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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的漠北之地,哈木尔便没日没夜地赶起路来。马车因车行甚快,甚是颠簸。可顾仪早已经由最初的晕车不适,变到如今的泰然自若,短短数月千锤百炼,早不是当日那个乘车便要含酸梅的贵人了,而同乘的赵婉也已经吐尽了胃中苦水,脸色看着虽是青白,可到底也坚持了下来。两个人都全须全尾地苟到了漠北,顾仪心知,是有几分侥幸的。他们赶路愈急,一路风一般地不要命地北上行路,随车马的辎重日日都在轻减,连同许多用得着的必需之物都被舍弃了。轻一些,便快一些。若是行路最慢的马车中少一人,马车便也能行得更快一些。可惜,人并非物件,不能轻易放之任之,若是因而暴露了踪迹,得不偿失。大概是半月之前,顾仪有一天晚上惊醒的时候,发现车辇不知何时旧十胱(jsg)竟然停下了,哈木尔就直挺挺地立在车帘外看她。车里车外都是黑黢黢的,顾仪实在看不清他的面目,可是她本能地感受到当时的哈木尔,目光就在她身上,已经起了杀念。她的背心旋即起一层冷冰冰的汗水,但她却不敢动,求饶的话也不敢说。身侧的赵婉业已昏睡。她睁大眼睛,看着哈木尔。哈木尔大概也在看着她。兴许是片刻的时间,也有可能是一炷香的时间,顾仪已经记不清了。哈木尔却忽然放下了车幔,马车继而又行。她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才躲过了一劫。不过,她想,若是她当时并未惊醒,可能已经重回六月十五了。100.第100章长亭之约漠北的夕阳血红,落在如绸的金黄细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日影,瑰丽无双。可是日落之后,狂风就起了。从漠北到垤城的路途不远,但车马穿行于沙漠而过,水源处甚为稀少,往往行了数日,都不见一棵树。行路处,大风呼啸一吹,沙子下掩埋住的动物骸骨时而露于表面,有一些小一些,有一些却是rou眼可辨的狼一般体型的骨架。等到夜中赶路,哈木尔仰望星空辨别方向,偶尔遇到树木,便会让马匹停下来,掘开草木之下,运气好的时候,能遇上浅浅一层水花。今夜,马匹实在是跑不动了。哈木尔不得不让人停了下来,在沙地上升起了一个熊熊火堆,驱赶捕猎的兽群。多珠也已经是一副风尘仆仆的可怜模样,再不是夜宴之时灯下起舞的公主,她头上披着一层薄薄的红纱,轻轻一扬满是沙尘。她翻身下马后,疾步走到马车前,粗鲁地扯开车幔,见到车中两人,美目微眯。顾仪和赵婉因在车中,虽也是面黄肌瘦,可瞧上去不若多珠形象狼狈,犹有几分体面。多珠举着火把,晃了晃二人面目,眼中不甘愈盛。她抬手就去扯顾仪头上的木簪,“我喜欢这个,归我了!”顾仪本咸鱼摊地靠在车壁上,乍见她的手忽然就要伸到发间,连忙往后躲闪,避了开去。多珠不由更怒:“你还敢躲!”猛地拽住了顾仪两手上的绳结,把她往外一拖,顾仪弯着腰左右挣扎,两人拉拉扯扯之间,她头上的木簪撞到了车壁之上。‘咚’一声巨响,瞬间断成两截,‘噼啪’两声,落到了车板上。两人动作俱是一顿。哈木尔坐在火堆旁,闻听动静,不耐地喝道:“多珠,闹够了没有,回来!”多珠扭头愤愤然,“哈木尔,你为何总向着她们!”哈木尔抬眉,冷声一笑,“你若是想要纳裹死在垤城,我现在就可以杀了她们。”多珠眼中骤暗,旧十胱(jsg)扬手猛地摔下了车幔,“哈木尔,你这样威胁我,等到了垤城,我要说予纳裹听,让他狠狠罚你!”哈木尔转开眼,垂首去看火堆,并不理她。火光被车幔一挡,车中复又黯淡了下来,顾仪双手捆缚在一起,摸黑摸了半天,才摸到了车板上断掉的簪头,她手中一停,又往下摸到了红珠之下短了一截的木柄,双手合捧,十分费力地塞回了腰间。赵婉见她好一番动作,“不过是个簪子,为何不愿给她?她身上有鞭,不怕惹急了她,挥鞭打你?”顾仪闷声道:“这是陛下给我的,我不愿给别人。”赵婉神色极其复杂地看了顾仪一眼,可惜车中太暗,顾仪并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脸色。“你……爱他?”赵婉出声问道,只见暗影中的顾仪仿佛一愣,继而缓缓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两人静默片刻,原本寂然的沙漠黑夜,突地传来几声模模糊糊的声响,遥遥地似从空中而来。哈木尔举目朝垤城的方向眺望,见到漆黑夜空中似有朦朦胧胧的烟火闪烁。金色烟火为盟,此乃发兵之号。短短数月,萧衍比他想得来得还快!哈木尔再也坐不住了,他看了一眼稍稍喘息的奔马,脚下踹起几抔黄沙迅速掩埋火堆,硬声道:“启程!”*十五日,大幕的军队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使得垤城的丹鞑大军连败数回,死伤已愈一万,策反出逃者已过数千。于代带领的丹鞑旧部起初便是纠集于垤城的丹鞑奴隶,丹鞑掌权者为贵,大族为贵,为奴姓名者,无论男女,生而为奴。可丹鞑人丁不兴,征兵而来的大军之中,为奴者众多。于代,不,哈代许这些奴者的,是不再为奴的机会,被哈代策反而逃之人,纳裹自知根本杀不尽。若是杀尽,丹鞑也再没了军心。他是大君最小的儿子,如今业已年过二十,大君垂垂老矣,虽对他恩宠有加,可也时日无多了。他的哥哥们个个正值盛年,身后各有丹鞑大族支持,如一批豺狼虎豹,对他虎视眈眈。若是他垤城此战不胜,丢了军权,回到王都,他恐怕活不过下一个满月。纳裹输不起。他坐于皮毯之上,正愁眉不展间,营帐外传来人声:“哈木尔求见主将。”纳裹揉了揉眉心,“进来!”哈木尔换过了一身铠甲,入帐道:“信函已由飞鹰送至大幕军营。”纳裹嘴角轻扬,挑眉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哈木尔少顷。“哈木尔,你献来此计,以萧衍的妃嫔为饵,引他来和谈,意欲杀之,确是毒计。”他起身慢悠悠地围着哈木尔踱了数步,“同室cao戈,你与你亲弟弟,亲外甥兵戎相见,我该如何信你?”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