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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最新的茶叶制成,天下间独此一盅,太后赏了我。”州指挥使从善如流,忙呷了口茶,道:“果然茶香馥郁,好茶,好茶。”姜嬉唇角轻扬,她垂首把玩着臂上的手钏,道:“你说太后慈恩何其盛重,不仅将这茶赐我,见我孤身一人出门在外,怕被人欺负了去,还予我便宜行事之权。我看,太后倒是多虑了。”言及“便宜行事之权”,这位州指挥使也很明白,他今日若不交代些什么,只怕很难回去。想了想,他放下茶碗,道:“郡主有话,不妨直言。”姜嬉轻笑,只说:“步家。”州指挥使叹了口气:“此事……卑职做不了主。”“我知你做不了主,”姜嬉道,“只告诉我如今的进展,以及厌夜王打算如何便是。”“这……”州指挥使沉吟半晌。他还在思索,外头携书面色凝重,疾步而来,凑在姜嬉耳边窸窣半晌。“你说什么?”姜嬉娇婉的声线里带着惊怒,面上笑容尽褪,粉腮桃面一下子全无血色,杏眼汪汪看向携书,仿佛是在求证携书方才所言。携书点了点头,“步二舅爷差人来传的话。”姜嬉呆坐半晌,全然想不到步大娘子会出此计策逼她低头,竟是看准了她的软肋狠狠敲上一记,若是从前,她大约二话不说,自然前去请罪了。她深深闭上眼,压下不安的心情。她知道,如今表现得越是在乎,步大娘子就会拿捏得越紧。打蛇随棍上,步大娘子就是那条毒蛇。姜嬉深深吸了口气。心想,既然她非要苦苦相逼,那就休怪她不念亲缘了。须臾,她已然将心思全数压下,复又抬起眼眸,漆瞳之下,风平浪静。她看向州指挥使,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只道,“你不说我大抵也知道,厌夜王已经查清此案来龙去脉,预备判步家上下百余众流徙三千里,是不是?”姜嬉拿前世步家的下场作说辞,心知自己猜中了大半。可州指挥使却目光闪躲,显然有什么她没有说到的地方。好一会儿,就在姜嬉即将没有耐心的时候,他终于低声说道:“可能是、是屠尽满门。”外面日头高悬,猛然起了一阵风,风被炙烤到极热,狂然扑进正堂来。明明满面暖热,姜嬉却仍出了一身冷汗。屠尽满门。是屠尽满门。她的心猝然一窒,而后疯狂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早闻厌夜王嗜血杀戮,暴戾成性,今日亲耳所闻,仍觉震骇。而大抵又因,厌夜王于她有救命救名的恩义,听闻此事,她惊惧之后,更多的是感到震撼和威慑。想来皇叔此人,只能讨好,绝不可触其逆鳞踩其底线。此刻她想的竟是:若要报恩,恐怕要先将她的喜好打听清楚,否则恩没报成,怕要一命呜呼。正当她如此作想时,单青山粗犷的嗓音突然响起:“放他娘的屁!我们王爷可还没下令。”州指挥使乍听他的声音,胆子差点吓破。他忙起身迎上来,被单青山一把拂开:“郡主莫听他胡沁,我们主子还没下令,只说明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单青山方才给闵英画了信,自己也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才知道他们主子这么做的用意,怕不是两人因爱生恨,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主子绕了一大圈,只为让这娇软郡主去求他?啧啧啧,没想到,不近女色的主子,骨子里竟然是这样的人啊!郡主娇软柔美,我见犹怜,若是就此屈从,可不知要被他们主子怎么蹂.躏煎熬呢!他单青山路见不平,扶弱义不容辞!驿馆。闵英收到单青山的来信,正展信。单青山不通文字,画了一幅画,上面画了一个大人,腰间一杠,两条长眉画成倒八字,显然是他们主子。边上站着一个小孩,两条眉毛也是倒八字,但明显小了许多,小孩肚子上,歪歪扭扭写了“儿子”两个字。闵英还没看完,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后面探了过来来,抽走单青山的画。闵英顿时脑门作响,呆呆地取下叼在嘴里的草,“主、主子……”片刻后,一辆华贵的马车闲步从街上穿过,前往郡主别馆。闵英骑马随行在车旁。烈日炙烤,偶有轻风。马车窗帘随风而动,闵英透过缝隙,隐约能看见半截线条明显的下颚,顿时一股强大的气场透过车壁传压出来,闵英全身紧绷,内心有种把单青山打成rou酱的冲动。第9章驾到就在此时,单青山莫名打了个寒颤,心中莫名不安,总觉得后背发毛。他用宽大粗厚的手掌搓着大腿,听着姜嬉与交州指挥史陆奇的一来一回,颇有些心不在焉。姜嬉原本听说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便多问了陆奇几句,可她每问一句,陆奇便答一句,从不肯多说,多说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姜嬉稍问几句,便知这陆奇对步家马草一案也知之甚少,最多算是个出人出力的角色。于是事情便又绕回了原先的起点:皇叔。一切都还得看皇叔的意思。夏日,烈阳高照,鸣蝉扰人得很。姜嬉从窗棂望出去,目光落在院子里仰头捕蝉的小厮身上,喃喃道:“除了求皇叔,便无别的法子了吗?”她去求过,皇叔面上无意帮她,实则遣了单青山到别馆来,她也因着单青山的到来,兜兜转转得知了些真相。她是感激皇叔的,可要她再去求,她心里实在有些作梗。一来,皇叔本可不帮她至此,他们无亲无故,素不相识,他如此相帮,算是仁至义尽,自己再去求,便颇有些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不自知;二来,她原本便是为了报恩而来,若再受了这大恩,恐怕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此恩都难清还。这人情二字,便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何况皇叔的恩,恩恩系命。她心中无限纠结,多有抵触,可步家阖族……姜嬉想着,便出了神。日光微斜,厅前廊下,一双软底黑靴踩上灰白地砖,修立长身遮去大半日光,下颚线勾出冷硬的弧度,凤眼斜长,淡然看着前方的单青山。单青山本大刺刺坐着,忽见日光微暗,一阵寒凉的目光刮过颅顶,乍然抬起眼来,看清眼前人是谁的时候,他如遭重击,身上汗毛倒立,几乎是椅子烫屁股般地弹了起来。他刚要喊出声,那视线巍然一顿,将他的话堵在嘴里。州指挥史陆奇早已站起身来,忽对上那道寒冽的目光,猝然提了口气。“没有别的法子。”幽沉的声音倏然响起,裹挟着让人耳蜗发痒的磁性,惊得姜嬉回首,滞讷了半晌。他这是在回答姜嬉前头的那句:“除了求皇叔,便无别的法子了吗?”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