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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定远侯这次过年也不在府中。”吐出这么一句话之后,章晗看着王凌随手下的那一子,却没有从自己面前的棋盒中取黑子应对,而是支着棋桌对王凌说道:“四弟妹,这一两日请你尽快把东西收拾起来,但却不能告诉任何人。至于身边的贴心人……谁留下谁遣走,也尽早定下来!”尽管章晗那一日去送淄王和淄王妃的时候见了王夫人和嘉兴公主,但那些后路她并未贸贸然对别人说,而是暂且先放在心里。此时此刻见王凌片刻震惊之后,便点头露出了然的表情,她知道对方竟是早就预备好了,一时不禁笑了起来。“男人们谋划他们的,我们准备我们的,总而言之,以不变应万变就是!”然而,当这一天傍晚,和陈善昭陈善睿兄弟同时到家的,还有另一个早有预料却来得不是时候的消息。西安府秦王率军大掠塞上,得牛马数万,军民数千,蒙人王公二人,请进京献俘!此前的收陕西都司兵权却用献俘二字表述出来,却多了几分炫耀军功武力的压迫感。尽管平素用饭都是各回各房,但今日陈善昭却让人把饭摆在白虎堂。昨日在此遥拜过了京城的父王和母亲,此时此刻用饭,他却亲自举杯给章晗和陈善睿王凌一一斟满了,这才开口说道:“秦王此举虽是投石问路,可若是朝廷应对少有不称心,怕是就会立刻挥兵南下。我刚刚从宫中得到了消息,太子的应对是强拒,而且有人提议封父王为大将军讨逆。”此话一出,陈善睿顿时按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可手上却被王凌按住了。他悻悻地坐了回去,却是冷冷说道:“这么明显的驱虎吞狼之计,难道他以为父王会看不出来?”“纵使看出来,只要皇爷爷还在一日,下令的是皇爷爷而不是太子,那父王就不可能抗旨。”说到这里,陈善昭苦笑一声,继而眼神锐利地说道,“所以,不管如何,得先弄清楚皇爷爷的病究竟如何!”第二百三十章伏阙探天子!正月初四,百官在奉天门前伏阙叩问天子平安。这一场来得突兀却又让人莫名紧张的伏阙,其始只是原本在小民百姓当中小规模流传,突然却因为秦王上书奏请献捷和献俘之后开始,从上到下大肆流传的信息——皇帝已然驾崩,如今只是太子顾虑各藩局势故,而暂不发丧!面对这么一个消息,如今几个都是刚刚换上去的各部尚书侍郎们,一时间也都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在深有名望的吏部尚书夏守义和户部侍郎张节的带领下,一众人等这一天便于奉天门前伏阙叩问天子平安与否。最初不过是一二十人,多半都是吏部和户部的属官。然而,这两部原本就是六部之中至关紧要的两部,影响力自然非同小可。短短一刻钟内,伏阙的人便增加到了五十,一个时辰后便是一百多,即便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中,不断有年迈体弱的支撑不住倒下,但立时有更多年轻力壮的前赴后继地加入了进来。于是,起初不想贸然出面落人口实的太子,最后被逼无奈,不得不赶到了奉天门前。见那些个白发苍苍的老臣正被人架到一边灌着热汤热茶,底下黑压压跪着至少两三百的官员,太子不禁紧紧蹙起了眉头。不用看他就知道,这些人当中必然有秦藩赵藩乃至于其他各藩的内线,但更多的却是忠直之士,自己将来要坐稳大位,就得紧紧依靠着这些人。毕竟,比起秦王和赵王的赫赫战功来说,他唯一拥有且最有力的,就只剩下大义名分了!于是,他快步走到为首的吏部尚书夏守义跟前,伸出双手想要把人搀扶起来,见夏守义坚持着双手伏地不肯起,他忍不住一跺脚道:“夏公,这大冷天的你等却如此执拗,若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就算你不顾惜身体,好歹也得顾惜这吏部千头万绪的部务铨选无人处理!”“太子殿下,从腊月到除夕正旦,皇上自始至终一面都不曾露过,臣等实在是心中不安。兼且如今外界流言日烈,倘若不能昭告天下,只怕那些流言蜚语会愈演愈烈,以至于动摇国本!”国本两个字,自然指的便是太子这个东宫储君。见太子为之动容,夏守义便一字一句地说道,“臣也知道如今皇上正在安养,不得贸贸然打扰。只求太子在吾等众人当中挑选几个人去乾清宫入见。只消如此,便能让那些积冰立时消融!”六部尚书侍郎这些年轮轴转一般,换了一拨又一拨,但夏守义这个吏部尚书却一直都是稳坐钓鱼台岿然不动,太子很清楚这人和各藩丝毫关系都没有,而是只忠于皇帝。想到皇帝如今应该还在昏睡,就算是醒来也口不能言说不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话,他假作为难挣扎了许久,最后才点了点头。“各位一片忠心,孤不敢辜负了。夏公,还有张大人。”指了今日两个打头的大佬之后,太子在人群中又搜罗了一番,又挑了两个谁都知道是和秦王赵王亲近的大臣,又叫了两个素来忠直的科道言官,总共是六个人往乾清宫去。这一行人一走,其他的人自然纷纷扶着膝盖站起身来。只是大冷天里这么折腾一趟,好些人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纵使能站的也都是手足发僵。然而,须臾便有小内侍匆匆赶了过来。“诸位大人还请稍待片刻,太子殿下来此之前已经让人熬好了御寒的姜汤,请诸位大人用一碗暖暖身子再走。另太子殿下说了,各位一片忠直之心,各赏暖耳一副!”十一月起在京百官可戴暖耳入朝,但多半都是各自依家境所制,贫寒些的往往是用棉布自己絮些棉花,只有家境豪奢的勋贵武臣方才戴得起毛皮。此时此刻,当一碗姜汤下肚,众人一一捧过了那毛皮顺滑温暖的暖耳,一时对太子的感激之心自然又增添了几分。而乾清宫中,当夏守义为首的众人跟在太子后头进了西暖阁,在御榻前行过礼,等到太子亲自打起了床上的帐子,看清楚那上头躺着的皇帝时,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舒了一口气。尤其是夏守义见皇帝面色显见还算红润,也不见多少痛苦之色,他便轻声说道:“上天庇佑圣君,知道皇上的病并未有大碍,天下臣民必然会欢欣鼓舞。”然而,在其余几人纷纷附和的时候,位列最末以直言著称的户科给事中胡彦却是沉声说道:“只是我等就算出去如此告诉大家,总难免有人会质疑不信。虽则皇上静养,不宜受惊扰,可太子殿下最好在京城的那些宗室中挑出两三个妥当人入乾清宫拜见,如此一来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毕竟……现如今最不稳的是宗室!”胡彦向来就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回回奏疏都让人替其捏着一把汗而著称,就连太子也曾因为其屡屡弹劾秦王残暴嗜杀,赵王沽名钓誉,以及其他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