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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多愁。苏寂想着儿子,心里好似被挖空了一块般难受,辗转反侧大半夜,才终于慢慢地沉入了梦乡。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一面罕无人迹的大湖边。春日正艳,新痕悬柳,淡彩穿花,湖上粼粼摇曳出一圈一圈的涟漪。云止站在湖岸边,宽袍大袖随春风鼓荡,他稍稍侧身回首,对她轻轻一笑。“采萧。”他低声唤她。她看见他的嘴唇轻微开合,轮廓利落的面容上带着悲悯的淡笑,他向她伸出手,长风将他的襟袖泼向后方,便撩露出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来——“采萧。”他又重复了一次。她仿佛被魔怔了,下意识便想抬足朝他走去,可是两腿都似灌铅般沉重,她急得要哭了,一迭声地喊他:“和尚——和尚,你见到我们的儿子没有?和尚!你过来拉我呀!”可是话一出口,却全部散碎成了风中的气流,根本没有发出真正的声音。她看见彼端云止略带疑惑地望着她,可是她满口胡言都成了空妄,她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却又说话了——“采萧,你不必害怕。”他微微一笑,“我们很快就会相见了。”她睁大了眼睛。那神态中有几分是欢喜、又有几分是痛苦,在这迷蒙的湖光山色之间,根本不能辨识得清楚。可是云止的身影却渐渐离她远去了,天地静默,而山川都与他雪白衣裾一同化作了虚无的颜色……——和尚!她撕心裂肺地叫出了声。梦醒了。稀疏的晨光洒进简洁的窗牖,苏寂扶额坐起,呆呆地出神了半晌,方慢慢开始更衣洗漱。原来又是一场梦。和尚,又来她梦中,对她做那些空口无凭的许诺了。他说什么?他说,“采萧,你不必害怕,我们很快就会相见了。”可是她却只有苦笑,这世道轮回的煎熬她显然还没有受够,她显然还不会立刻死掉的。这世界有意要待她残酷,他却总以为能凭靠一己之力便救她出樊笼。其实茫茫天地,何处不是樊笼?走回桌边,见桌上放了几件新衣,衣下却压了一柄剑。剑柄上的红璎珞静静躺在柔软的衣料之间,仿佛便不再是杀器的藻饰,而成了淑媛的琼佩了。青川剑,时隔三年,又送回了她的手中。好像在讽刺地提醒她,挣扎无益,求索无益,她的命运,终究是永远悬在刀剑丛中的。收拾好行装后,苏寂便径自出发了,并未向柳拂衣报备一声。她往日在沧海宫中也是如此,接了任务便走,从不屑跟案头上的刀笔人员打交道。夏日里阳光明媚,明晃晃地直刺人眼。她一意往神仙谷赶去,午后便到了谷口。谷口却立了一男一女,正在道别的样子。她连忙闪身树后,再悄悄探出头去。这一看,立时怔住——那女子眉目清灵,长发半挽,肩后长剑上挂着一只青布包袱,此时正满脸泪水地向那男子絮絮说着什么——这不正是谢倾眉!而那男子背对苏寂,一言不发,苏寂只看见他长发披落如散墨,雪白的襟袖被谢倾眉拉扯着,背影清寒如一杆等候了太久的孤竹。她听见自己的心弦刹那迸裂的声音。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明天周一,以及周三,随榜会有加更哦~!其实我发现文下的评论里,说公子的比说和尚的还多呢。心里还有点小得意,想至少这说明公子这个人物是有血有rou的,塑造得还比较成功XD而我对公子现在还不能透露太多,人物终究会随着剧情的推进而不断深化,每一个人不到完结都不能盖棺定论(包括和尚!!!),这是我的基本态度~里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大反派。只有一个又一个为自己的追求而挣扎的普通人。鞠躬!☆、所剩是沾衣谢倾眉走了,一步三回头。那个白衣人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往谷中走去。苏寂心头一动,拔足便要追上,两侧山巅上的守卫却忽然出现在她眼前,泛着冷光的刀剑拦住了她:“姑娘止步。”她紧紧盯着前方那个步态沉静的背影,夕光自林叶间漏下,他的白衣清澈如流云,便那样一步步地消散去了。她仓促低头去翻找柳拂衣给自己准备的名帖,好像是不敢再看了,可是却在心里不死不休地唤着:回头啊!你便回个头,至少让我看看你,至少让我死了心,好不好?那人没有回头。她找出名帖交给守门者:“我是苏门后人,苏采萧。”守门者便进去通报,未几,方前来放行道:“君侯在翔鸾阁上相候。”她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进去。可是姹紫嫣红,山林苍翠,哪里还有方才那个素白的影子?穿过一片小树林,便来到神仙谷中。去翔鸾阁的一路上,苏寂见谷中一例地飘着白幡,好似在办丧事的样子。日光照进素帷飘动的翔鸾阁之中,恰映出孤竹君瘦削的影子,他一手展着那方名帖,正在仔细端详,见她走入,微微一笑,延请道:“苏姑娘请坐。”苏寂便在茶案前坐下。孤竹君缓步而来,坐于案前,将那张名帖折了几折,丢进了茶缸之中。苏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便见那缸中的茶水将名帖浸泡成一团绵软,水是不能再喝,字亦不可复认了。孤竹君回过头来看着她,温和地笑道:“苏姑娘来谷,哪里还需要这样的见面礼呢?”苏寂静静地道:“借花献佛而已,叫君侯笑话了。”孤竹君笑着摇头,“这害人不浅,实在也不足为佛前供物。”苏寂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却仍是态度诚恳地道:“不知贵谷为何悬挂白幡,采萧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孤竹君道:“原来苏姑娘不知?敝处新近殁了一位弟子。”苏寂面不改色地应承道:“哦?”孤竹君掠了她一眼,“说来,你们或许认识。是敝处的小弟子,名唤谢倾眉。”苏寂的脸色陡然变了。就好像她真的很惊讶一样。“谢姑娘?”她沉声道,“谢姑娘怎会……”孤竹君淡然摆了摆手,“倾眉是染病去的,寿数有定,天命无常,那也没什么好说。”苏寂不做声了。孤竹君微眯起眼睛观察她的表情,“恕我直言,苏姑娘此来,是何名目?是投奔,是交涉,是探访?苏姑娘报说是苏门后人,看来,是将沧海宫那边的干系都撇清了?”他问得直白,苏寂便索性也直白对答:“沧海宫是我的仇人。”孤竹君淡淡一笑,“是么?孤只知道公子养育苏姑娘十年以至成人,还听闻公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