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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怒,绝不可能像赵鹏宇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 我翻来覆去地想找个话头与季夏取得联系,无意间我摸到了被我藏在了枕头之下的内裤。又轻又薄的一条黑色内裤,它曾紧密贴合着她柔软的私处,带着绮丽而诡秘的性意味。 我摸到它时,手指还有着鲜活的触电感,是啊,谁会想到看起来如此正常的我会做出如此变态而有悖道德的事情,我抚摸过它,凑近嗅过它,枕着它入眠,它是我罪恶内心的昭著。 这条内裤就是季夏给我的施舍,我强要来的施舍,我真想把它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砸到赵鹏宇的脸上,痛快地嘲讽他:“看见没,你女神的内裤,在我这里!”不,我不能这样,他还不配。 下一次与季夏搭上话在几天以后,那天我遇见了一个贫贱衰老令人避之不及的男人,他背着一个蛇皮口袋,特意穿着新的蓝色工装外套,但里面那件泛黄褶皱的白衫还是不合时宜地暴露出来,这倒与他这个人相称得极为妥帖。 他很瘦小,背佝偻着,黑黄皮松松垮垮地附着在骨骼之上,眼窝深陷,眼珠子像蒙上了尘土的浑浊。 他不会讲普通话,在年轻的学生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小心翼翼地问着过往的学生:“你晓得季夏不?她在哪个班呀,我来送点东西给她。” 学生纷纷摇头,快步跑开,好像怕被病毒粘上一样,那个男人也发觉出来别人对他的排斥,他更窘迫了,看见路过的学生时,既想上前,又踟蹰不决。 这种景象让我心生不忍,我走过去对他说:“我认识季夏,我帮你联系她。” 他很感激地看着我,“小伙子,你是她同学吗?” “嗯。”我糊弄了他。 “你是她什么人?”我很好奇他的身份,总觉得那妖精一样的女人和眼前的男人毫无关联。 “我是她爸。”他的声音像破旧的拉风箱,口音土而滑稽。 我细心打量着他的脸,企图能找出季夏的影子,但是很遗憾,我没有看出任何的相似点,我也难以置信他能生出季夏那样的女儿。 不过,我终于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拨通了那串我早烂熟于心的号码,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果断掐灭,我只能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爸来学校找你,在我这。” 很快,她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在哪?” “中体前面篮球场。” 她挂了电话,我还想说几句话却被忙音无情截断。 “她一会就过来。”我冲那男人说。 “谢谢你了啊,小伙子。”他从刚才一开始,就一个劲地朝我道谢。 季夏过来时,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极其普通的卫衣和牛仔裤,一副高中学生的打扮。 我知道,这可能是为了他爸特意换的。 “你来干什么?”她嫌恶地质问那个男人。“家伟的学费生活费我不都给你打过去了吗?” “我马上就走。”那男人把肩上的蛇皮袋放了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黄澄澄的大柿子,“家里的柿子熟了,给鸟啄坏不少,我叫邻墙帮我一块摘了,送点给你,分给同学尝尝也行。” “不要,没人爱吃。”季夏看都不看一样。 那个黄橙色的大柿子如果摆在校园超市里,它会被标上一个不错的价码,堂堂正正的售卖,被人接受。但是它们被放置在男人的蛇皮袋里,变得一文不值,廉价而羞耻。 “好吃的,你尝尝。”男人并不死心,继续把柿子往季夏的手里送,企图季夏能大发慈悲地接受它。 “说了不要!拿回家,以后别来学校找我!”季夏自始至终都对那颗柿子不屑一顾,也对那个男人不屑一顾。 男人终于受了挫,他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处置手中这颗柿子,我忍不住替他解了围,“叔,我想吃。” “哎。”他应道,把手里这颗带着他手温的柿子递给我。 我接过。咬了一口,清甜但涩味还挺重,还得放些时日才行。 季夏看向我,有点在怨我的多管闲事。 “以后不用打钱回家了,我找了个工厂看大门的活,家伟就不用你cao心了,钱你紧着自己花。” “你能看什么门啊?腿又好了?不用吃药了?” “这段时间好差不多了,你甭担心。” 他们聊了几句话,我没有插话的打算,只在一旁静静地听。 那男人离开时,不顾季夏的反对,把小半蛇皮袋的柿子留了下来。 他离开的背影,像一把古旧而萧瑟的钝刀,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腿还不太利索。 我和季夏对着那个蛇皮袋发呆,它静静地躺在篮球架下,像是一份难言的耻辱,遭人摒弃。 我知道季夏一定不会要的,它的归宿可能是不远处的垃圾回收站,这让我又有些不忍心了,我不知道那个腿脚不利索的男人为了送这个蛇皮袋,一路上的心情是怎样?是欢喜的?期待的?紧张的?不知道他遭到多少冷眼,收过多少不经意的伤害?每一颗柿子在我的脑海里都变成了一颗鲜红的,跳动的心脏。 “柿子你不要的话我拿走了。” “随便。”声音小,鼻音重,有气无力,像蔫巴的喇叭花。 我抬头,看见她眼中有滂沱热泪。 “他真是你爸?” “后爸,亲爸死了。” “哦。” 7 < 痴缠 ( 秋田麦麦 )7 我提着这个蛇皮袋,与季夏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前一后走着,她头低垂着,马尾辫高高翘起,如她的灵魂一般骄傲不肯妥协。 今天于我来说,是那样的特殊,这一刻我觉得我好像一只脚踏进了季夏紧闭起来的门扉中。 我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旁人不知晓的秘密,这种特殊的区别令我有些难言的激动。 “你对他的态度怎么那么差,他也挺不容易的。”我寻着话题和她聊天。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的家务事,你cao什么心?”她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刺。 我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吵架”,深吸一口气,用温和友善的语气继续说:“我就关心你一下,别老怼我行不行?” “我觉得有愧于他,我心里烦,不想理他。” “你怎么有愧于他了,就是愧疚的话,那也应该补偿他,别摆臭脸啊,这样不就让他对你失望心寒了吗?” “我就想让他对我失望,永远别对我好,我烦。” 她的话虽有些奇葩,但是我能理解,有很多缺爱的人,都当他们得到一些无保留的爱意,他们要么感激涕零,愿意将生命都送给那些人;要么诚惶诚恐,故作厌恶,将那些人越推越远,然后紧紧地将自己囚困在小世界中。 季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