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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微忙丢下筷子,道:“我也饱了,我陪娘一起去。”张栋看了他一眼,暗骂一声没出息,不悦道:“我还在吃饭,你就要离席,有没得规矩?”在乡下时,的确没这规矩,大家都有活儿要做,吃完了就走,没人理会谁先谁后。张仲微想了想,长辈还在吃,晚辈先离桌,大概是不合规矩的,因此虽舍不得林依,还是坐下了。不料杨氏却慢悠悠开口道:“侯着你爹吃饭,是孝道,陪我逛街,也是孝道,并无轻重。”张栋抬眼看了看杨氏脸色,觉得不怎么好看,权衡一番,还是低了头,向张仲微道:“陪你娘逛街去罢。”张仲微高高兴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同林依两个并肩回房。一回到自己卧房,张仲微便瘫倒在床上,道:“方才我生怕爹娘吵起来,手心里攥了一把汗。”林依开了衣箱,翻厚实的冬衣,奇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心细的,这也能瞧出来。”张仲微道:“爹从头至尾都板着脸,娘先前还好,自流霞再上来,也没了笑意,我就是再迟钝,看他们脸色也看出来了。”林依把他拉起来,将一件厚些的袍子递过去,示意他换上,道:“这便是通房惹的祸,两口子亲亲热热过日子多好,非要中间插进一人,能不吵闹?”张仲微连连点头,道:“你也多穿些,东京比不得眉州,那风吹在脸上,是疼的。”林依取了盖头戴上,笑道:“我有这个挡风。”待得收拾停当,林依又翻出块大包袱皮,叠好,塞进张仲微怀里。两人锁好门,重回杨氏房中,林依扶了杨氏,张仲微跟在后头,一同朝街上去。走了几步,林依发现后面跟的丫头是流霞,问道:“青苗那妮子呢?”杨氏道:“青苗勤快,流霞洗碗,流霞一人便得。”林依立时领会到杨氏用意,两名丫头都还未曾吃饭,杨氏对流霞不满,因此只叫她饿着肚子跟来,而青苗不必遭这个罪。流霞轻咬下唇,不知是饿的,还是心有不满,但主人起身,丫头本就该跟着,是饱是饥,又有谁理会呢?就是张栋,方才见流霞出门,也没二话说。林依是同情流霞的,想过更好的生活,乃是人的本性,她一个身无自由的丫头,除了做通房,确是别无选择。在这桩事里,若真要挑出个有错的人来,当属张栋,但为何他能安安稳稳坐在屋里吃饭,流霞却要受罚?林依颇有几分打抱不平,但她不敢开口,怕触怒杨氏,与自己添麻烦。她扶着杨氏的胳膊,因为鄙视自己的懦弱,眼角有些发酸,忙抬头望了望天。走到巷子口,有个婆婆敲着响板,叫卖刚出炉的包子,林依突生一计,停下脚步道:“午饭未吃饱,买两个包子吃。”又问杨氏:“娘也来一个?”杨氏轻轻摇头,道:“我不饿,你自买了吃。”林依上前,问过价钱,买了两个,边走边吃,但才啃两口,便道味道不好。她想以此为借口,将包子丢与流霞,却没想到张仲微也是在后面的,一见她把包子递过来,立时会错了意,还道娘子是递与他吃的,连忙接过来,咬了一大口,一面喊烫,一面道:“味道还是不错的,娘子再吃一口。”林依气得直瞪眼,又不好说甚么,别过脸去不理他。大概因为是张仲微接了包子,杨氏未起疑心,反真信了林依是没吃饱,遂指了那家曹婆婆rou饼店道:“媳妇不爱吃包子,且去买rou饼来吃,那家的rou饼咱们吃过的,味道尚好。”林依依言去买了一个,但故技重施,容易遭疑,她不敢再嫌不好吃,只好小口小口啃着。巷口的风很大,张仲微怕冻坏了杨氏与林依,便问:“我去叫两乘轿子来?”顶着寒风走路,的确不是易事,杨氏便看林依。林依见杨氏未出言反对,就知道了她是想坐轿子的,遂道:“官人陪娘在此稍后,我与流霞与拦轿子。”她晓得张仲微不会让她跑路,因此不等他相拦,抢先朝前走去,流霞见状,看了杨氏一眼,见她无异议,赶忙跟上。林依走远了些,再故意拐了个弯,躲开杨氏视线,再将还剩三分之二的rou饼递与流霞,道:“被我啃了几口,若是不嫌弃,就吃,嫌弃,便扔。”第122章林依震怒流霞早就饿了,连连摇头,客套话都未讲一句,接过来就啃,三两下下肚,才谢林依道:“若不是二少夫人的rou饼,我怕是要饿整整一下午。”这不是林依想要的回答,她静静望着街面,没有作声。等待良久,身后仍没有动静,再过了一时,流霞叫道:“二少夫人,那边停了几顶轿子,我去问问价钱。”林依终究没等来一句解释,或一声道歉,望着流霞背影,经北风一吹,心彻底凉了。流霞浑然不觉有甚么不对,唤来三乘轿子,请林依上轿,再去接了杨氏与张仲微,一同朝街上去。照着杨氏的意思,三人先到了相国寺东门大街,此处皆是幞头、腰带、书籍,及冠朵铺席。下了轿,林依付过钱,来扶杨氏,杨氏却不急着进铺子去瞧,而指了南边道:“寺南即录事项伎馆;北边小甜水巷,南食店甚盛,但妓馆亦多,因此咱们只在寺南逛,别走远了。”杨氏竟也防着这个,林依诧异看她。杨氏瞧见她神情,解释一番,林依才明白,原来北宋是禁止官员狎伎的,一经举报,轻则降级,重则辞官。这条规定深得林依的心,欢喜道:“原来做官还有这好处。”杨氏轻笑道:“你也别报太大希望,这种事,是屡禁不止的,所谓官官相护,人人都爱去,谁来举报?只有运气不好碰上作对的人,才能吃上苦头。”林依有些微失望,但还是道:“有总比没有好。”杨氏点头,道:“有这条规矩,总算有个约束,自家再看严些,出不了甚么大岔子。”林依十分感激杨氏教她御夫之道,便想为其回娘家撑脸面,挑了一家招牌最大的成衣店,拉她进去看。杨氏却道:“我爹早已过世,家中仅有继母与兄弟,咱们买些胭脂水粉,再买一顶幞头即可。”林依猜她是嫌成衣太贵,一问果然如此,杨氏道:“一件衣裳,动辄数贯,不是咱们能买的。”林依吓住,道:“下回咱们早作准备,扯布来叫青苗做。”婆媳二人商量一阵,选了家门面不大,但顾客颇多的店,将中等价位的胭脂水粉挑了两样,林依心道难得出来一趟,便多买了一盒,当场送与杨氏。杨氏连称花费了钱,但却满脸都是笑意,林依见她高兴,便借机将李舒歉意转告,杨氏在这些事上很大度,连称长辈之事与小辈无关,叫她放心。二人接着又到幞头店买了顶漆纱幞头,张仲微掏出包袱皮,流霞将物事包好,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