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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线连连失利,黎铮一门心思全扑在了战事上。 至于请其他几国向东瀛施压一事,按照黎铮的估计,海东半岛若是为东瀛人所占,最不乐意的首先是俄罗斯和德意志,这两国同样对海东半岛垂涎许久,眼下虽然没有办法占据海东半岛,可也断然不会让东瀛得了这个便宜。法兰西向来是随大流,若其他几国同意向东瀛施压,法兰西大使自然会松口。 所可虑者唯有英吉利,英吉利在此事上并没有任何利益可得,那天黎铮去英吉利大使府上拜访,他虽未明确拒绝,但也态度冷淡。只是前线战事吃紧,黎铮没有时间再亲自前去劝说,便将此事交给晋显去办。晋显是黎铮最为器重的心腹幕僚,一定程度上,他的意思,就代表着黎铮的意思。 晋显为此事奔走了四五日,眼看已有眉目了,英吉利大使却提出了一个让他踌躇的要求,他不得不去向黎铮请示。 那时候黎铮正在接瑶姬的电话,电话里少女殷殷嘱咐他一定不要太劳累了,要吃好睡好,若是不听话,以后必定要他好看,黎铮唇畔含着笑,像哄小孩子一样连声“嗯嗯”:“我知道了,一定听瑶瑶的话。” 瑶姬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哼道:“你不乖!” “我怎么不乖了,”向来在人前斯文儒雅的黎少帅摆出一副无赖样来,“我除了听你的话,还听过谁的?” “我不听你胡扯,”光是听到她娇嗔的声音,黎铮就能想象到她一定在电话那头跺了跺脚,笑声不由地越发朗朗。两人又说了好些话,瑶姬方才恋恋不舍地说,“不早啦,我要去睡了,”黎铮和她道了晚安,等着她先挂电话,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对了,那几个进步学生的事……什么时候能处理?” 其实黎铮早把这事给忘了,他每天要考虑的实在太多,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哦……我明天就给陈立海挂电话。”他想到瑶姬应该是悬心了许久,只是不想打扰到他,忍到今天才说,不由心弦微动,柔声道,“你别担心,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英吉利大使的火早消了,等着去侦缉队接他们罢。” 此时晋显恰走进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黎铮把听筒放下来,见他脸上神色有些不对,蹙了蹙眉:“怎么了?” “三公子……”原本来之前,晋显已经打好了一篇腹稿,此时竟犹豫起来。 黎铮见他这般欲言又止,实在大异于往常,越发狐疑:“有话就说,你几时也这样婆妈。”——那声音分明还残留着之前的欢喜。 晋显此时已下定了决心,定了定神道:“英吉利大使已经答应向东瀛施压了,只是他有一个要求,”他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黎铮何等机敏,当即意识到那要求恐怕不太好,只听他道,“他说,‘只要金陵政府肯处置那几个顽愚不化的学生,他就当三公子您是真心实意请他帮忙的’。” “……处置?”黎铮原本正拿着支笔批阅公文,此时手里的笔慢慢顿住了,“处置?”他又重复了一遍,话里的声调都变了。 “三公子,”晋显上前一步,“詹姆斯确实小肚鸡肠,只是如今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了,只要英吉利同意施压,法兰西也会随之同意,四国同时施压,东瀛只能放弃海东半岛,三公子,”他话说得又急又快,一瞬也不停,“那是三万国土,九个进步学生换三万国土,就算是交易,这笔买卖也是划算的。” 黎铮深吸一口气,把笔一摔:“人命怎么能用来做买卖,那九个学生又何其无辜。” “可若是不做这桩买卖,您就是千古罪人!”晋显一寸不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大局,这样的牺牲无可避免,我知道您是因为什么犹豫,”晋显目光沉凝地看着他,“这和之前不一样,三公子,您的婚约是私,九个进步学生是公,大总统之位是私,海东半岛是公!” 黎铮默然不语,只觉太阳xue那里突突乱跳,他想起自己方才挂电话的时候还那样告诉她“你别担心,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英吉利大使的火早消了,等着去侦缉队接他们罢”,他这样向她承诺了,可如今却要亲手打碎这承诺。 “我要想一想。”他闭上眼睛,只觉浑身都没有了力气。 晋显还要再劝:“三公子……” 只听咚的一声,他一脚将手边的小几踹开好几寸远,那小几上摆着白瓷盖碗,丁零当啷翻倒在地上,满地都是狼藉,黎铮转过脸来,眼中冷得像是冰:“出去,我要想一想。” 晋显不敢再说,连忙退了出去。出门之后,他却没有走,而是在黎铮的书房外来回踱步。他不由地想到方才黎铮那个冰冷的眼神,他与黎铮虽是部下和上司的关系,但这么多年相交相得,也与友人差不多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黎铮那样的眼神,是因为孔小姐罢,晋显暗暗地叹了口气,可这个决定,黎铮不得不做,也必然会做。 几个小时之后,书房的门开了,黎铮走了出来,他的声音似乎哑了,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是淡淡说:“派人去……处置那九个学生。” 烽火烟云25 人的梦境或许真的是有预知能力的。 那天清早瑶姬从睡梦中惊醒,抬手一摸,发现自己竟然出了满头的冷汗。桌上的西洋珐琅雕花座钟里时针正指到五点,还这样早,天尚未大亮,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整个视野里雾蒙蒙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重。 她深吁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再睡一会儿吧,可闭上眼睛,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梦里的画面。 地上都是血,满砖满墙的血,仿佛地狱一般的惨景。晦暗的天光中,她看到几个警察模样的人拖着什么往外走,像是拖着一个个沉甸甸的面口袋,可那口袋上不断淌出淋漓的血来,她不由自主地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