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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吃多了荔枝酒。”说着又回头去搀沈令蓁,让她躺下。沈令蓁挥挥手,不要她们照料:“你们摁疼我了……”两人不好对她动真格,慌忙收手,一时有些难办。霍留行看看她酡红的脸色,摇着轮椅上前:“下去吧,我来。”蒹葭与白露犹豫了下,颔首退了出去。沈令蓁没了钳制,舒坦了,又要跳下床榻。霍留行站起来,一把架住了她的咯吱窝:“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去?”她像是这时候才发现屋里来了人,歪着脑袋,迷迷瞪瞪地瞅了他半天:“阿爹……你胡子呢?”“……”这是一醉回到出嫁前,还以为自己在国公府呢?霍留行好笑道:“我不是你阿爹。”“阿爹胡说什么呢?”沈令蓁奇怪地看着他,抬手去摩挲他的下巴,“不过阿爹的胡子去哪儿了?”他两只手都用来架她胳膊了,腾不出空拦她,只得偏头去躲。沈令蓁不依不饶地追着又捏又摸。“闹什么!”霍留行恨恨道,“我不是你阿爹,这儿也不是国公府,你已经嫁人了。”沈令蓁被他吼得一骇,垂下手来,转眼就来了哭腔:“阿爹不要我了,阿爹要把我嫁出去……”霍留行一滞,松开了她的胳膊:“我……”沈令蓁吸吸鼻子,自己爬回了床榻,趴在软枕上抽抽搭搭:“阿爹走吧,我要睡觉了,我会听话嫁给那个大老粗的……”“……”霍留行掉头想走,迈出去一步又停住,回头把她拎起来,咬着牙质问道:“你说谁是大老粗?”沈令蓁一愣:“当然是霍……咦,霍什么来着?”连他名字都忘了是吧。霍留行吸了口气:“他叫霍留行。”“哦,对!”沈令蓁咯咯笑起来,笑完又哭丧着脸道,“阿爹,我一定要嫁给他吗?”霍留行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默认了这当爹的身份,问道:“你不想嫁?”“我当然不想嫁。”她耷拉着嘴角,“我跟阿爹说,我愿意嫁,都是骗阿爹的,我怕阿爹为我去找皇舅舅出头……”霍留行拎着她的那只手松了松,闭上眼叹出一口气。再睁开时,他的眼底多了几分确定。他问:“你喜不喜欢你皇舅舅?”“皇舅舅以前对我还是挺好的……可是这次,我不喜欢他……”“那要是以后,我去帮你出头,你会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你皇舅舅那边?”沈令蓁一把捂住他的嘴:“阿爹别犯傻,阿爹怎么敢跟皇舅舅作对?”他笑着垂眼看她:“这天底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她搁下手,拼命摇头:“不行,不行的……我还是嫁人好了,万一那个霍……霍留行长得还不错呢?”霍留行扬扬眉:“他就长我这样,你看这算不算不错?”沈令蓁眯起眼来瞅他,点点头:“跟阿爹长得一样,那当然是很不错了!”说着又愁眉苦脸起来,“不过他会不会中看不中用呀?”霍留行一个板栗轻轻敲下去:“你说谁不中用?”沈令蓁“嗷”地抱住了脑袋,躲去床角,警惕地看着他:“不对,不对,阿爹从来不打我的,你不是我阿爹!”霍留行跟着上榻,把她堵在了床角:“现在才发现引狼入室,是不是晚了些?”眼看他越逼越近,沈令蓁拿手挡在身前,使劲往后缩:“……你是谁?”“我是你夫君。”“芙菌是什么?吃的吗?”“想吃我?你胆子不小。”沈令蓁摇摇头:“我胆子很小,我要睡觉了……”她一个激灵从霍留行咯吱窝底下钻出去,正要拿被衾将自己兜头护住,却被一把拽了回去。霍留行拽着她胳膊,忽然问:“这世间的法则——螳螂吃蝉,黄雀吃螳螂,鹰吃黄雀,那你知道谁可以吃鹰吗?”沈令蓁呆滞地摇摇头。“没有谁可以吃鹰。鹰是没有天敌的。”他望着窗外雾沉沉的夜色,似将目光投放到了很远的地方,“他们当我是蝉,我却要做鹰。”沈令蓁愣了愣:“……那是什么意思?”霍留行垂眼看着她,大约十个数,或者二十个数。然后他终于在数日的思虑考量后,得出了一个决定。“意思是,这场仗,我有把握打赢。从今往后,谁欠的债,我找谁去讨,只要你乖乖跟着我,不背叛我,我就护你周全。”沈令蓁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眨眨困倦的眼,打出个酒嗝来:“啊?”霍留行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黑着脸问:“啊什么啊,我在问你,以后要不要跟着我?”长公主眼风带刀:“那你去问问霍家,肯不肯收了你这秕糠老头!”“我在朝虽无实职,好歹爵位傍身,到了庆州,人家怎么也得说一声蓬荜生辉吧?”国公爷说得来劲,一把捋起宽袖,“哎,不如我向陛下请旨驻边,允我们举家搬去庆州,这年头,谁还没点保家卫国的手艺了?”点妆穿戴完毕的沈令蓁听着阿爹的胡闹话,蓄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半道折回,终于破涕为笑了。该说的话,她这几日都已与父母絮絮说尽,临到吉时,除了“保重保重”也别无他言,只最后捱着母亲,托付了一桩事:“阿娘,我那救命恩公还得您多费心了。”这些日子,沈家人翻遍了京郊一带,始终没找见沈令蓁描述的人,仿佛他真是人间蒸发了。如今沈令蓁远嫁,探究绢帕背后的秘密也好,还那一份恩情也罢,都无法亲手去做,只能交给了母亲。得母亲一句“放心”,她便在送亲队伍的伴同下离开了英国公府。贵女出嫁,阵仗自是摆得浩浩荡荡,一路旗幡招展,载乐而行。沈令蓁此番的送亲长辈身份更是了不得,除了她在沈家二房的堂兄外,还有一位皇子表哥。那是圣上的嫡次子,当今太子的亲弟弟,这样金尊玉贵的人,被派来跑这么一趟差事,足以表明圣上对霍沈两家联姻的看重。百姓们也都听说了这场由嫡皇子送亲的婚事,到了时辰齐齐往码头赶。只是这天子脚下的热闹却不是那么容易瞧的,禁军长|枪点地,威严开道,半点不容情,人们只能挤在道旁驻足观望,远远目送新娘子上船。但即便幂篱将沈令蓁从头到脚遮了个严实,也不妨碍众人从她一回身,一举步间瞧出恍若窈窕神女的绝代风华来。暮春的风恰到好处地拂动她层层叠叠的裙裾,勾得人情不自禁踮起脚尖,扯脖子瞪眼去瞧。这隔着小半里地的渺渺一眼,已然足够成为过后半月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孟夏将近,落红满地,远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