喷吐的火蛇,尼尔斯猛然张开了双臂。一阵震耳欲聋的狂吼声在地底中四处冲撞,彻底盖住了血族的枪声,就像是一群野兽同时在月下尽情的咆哮。 “飞吧,解脱了的灵魂。” 抬头高望着那岩石和天空掺杂在一起的穹顶,无数巨大的银轮从尼尔斯身后飞出,卷起的劲风拂起了少年的发梢。 “宣泄吧,我的恶狼们……” 看着那噩梦般的天空,少年碧蓝的眼底渐渐凝固,就像是一具尸体般苍白灰暗。 长达一米的巨斧脱离了“嘉尔姆”们粗壮有力的手臂,在血族阵形的中央降下了一阵充满血腥暴力的毁灭之雨,呜咽的粗重斧刃切开了空气,同时也打烂了血族那以为自豪的甲胄。回旋的双刃畅饮着血族那自豪的鲜血,飞舞的斧柄直接砸扁了他们的头壳。 血雨在漆黑的盔甲林中飞扬,直到切开了无数盾牌和身体后,那些旋转的巨斧才停留在某个血族的身体上,或是直直贯入地面之中。 疾风暴雨般的投斧直接打碎了血族的阵线,在这厚实的队伍中生生挖出了一道伤口,还没等头顶白羽的队长们下令,狂叫着的“嘉尔姆”们已经扑入了这个裂痕中。 将整个上半脸完全盖住的头盔上,那三只红眼在昏暗中留下了狰狞的残痕,狼人们野熊般粗壮的身影上燃起了血一样的气焰,在混乱中四处冲杀。原本牢牢庇护住血族部队的结界甚至连起码的缓冲都没有做到,就直接被笼罩在“嘉尔姆”身上的血光所斩断。血族引以自傲的结界瞬间被撞得粉碎,远程的消耗,化为了近身的死斗。 “毙了羽毛头和拿杖的蝙蝠!你们这群没脑子的猪!” 左手短剑捅进面前一个头盔上冠着白羽的百夫长胸口,直接将对方踢翻在地的尼尔斯,右剑则顺着盔甲缝隙切开了他的喉咙。看着手下又沉醉在狂热中。在阵营里横冲直撞,面上溅满热血的兽神将不由再度怒吼了起来。 杀掉负责管理士兵的百夫长,千夫长,还有手中拿着金杖的结界师,这才是对血族取胜的要点。指挥着手下重新在混乱的人群中选定目标,尼尔斯再度将目光投向了敌阵的后方,那分布在两翼的骑士和龙鹰骑士们,甚至连半点的移动都没有。 “妈的,碰上老手了吗……” 幽灵般从三柄长刀的夹击中飘出,率意挥出蓝色锯齿双刃的“影狼”,死亡般停滞的双眼却依旧死死望着远方。 在那里,一簇艳丽的孔雀翎显得格外刺眼…… 哪怕是在幽暗腐败的地底,依旧搭着一顶巨大而又华丽的帐篷,蓝色帷幔随着阴风而轻柔地起伏着,金色的帐顶上披散下七彩的流苏。 一只名师雕刻的独角兽正用最优雅的姿态,矗立于银色的彩云之上,那俯瞰四周的眼神中却带着一种阴冷的倨傲。 “真是不错的景色,也许我又能看见塞内加尔的风光了。” 透过水晶杯中的红色酒液望去,整个阴暗地底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微笑着的老者摘下了金丝边眼镜,随手扔在了铺着地图的桌上。 “唯一煞风景的,就是这顶为我弟弟而设的帐篷。” 雷纳克?丝德林克,妥芮朵那满手血腥的“塞内加尔的征服者”,披着一条华丽黑色披肩的他,肩膀上的家族徽章显得格外耀眼夺目。老者面带笑意地望向远处,被狼人撕开的防线正在逐渐收拢,头顶着白翎的军官们正驱使着士兵,在敌人周围重新构筑出坚实的防线。 “看来我可以重做一顶大帐了。” 发出了干涸的笑声,雷纳克用手指轻抚着腰间的匕首,这柄力量苏醒时父亲亲手送给他的老伙计,也象是在快乐的笑着。 是的,就象在塞内加尔那样,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会让这些低能的畜生惊慌失措,充满韧性的坚毅防守则会让他们在挣扎嘶咬中,徒劳地走向死亡。 然后剥下他们的皮,再做成一座会让所有贱民和奴隶都为之恐惧的大帐,一座完全用狼人皮制成的大帐。 “大人,不需要命令骑士们进攻吗?” “精锐需要家族付出无限的精力与财富,而步兵呢,光靠许诺一个空虚的未来,就会无穷无尽。” 远处纷乱的战阵之声顺风飘来,老者看着面前放在地上的一个沙盘,无数精致的兵人棋完全按照现在的战阵所放置,几名披轻甲的军官正一丝不苟地将他们按着战局来回推动。 “记住,我的孩子,这样你才能成为我的继承者。” 轻轻一脚踢倒了当中那些表示步兵的棋子,雷纳克笑着从椅中起身,看着那些兵人被军官们飞快地重新放好,轻轻拍了拍站在自己身边发问的男孩肩膀。 战场上的工作是属于他的,而需要头脑的工作则属于赛特,如果说他是妥芮朵家族的剑,那赛特就是家族的笔了。从地位上来说,他永远比不上这位已经登上族长宝座的弟弟,但家族却永远需要这一把剑。 作为纯血血族,人生开始之初,每个人都会象普通人类一样成长,直到体内的血液觉醒的那一天,面貌和身体才会停止成长。作为一个纯血的贵族,他这被寄以重望的妥芮朵家族长子,竟然在成长到了40岁左右才觉醒,他的面孔也就这样停留在了一个开始苍白的模样上。 这简直就是妥芮朵直系的奇耻大辱,同时,也代表着他永远不可能爬上族长的宝座。原本应该颓然度日的自己,能够重新拥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和权势,正是靠着这种无时无刻的精密考量。 朝着身边的军官做了个手势,战场上立刻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成百上千的士兵们从后方的废墟中涌出,身上的甲胄在黑暗中闪现着碧蓝的光泽,很快,那包围在狼人外围的阵形变得越来越厚。 “再旺盛的精力也会用完,就让这些平民去浪费‘嘉尔姆’的鲜血吧,就算再强悍的兽神将,很快也会变成一只气喘吁吁的败狗的。” 看着面前的少年,雷纳克露出了会心的笑意,自己的这个儿子显然已经记下了所听到的每一句话。学会自己的忍耐,学会自己的谨慎,只要他的觉醒不象自己那样太晚的话,迟早有一天会登上最高的宝座。 “是时候加点调料了,挫败敌人的意志,远比砍掉他们的手脚要有效。” “竟然是雷纳克!远比想象中的更难缠!” 双手执剑紧紧守在胖子的左侧,西玛抬头望着远方帐篷处的旗帜,不由皱紧了眉头。随手拍碎了一只漏网的血箭,胖子的目光却不敢离开周身哪怕是半刻。 眼前到处是闪动的血眼,成千上万名身着铁甲的士兵们,就像是巨浪般不停用血术与长刀撞击着狼人这道脆弱的防线。耳边响起的,只有兵刃的破风声、还有血rou盔甲被撕碎的悲鸣。被一斧砸碎面孔的血族刚刚倒下,下一名士兵已经踩在他的身上,用长刀砍向面前举盾的敌人。 这就是真正的战争,空中到处飞舞着血术和子弹,金属与金属相撞声就像是一场暴雨狂风,带着铁锈气息的血味塞满了肺部的每一个角落。 哪怕是被狼人牢牢护在中央的陈烨,也感觉自己象是被泡在了血液中,身体深处都能感受到那种黏稠湿热的感觉。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强,只要孤身一人站在这血与金属的海洋中,瞬间就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一刀砍出的瞬间,就会有几十柄武器刺向你的方向,这就是战场,属于异民的修罗场。 “你跟他很熟?!” 感觉自己连呼吸都透着血味的胖子,不由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脸。 “他在塞内加尔杀掉了三万五千人,包括妇女和儿童!”说到这里的西玛神情顿时一暗,显得格外痛苦,不光是她,恐怕雷纳克的名字对任何狼人来说都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其中有六百名狼人,他把这些人的皮全部活剥了下来,做成一顶血红的帐篷!” “真是漂亮的立威手段呢!” 朝着远处打出几个点射的夜莲,吹掉了枪口上的青烟,眼前的敌人实在多到只要发射就能命中,但撇了撇嘴角的女子还是决定省点子弹,留到更需要的时候。 “你说什么?”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