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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则琰本不想理他,忍了又忍,见他笑得越发畅快,狂得没边儿了,当下冷笑一声:“本王忙得很,没空如你那般成天睡在女人肚皮上。再者有你这种老子,日后也未必就能成得了什么人物!” 海日古正在得意,冷不丁被他一句话呛过来,气得“你你”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话来驳回去,一张黑脸憋得涨红。 萧则琰看他那副脸都憋成猪肝色的滑稽样子,又是冷笑一声,转身欲走,穿着一身黑衣的萧则珩却从最后面慢慢走了过来。 北胤的皇长子——平南王萧则珩,比萧则琰年长三岁,身量虽与萧则琰相近,只是人更瘦削一些,容貌上兄弟两个有几分相似,但比萧则琰阴郁苍白了许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阴沉冷肃的气质。 他一开始被挡在人群中,萧则琰也没正眼瞧过海日古那群人,是以没发现他。 这下看到萧则珩,便皮笑rou不笑地行了个礼:“大哥也是来此找乐子?小弟不知大哥驾到,有失遠迎,还望赎罪。” 萧则珩笑了笑,意有所指:“听说父皇除夕晚间对你大发雷霆,阿尔萨兰,你还是少惹父皇生些气罢。” 萧则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冰冷尖锐,却没有做声,而在擦肩而过时,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大哥,若是以后再想派人殺我时,手脚做得干净些。” 他的声音硬而冷,宛如寒风吹过碎冰,似乎可以瞬间冻结全身的血液。 “我并未将此事告知父皇。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将手中的马球杆朝地上一甩,头也不回地走到拴马石旁,解开缰绳,跃上马去,黑铁藜制的马鞭狠狠抽了下,战马痛嘶一声,扬蹄绝尘而去。 这句话成功地让萧则珩眼角一跳,脸上的肌rou似乎轻轻抖动了下,眼睛也细微地眯了起来,眼底深处阴毒狠戾的光闪了闪。 ——那群黑衣人中有两三个的一只手拇指第一指关节处有细微的变形,比另一只手略略粗些,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而这是长期拉弓射箭、尤其是常用他们北胤那种沉弓重箭的人才会留有的痕迹。 萧则琰开始也丝毫查不到对方的来头,还是在亲自翻检刺客尸体时,才在无意中发现的。 他自身也是弓马娴熟,仔细一想,便已窥全豹。 皇帝只有他和萧则珩这么两个儿子,而天下初定,政权未穏,几大部落的老王公们对亲近汉人,重用汉臣的皇帝已是心怀不满。 兼之岭南陈从昭一天未伏诛,便一天是北胤的心头大患。 蒙恩传信来称,此人狡计多端。岭南多山瘴毒潭,苍茫几千里群山,凭借天险地形之利和陈皇室正统皇子的身份,一个多月的时间竟让陈从昭纠集了不少反胤的人马。偏他又文采斐然,一篇篇骈四俪六式的驱虏檄文写得是洋洋洒洒,华丽无比。论起煽动人心的力量来,比之他们这群只识弯弓射大雕的鞑子来说是不知强到哪里去。 而习惯了草原干燥气候的北胤人又不耐岭南阴冷潮湿、山高势陡的环境,不少士兵中了瘴毒,士气动摇。几次大军出兵剿灭,双方互有胜败,而陈从昭竟是次次都逃脱了去。 这空当儿他不愿与萧则珩起纷争,便忍了这一回,若是再有一回…… 他眼中冷烈的光倏然而过,厉叱了一声胯下战马,狂风过境般奔进了内城,一路向着震南王府疾驰。 萧则琰真是气坏了,在外面还要顾忌着自己皇子身份,震南王的脸面,忍得脸色铁青也未曾发作。 及至回府,几个小厮迎上来慢了些,他当胸便是几个窝心脚踹了过去,高声暴喝:“没看到本王回来了?!个个的,都死了不成?!”直踢得那几人滚出去老遠。 他怒气冲天地大步走到内院,又是“当啷”一脚踢开卧房门,门都差点让他踹下来。 凝月因着昨夜他厮缠得太狠,他出门时还未醒,现下将将起床,在梅香服侍下,刚穿上了内裙,见他如此勃然大怒的样子,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萧则琰赶苍蝇一般烦躁地挥了挥手:“下去,赶紧下去!”梅香行了个礼,麻溜儿地退了出去。 他复又坐到圆桌边,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是不是隔夜凉茶了,仰头便灌了进去,喝得太急,有不少都洒在他石青色团龙亲王服上。 凝月从未见过他这副暴怒的表情,想了想,披衣下床,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你父皇又叱责你了?” “不是!你别管。” 萧则琰看了一眼她长发全散下来还衣衫不整的样子,凝月一双婉媚柔润的眼睛正关切担忧地低头看向他,心头火气竟自消了大半。 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坐在自己腿上,皱眉想了半天,突然说道:“午后给你找几个太医来瞧瞧。” 凝月一脸莫名其妙:“我好得很,做什么又要找太医?” “看看你什么时候能给爷生个儿子!” 一番望闻问切,几个须发皆白,原是陈国太医院医正的老太医谨慎地再三讨论了许久,一位太医才有些吞吞吐吐地问:“公主来癸水时,是否腹痛难忍,手足冰凉,冷汗淋漓,偶有恶心呕吐症状?” 凝月不明就里,点了点头。她从未有年长的女性告知这些隐事,还当女子皆是如此。 他又问:“公主是否曾经受过严重冰寒侵袭?” 凝月蹙眉回想了下,慢慢道:“我八岁那年腊月,被我六姐推落御花园的水池,受冻后病了快一个月,人都差点不成了。” 那位太医便慎重地沉思了会儿,又与几个太医在一起商议了几句,便开始开方子,写完方子后转身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的萧则琰,恭敬地说道:“王爷,按着这方子吃一个月后,再召老臣前来为公主诊治。” 萧则琰淡淡“嗯”了声,唤人进来,赏了些东西给太医,又命人送他们出了府。 凝月心内一阵惶恐不安袭来,纵然眼下萧则琰对她还算宠爱呵护,可谁知将来又是如何,而这个世道,女人就算有孩子,也有如同她阿娘一般的凄凉下场,若是没有孩子,怕不是更要转瞬被弃之如敝屣…… 她坐在床上,背过身去,双手捂脸,不想去看萧则琰任何或怜悯或鄙弃的目光。 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从指缝中砸了下来,午后的床内空间,罗帷纱幔层层叠叠,影影绰绰。 凝月纤细瘦弱的背歪斜倾颓,似是不堪承受这沉重的阴影。 过了会儿,一只温暖的大手穏穏地落在她头顶,安慰似地摩挲了几下,萧则琰低声说道:“凝月,我们会有孩子的,一定。” ——这是萧则琰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她的名字。 凝月一颤,回过头来,正对上他坚定却又炽烈的暗金色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