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
江祁黑邃的眸子眯成一道缝,他把手松开,听语气,像是心情不错:“你要,喂他们吃蛊虫的泄物?” “扑哧……”椿雪忍俊不禁,也笑出声来,“我胡诌的,给她个教训,你也信?” 话落了,他看着她,沉默良久,最终把视线放在病床上。 她以为江祁被自己噎得没话讲,僵持好半天,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晰分明,索性话锋一转:“方才听小护士讲山形呈月牙状,我曾听师父念叨过,半躺的月牙,是定阴山。” “你有法子?”他扯下黑布手套,露出白晢修长的指头,把铜扣从胸前一颗一颗解开。 椿雪痴痴地望着,走了神,没听见他在说话,两耳仿佛堵了层棉花,只看到单薄的军衣从他肩膀滑落,露出立领的白色衬衫。 钨丝灯散发着昏暗的光线,照在他身侧,画面颇像一张老式照片,阴影下那几道马甲线随他的动作忽隐忽现。 还未看够,就见人接过卫兵递来的军服,胳膊一伸,动作干净利落,他换上新装,连袖口也崭新,甚至望不到半条折痕。 “好看吗?”他单手推上最后一粒扣子。 椿雪拿手背紧贴着莫名发烫的脸颊,嘴角微张:“好,特别好。” “等办完正事,脱光了给你看。” 他语气很淡,这句话却带给椿雪极大的杀伤力,她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只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不缓不快,镇定从容地说出这番话。 就像带毒的文殊兰,让人甘之如饴。 “办,现在就办。”她扭头吸一口气,把心中脱缰的野马匆然拉回来,这老狐狸真是狡猾,差点让她原形毕露,当众上演一场饿狼扑食的戏码。 椿雪捏着胸前的凤凰扣,磨了磨指甲,将sao动的yuhuo按压,随之撩了把衣摆,“带上人马,跟我去趟定阴山。” 定阴山地势奇特,灌木丛生,道路蜿蜒不平,大车开到半道就熄了火,只能改为步行。 大约从亥时走到子时,才爬到山腰,幽暗的弦月被云雾缠绕,挂在树梢上,透过细叶,能看到天边朦胧的青光。 江祁在队里挑了八名胆大的壮汉,一行人提着油灯,跟在椿雪后头。 大伙对周遭的环境十分谨慎,昨儿下过雨,路面坑坑洼洼,他们的皮靴踩进去,灌了一腿的黄泥。 山里风寒,吹在后颈上,凉飕飕的,仿佛被什么抓了一道,又痒又疼,刚路过茂密的竹林,已经有几人停下来,像中了邪似的,兀自坐在大石块上挠痒,把脖子上抓出好几道血痕来。 椿雪从衣内掏出两包褐色粉末,是用黄油纸叠好的,头也不回地交给一名卫兵:“拿给他们敷上。” “嫂子真厉害。”众人随口奉承一句。 她却听进了心里,刚转身,看见江祁左脚陷进泥水中,用力一拔,在浑浊的月色下,他身姿依旧笔挺,只是望着裤腿上的泥渍,眉心微微皱起。 “各位,把麻袋拿出来。”椿雪抬起小腿,往后一跃,坐在了矮平的树干上,从红酸枝的枝头扯下一片绿叶,小嗓细细的,开口道,“用它给中毒的将士泡澡,保准药到病除。” “收到!” 有了希望,众人干劲十足,甚至爬到更高的地段去摘枝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麻袋已然装满。 眼看时辰不早,准备原路返回,却听见一阵“嗡嗡”的怪音,不过片刻,从坡下的林子里袭来一群飞蚁,江祁下意识地掏枪,却被椿雪按回腰上,她提前让人用杉树皮制成了火把,这时候只用喊一声:“点火!” 飞蚁扑在红焰上,立马烧成了灰烬,紧跟着,空气中燃起一丝酸香,她捂住口鼻,目光投向江祁,半个字也没说出来,脚下被藤蔓绊住,一个踩空,身体瞬间失去了重心,她抬起胳膊,想抓住他,却没抓着。 是陷阱。 这回死定了,椿雪不服气,以为自己会摔的粉身碎骨,想在临终前多看他几眼。 她双眸失了神,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逼近,那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整张小脸被温热的衣角捂住,什么也看不见了。 就听到落石顺着山壁下滑的声音——“轰隆隆隆”。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