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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过花信之年,难道也要在此凋谢,变成一朵残败牡丹? 一咬牙,她勉强自己压下心头仅存的一丝罪恶感,站了起来:「好,那孩子给你!只是,房里的老人家不好说话,行不行,犹未可知!」 王夫人迳自走在前头引路,没看见那男人俊美的五官上,诡谲神色一闪即逝:「不要紧,只要夫人亲手将孩子抱了交给我,亲口说出王家不要他……那就成了。」 *** 早上本还阴寒着的天,终於落雪了。 正在初明宫内静修的殷天官探头望了望天色,心念一动,便向山腰那条小溪走去。 今日,小渠水位已降,清澈见底,根本不需要他伸手再查看,里头没有半粒米。 看来,王家已是援尽粮绝。 当初他遣人去找了王氏遗族一趟,才刚说出要收养那幼子的来意,立刻便被王太夫人轰了出门,灰头土脸地来回报;当时,王家还有些白米、还能拚着王黼被释放的渺茫希望,不过如今都已要过年了,皇帝毫不松口放人,兼之王宅又已无粮,该是再走第二趟了。 他就只是想留下王家那幼子,以免皇帝盛怒之下株连王黼三族,把幼子也一块杀了,并不想看着王氏老弱走投无路。再过几日就要年节了,他原先也惦记着今日要带点衣食去探探。 何以定要找到那人的转世?究竟是为了师徒一场,仍有一丝感恩;还是想把他拿在手底,免得哪日真的被他无声无息找上门来杀了? 还是因为……他,恐怕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牵绊最深的人? 「傲战,」想到子珩散形那时,傲战刻在自己心上的那一阵凄厉痛楚,殷天官不禁自嘲一笑:「其实……你也是个可怜人。」 *** 王如薇缩在王太夫人房里的屏风後,一口、一口啃着早已没有热度的馒头,直到连最後一口都吃掉了,她还是觉得饿。 但,至少有力气了,也不那麽冷了。正想起身再去前面看看阿婆和弟弟,她蓦然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娘的身影蒙胧踏了进来,娘来势汹汹的模样,让她缩到了屏风後,不敢走出去。 只见王夫人凑近床上的王太夫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後,王如薇清清楚楚听到本已病危的王太夫人,居然自床头发出急促的喘息和尖叫。 「你这歹毒的女人!你说!要把孩子抱去哪里?」 「孩子不给他,难不成要大夥都死在一起?」 「你!你……」床上的王太夫人一时怒极,闭过了气去。 王夫人抱走了小榻上的婴儿,用王如薇从没见过的稳健快步毅然走向门口,举起死寂的襁褓,就要交给站在门外那人。 「拿去!你说要带我和女儿走的,现在就走……」 王如薇不解地看着这一幕。那人,原来竟是来讨走丑猴脸弟弟的吗?但是,他却没有伸手接过襁褓,还露出为难的神色,避了一下。 「等等,夫人还没有说──你果然是不要这孩子了吗?」 王夫人一脸嫌恶,把手中襁褓更举高了些:「这东西出生以来便没哭过,活了下来至多也是个哑子!你若不要,最後一样是饿死的份!丈夫要是回不来,我要这拖油瓶做什麽?」 王如薇第一次看见娘的脸这样狰狞。她有些害怕,心里忽然对丑猴脸生起了一点爱怜;他,好像比自己还可怜得多,自己至少还受过爹娘好多年的疼爱,但那丑猴脸,什麽也没有,娘还想把他送走。 那人仍是没有把弟弟接过,反而双肩轻颤,竟朗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听到了没?听到了没?就连给你血缘的这个家,也不要你了!傲战!十二龙子早已灭在初明宫,从此而後,这整个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你的栖身之所,没有人还会等你了!还不放弃过往的记忆?还不愿哭吗?这个无血无泪无爱的人世,难道不该将它毁了?」 男人的容貌,还是一样俊朗,但那疯狂的笑声,和那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让王如薇忍不住感到异样的恐惧! 忽然,那人的声音转而温柔魅惑,只见娘亲愣愣地站着看那人,竟是动也不动,一句话也没说。 「傲战,还等什麽……你不恨吗?只要你一滴眼泪,就能全然忘了过往的一切,重新来过;只要你发出一个声音,我立刻就替你动手杀了你杀不了的人,把你教养成三界第一人,让你拿回你应得的一切……如何?」 但,弟弟仍是没哭,那人也仍是没有伸出手去接弟弟。 「傲战!在这个没有人期待你的世间,值得一辈子这样当个无才无能的哑子活下去?还听不懂是不是?没有人爱你、没有人会等你!」 男人的脸忽然变得极其阴沉可怖,低沉的怒吼声,一句句打在王如薇胸口,就像是谴责着她一般。那人说得没错,连她自己,也从没有善待过猴脸弟弟!悠悠的歉疚感,一时涌上她心头。 「夫人,这样不听话的孩子,不如掼死算了,是不是?」 王如薇惊恐地盯着娘亲,却见她缓缓点了点头,僵硬地举起手中襁褓,声音冰冷,毫无起伏:「对,不肯乖乖的,就摔死了也好……」 娘真的要把弟弟扔了下去!王如薇摀住嘴里的半个尖叫,却见那人一脸嫌恶地猛一挥袖,娘高高扬起的双手又慢慢放下了。 「宁可让名义上是娘的人摔死,也不肯把命交给一个能让你独霸天下的人?哼,我看你还要撑到什麽时候!」 那人悻悻一哼,双手环胸,就这样站在敞开的房门口不动了。 门外的风雪,像是被屋里的暖意吸引了一样,挟带着碎冰疯狂涌了进来。 枉折柳(3) 当殷天官驾着装了日常用物的轻车,停在本应有士兵严密驻守的王宅门口,却只见四个紧靠在王宅墙上,酣然熟睡的武装卫士。 怎麽回事?难道府里只剩老弱妇孺,就不用好生看着?早知如此,他何必枯等多时?就算驾车来劫走了孩子,恐怕也无人知晓。 「你们──」唇边的荒谬一笑未隐,他立刻已查觉不对。 这四个人面带死气,竟是中了术!怎麽会有术者这样找来王宅?是抗王命来救人的? 急跃下车,殷天官右手一翻,手上银光匕首乍显,他在四人颈侧各自割了一道不至於流血的浅口子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