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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是昨儿夜里没歇息好,受了凉…”周瘦鹃随意扯了个谎。“哎呀,怎么能受凉的?昨儿秉文也在,你们夫妻俩——”迟太太看了看床上略显凌乱的被褥,再细细一想昨天半夜里楼上发出的动静,便噤了声,不觉想的歪了——别是昨天夜里被折腾的太累了吧?她这么想,也实在是因为她抱孙子的心切。“噢……我怎么没想到呢!”迟太太忽然堆了一脸的笑来,还亲自替媳妇掖了掖被角。周瘦鹃微微蹙起了眉头,不明就里。迟太太便吩咐金凤下去炖点儿补汤端上来,又絮絮地嘱咐了几句,才领着娣娣喜滋滋的下楼去了。上灯时分,周瘦鹃方才坐在枕头上小口小口的喝着鸡汤,碗上漂了一层浮油。床上架着红木炕几,放了几色咸菜。周瘦鹃喝完了汤水,便就着酱瓜油酥豆吃了粥,筷子赶着粥面的温吞的膜。等到碗筷都收拾走了,嘴里还留着甜糯的粥味。迟太太到了楼下,便立在电话机前给迟秉文的学校里去了一个电话。学校的人却告诉迟太太,迟秉文去陈先生家里做客了,还没回来,迟太太便又把电话拨到了陈公馆里。响了数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起。却听到那头略微有些嘈杂的人声,随着一声“喂”一齐涌进了听筒里。第6章她说的都是借口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这里是陈公馆,请问您找谁?”迟太太听了,笑道:“迟秉文迟先生在不在?”接电话的女佣便应了句“噢!在的在的,您稍等。”说着,扭过头去朝客室里扬声一喊:“迟先生,有人找!”沙发上围坐成一圈的男男女女随着这一声喊,便都停下了话,陈伯玉看了看墙边立着的老式座钟,奇怪道:“这时候能是谁打过来的?”迟秉文亦不知,他放下酒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到门厅处,从女佣手里接过了听筒。“喂?”“秉文吧?”迟太太在电话里的声音略显激动。“妈?”迟秉文的声音里带出一种疑惑的情绪,“这么晚了,家里有什么事吗?”“哦,没有没有——”迟太太忽然又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脑子,近年来越发不好了!是这么个事——”迟太太便把周瘦鹃因为身子不大舒服,一整日都未曾起来吃饭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絮絮告诉了儿子。末了,她趁机追问上一句:“我瞧着她确实是不大舒服,你要不要回来看一看?”迟秉文一边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一边无意间透过客室门上镶着的紫色玻璃,瞥见了仍坐在那里同他三meimei迟宝络有说有笑的冯小婵。故而,他决绝地道:“妈,我这还有事,走不开。”迟太太一听,便道:“我就不信了!什么事呀!我知道你忙,可你不能总拿有事来搪塞你母亲吧!你媳妇儿是真不大舒服,你就这么忍心?眼睁睁地放着你媳妇一个人躺着?好歹嘛夫妻一场!”迟秉文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母亲的话,道:“妈!您别再说她是我媳妇,我跟她从来就没有感情!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迟太太听到他这么说,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冲电话那头道:“噢!没有感情!我知道你们没有感情!可都八年啦!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怎么说也都做了八年的夫妻,有名无实也好,就是个小猫小狗,也该通人性了!”迟秉文被他母亲说的哑口无言。其实他有一堆新式的思想可以辩驳他母亲,然而他又是个孝顺的儿子,且她母亲是个彻头彻尾旧式的妇道人家,听到他那一番新思想,只有觉得大逆不道、强词夺理的,从来不肯听见去一点半点。迟秉文之所以把这桩婚姻拖了八年之久,多半还是为了他母亲迟太太。迟太太见他不说话了,便趁势又道:“你就是一点儿也不待见她呢,可她如今病了,你今日若是不回来,她到底还是咱们迟家的少奶奶,要是传出去,又要叫人笑话咱们迟家。”迟秉文微微仰起头,门厅上方那一盏被瓷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电灯,便笼了一片清辉照到他饱满的额上。灯光有些刺目,他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妈,昨天您便叫金凤骗我说您病了!今天又要来骗我么?”迟太太愣了愣,一时张口结舌,好半晌,她才悻悻地反驳道:“昨儿我确实是胃里不大舒服,你回来以后倒好些了,这什么时候不舒服,什么时候好,也是我能控制的么?你要不信,大可以到胡大夫家里问问,他自然是不欺瞒你的。”然而迟秉文无动于衷的听着,早几年开始,他便总是宿在学校安排的教师宿舍里了,就是偶尔回去迟公馆里,也要和周瘦鹃分床睡。然而分床这件事,迟太太自然是不知晓的。自从他不大回家以后,迟太太软硬兼施的要他回来,然而亦无多大用处。渐渐地,迟太太没了法子,隔三差五的只能靠装病来叫他回家看看。迟太太自然知道他在外面喜欢上了自己的一个女学生,然而她不同意,她恪守着死去的迟老爷的遗愿——迟秉文只能娶周家女儿周瘦鹃为妻。她有时候也想着,或者把那女学生接进门来做妾也好,周瘦鹃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可迟秉文却不同意。如今读了书的女学生心气儿高,是不愿意委身做妾的。迟秉文亦不想亏待了自己的这个学生。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妈,我这边是真走不开。况且我又不是医生,我就是回去了,她也不见得就能好。您还是把胡大夫请到家里来给她瞧瞧吧。”迟太太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油盐不进,便也跟着xiele气,道:“好吧好吧,我如今是管不得你了。可我想着,不管怎么样,你总得抽个时间回来看看——我也不强你所难,全凭你自己。”那头的电话挂了,听筒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迟秉文头大的站在电话机旁,把听筒缓缓放回了原位。“谁呀?”陈伯玉看见迟秉文讲了这许久的电话,才终于皱着眉头走进了客室,便抻着头开口问道。“我母亲打来的。”迟秉文边走边答。迟宝络听到这话,在同冯小婵说笑的空隙间,也抬头看向她大哥,问道:“哦?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迟秉文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她叫我回去一趟。”“嗳?家里出了什么事么?”迟宝络年纪还小些,呆在陈公馆里没玩够,以为家里出了事情,要她跟她大哥赶回去呢,便紧张兮兮地悬起了一颗心——她实在是还不想回去。“妈说那一位生了病,叫我回去看看。”迟秉文坐回到沙发上他先前的位置,旁边紧挨的便是冯小婵。那一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