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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刚准备起身,却见面前站着一人。入目的是料子极好的茧绸,外罩着石青色的素面大氅,里面透出的袍子就显得要华丽了许多,紫红的颜色本就打眼,上面还用金丝绣了蝙蝠流云纹,这样的招摇……偏偏还就如同柱子一般杵在她跟前。裴锦箬心头略有所感,却又还含着一丝侥幸,缓缓抬起头来。入目,是一张狷狂的笑脸,正俯身望着她,眼中闪着促狭的光,嘴角斜斜扯着,“你这面具倒还不错,不过这姿势嘛……倒有些像是路边我曾见过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裴锦箬心里咆哮着怎么偏生又撞上了他,也不知他是几时回京的。不是出京办差去了吗?怎不多耽搁些时候,现在就回来了?不过,经由他提醒,她倒是想起了她脸上戴着面具呢,这么一想,倒是安之若素了许多,懒得理他,装作不认识,施施然站起身,转过头便要走。谁知,后领子却是被人从身后一紧,他不知何时已凑到她耳边来,呼吸喷吐就在她耳畔,让她倏地便是浑身汗毛直立。“裴锦箬,你真以为戴个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说着,他的手已是绕到她脑后,寻着了绳结,轻轻一扯,那面具蓦地便是一松,从面上滑落下来。裴锦箬僵着脸色望向他,很有些不敢置信,“你怎么认出是我的?”戴着面具呢!又这么多人,真是奇了怪了。燕崇扯扯嘴角,煞有介事地往她颈边深嗅了一下,“大概……是你的味道。”裴锦箬真是忍无可忍,伸手便是将他一推,怒瞪着他,“登徒子!”燕崇却被她推得笑了起来,目光轻轻瞥过她红得好似要滴血一般的耳廓,换了一副表情,有些不悦地挑起眉,将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睇她道,“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你忘了前几日,你醉酒,谁送你回去的?你还吐了我一身?这怎么算?你如今这个态度,是不是太恩将仇报了?”听他说起这一桩,裴锦箬便不由得心虚气短,“那……那你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的。”只到底气势一泄,便已是色厉内荏。哼了一声,燕崇直接忽略了她的诉求,“说说吧!你打算如何报答我?”这是挟恩相报呢?“说起来,你欠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仔细想了想,就这么一笔勾销了,未免太不划算,这该找补回来的,连同利钱,可是一厘也不能少。”燕崇嘴角的笑容实在是贱得可恨。裴锦箬愤愤地瞪着他,片刻后,却是泄气地双肩一垮,“好吧!你想我怎么还?”还清了,是不是就可以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了?如果是那样,那就还吧!燕崇咧嘴笑了,“这个态度还差不多。走!”他伸手,不由分说拉了她便往大街的某一处走去。裴锦箬起先还有些不自在,但等到燕崇将她拉到一个烤rou串儿的摊子上,要了两串儿烤羊rou,塞了一串儿到她手里时,她却已经顾不得这个了,很是愕然地看向他。燕崇一挑眉,“别忘了,你欠我的。所以,你今日得听我的。这会儿,乖乖低下头,尝尝这rou串儿。你没有去过西境,没有吃过那里的烤羊rou。我告诉你,那还真是好吃,我如今想起来,都还忍不住咽口水。虽然不能请你吃那正宗的烤羊rou,今日,请你尝尝这烤rou串儿也是聊胜于无,这个闻着味道还算可以......”他说着,已是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还算不错。你也尝尝!”裴锦箬犹豫了片刻,终究是低下头,尝了一小口。那烤rou串儿确实还不错,等到她小口吃完。燕崇已经又拉了她往边上的摊子转悠了过去。自始至终,他的手,一直牢牢牵着她,未曾松开过。行经一个卖首饰的摊子时,他抬起头,往她发间瞄了一眼,有些不满道,“我送你那珠花,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裴锦箬愣了一愣,没有想到他会问起这个。那珠花哪里能够随便戴出来?男女之间,互赠珠花金钗这些东西,都太过敏感,瓜田李下,再容易惹来闲言碎语不过。何况......他们好像前些日子闹得很是不愉快,她一直以为,他们从此就要形同陌路了。是了,裴锦箬终于想起来她心里那一直萦绕着的奇怪从何而来了。他们不是应该形同陌路的吗?以他的骄傲,那日她将话说得那么绝,他哪里还会理她?玄清观前,博文馆里,他的态度才该是正常的。他可以对她冷言冷语,没有半分好脸色,甚至拿话来刺刺她,她也丝毫不会觉得奇怪。无论如何,却也不该如同现在这般才是。:。:------------第151章绾绾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了的?裴锦箬一时间思绪纷乱,本就乱了的心绪,被他的动作搅得更加纷乱。他的手不知为何伸向了她颈间,乍然的肌肤相触,她被他的指尖烫得一缩,抓紧了衣领,往后跳了一小步,很是戒备地盯着他,“你要做什么?”燕崇的脸色有些发僵,额角的青筋好似蹦了两下,他咬了咬牙,这才道,“我喊了你几声也没见你应,所以只好自己动手了,拿这个给你试试,瞧你一惊一乍的,这众目睽睽的,我能对你怎么着?”最后这一句话里,很有些火药味。裴锦箬这才瞧见他手里拿着一条链子,翠绿的色泽,那些珠子打磨得并不是很光滑,颗颗都是小拇指粗细,只有中间的吊坠要大些,呈泪滴状,在四周彩灯和天上圆魄的清晖之下,泛着古朴而柔润的光。“这是……”裴锦箬有些诧异。“这是孔雀石。”燕崇道,“你怕是不认得,这石头只在西境还有西边更远的地方才会产,倒是没有想到,咱们凤京城也有卖的。西境的人都很喜欢这种石头,与咱们的玉石一般,也有成色品级之分,只是,咱们凤京城的人多是不识货,这东西放这儿,怕是要蒙尘了。”裴锦箬目下闪闪,眸色有些复杂。孔雀石……她还真认识。只是,那时,她并不知道这叫什么,也不知道,这在西境也是极为贵重的东西。那是在他头一次去西境出征,凯旋归来时,给她带回来的东西。一条比如今这条绿得更纯正均匀,也做工更是精细的链子,被随手扔给了她。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