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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直击了七寸,这半封血书乃是证明孝安太后之死为李家迫害的最要命,也是本案最关键的证据,若是此物为假,那么这妇人的言辞便全然被推翻了 。 “继续说。”皇帝面上还算平静,可手却不由攥紧了那些信,用力到全然发皱。 “既然这确为二人往来信件,那么这些信必然有一些是出自贵妃之手,此妇人虽随孝安太后进宫,纵附庸风雅,到底出身乡野,难等大雅之堂,无法分 辨这些纸张的细微区别。” “许真儿所用纸张是普通的棉白纸,后饰有素馨花,而贵妃回信的纸张却是松檀纸,看似平常,但阳光下遇热或焚烧均有松香,回信的墨是织金墨,水 泼也晕不开,当年贵妃宠冠六宫,先帝明言这样珍贵之物为贵妃专用,阖宫上下出了紫宸殿绝找不到。” “而微臣已经查探过,那半封血书正是松香纸为质,以织金墨混血后写就,万岁可当庭查验。” “验!” 皇帝说这话时,额上青筋微微跳动,显然因为这旧日恩仇的揭破,情绪极为波动。 众目睽睽之下,那半封血书撕下一角,焚之果然蔓延开来一股松香,继而用寒水泼之,果然字迹半分不染。 “若说你与贵妃来往是阳奉阴违,那为何这样要紧的血书,却是在紫宸殿用紫宸殿里的纸墨写就的?难道是孝安太后临死前亲去紫宸殿写的?荒谬至极 !” “除非是贵妃伪造后交予你,意图在孝安太后崩逝后挑拨许李两家关系,嫁祸李大人和当今太后!如今你在恢复条编法的关头拿出这封血书,是否受人 指使,又有何意图?速速招来!” 大势已去,妇人在这样铁证面前再难自辩,只能颓然跪坐于地,眼中一片绝望,默默低泣。 “来人,将这妇人带下,仔细拷问,务必要交待得干干净净,再无隐瞒!” 一朝沉雪,皇帝显然被生母遭遇所感,一时难以自持,交待将人带下再审,便宣布退堂,面带沉痛起驾离去。 剩下三司面面相觑,今日这几次反转,双方交锋,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挖出来的宫中秘闻也实在骇人听闻,想来之后一段时间,京中都要暗流涌动、 久久难平了。 旁观的百姓却想不了这么多,天子一离开之后,立刻炸开了锅一般,议论之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待几位大人回过神来大声喝止,才微微平息,可就算 这样,人群中也一阵阵嗡嗡声,实不能止。 谁让此事实在太过于戏剧性,原本以为是忠贞坚韧的忠仆,结果却是觊觎先帝、意图爬床的狐狸精,甚至不惜与贵妃勾结,害死旧主,如今还恬不知耻 地拿着伪造的血书构陷当今太后,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骇人听闻。 按说这类天子家事,还事涉先帝品性,都会被捂得牢牢的,以防有损天家颜面,可今日既放开了民众观审,哪里还拦得住,中途这些秘闻便悉数传了出 去,未到半晚,新改的就已经粉墨登场,内容正是公审的最新案情改编而来。 一时间,舆论瞬间掉了个个儿,此前忠肝义胆的正面人物一下子成了那无恶不作的jian角,而那原来意图鸠占鹊巢的外室,却成了悉心抚育旧人之子,受 尽误解却百辱不悔,呕心沥血只为将其培养成才的天下第一慈母。 这出反转,本身就比什么戏都还好看,直到数月后,仍然是饭后闲谈最热的话题。 这是后话。 椟玉入了后堂,便换下了那副悲痛欲绝的面具,走到帘前,微微犹豫,还是掀帘而进。 李檀独自立在内室中,面上不见沉冤的欣喜,也不见感激,反而目光中一片复杂。 “你倒是好手段。” 良久,她轻叹了口气,“那妇人,是你的人吧。” 陆拾贰、誓言 “我便知道瞒不过你,什么时候猜到的?”椟玉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一开始如何都查不到那妇人的来历时,我就隐隐有了些感觉,只是不确定。”李檀说着,表 情淡到极致。 “直到今日,徐睿如显然有备而来,而能遣得动锦衣卫的,除你之外无第二人。”她望向椟玉 ,眼中灼灼之意鲜明可见。 “那为何不是我派他暗中查清此事?”椟玉回望着她,眼中晦涩。 “你费尽苦心开了公审,是打算要此事不能被捂住,而是迅速发酵,自然要做到万无一失,这 样做是最稳妥的。” “一来洗清了我的污名,二来给你造了一把现成的利剑,这利剑你之后无论是要指向雍国公、 太师还是死了的贵妃乃至定王,都再好用不过了。此前我的落水不过是隐隐绰绰的一点名头, 如今这生母之仇,误国之恨,才是真真正正、切切实实的大旗。” “这样好的机会,你怎么会容许握在他人的掌控之下,自然是要你一手炮制,才最致命。” “只有她是你的人,这所有的环节才不会出错,你想要这件事往哪走,便能往哪走。” “而你是个不会出错之人,所以,她自然是也只会是你的人。” “这改革之路,不过一瞬功夫,你便扫清大半了。” 李檀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她仿佛又成了昔日里考问椟玉,教他习的那个 人,理智、果断而狠辣。 而椟玉自然知道,她为何突然又变回了这副样子。 这番设计,无异于将李檀架在炭火上烤,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可他必须要这样做。 “他们已经出了先招,若非如此,无论澄清、打压还是平息,人们也总会愿意相信人性本恶。 ” 李檀自然也知道这样釜底抽薪,才能一劳永逸,否则遗恨无穷,她的名字日后在悠悠众口中、 在史官铁笔上永远脱不开毒害皇帝生母的嫌疑。 “就这样?”李檀逼问他,一如他那日在船上逼问她一般。 椟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艰难开口: “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人知道,而既然已经牵连出来了,便得找法子永远藏下去。” 李檀一时愣住了,不复之前的冷静,“是许jiejie……” 椟玉眼中的悲恸掩都掩不住,良久才沉声说:“人也不完全是我安排的,自然是真有这么个人 ,自然也是真勾结了贵妃,自然也是真下了药。” 李檀手扣住紫檀木桌,望向椟玉。 “许真儿确实是随我母亲进宫的,也确实想攀龙附凤,与贵妃勾结。贵妃本来也看不上她这样 的,可奈何……奈何有了我,我越长越大,贵妃又久无子嗣,便坐不住了。” “她将母亲进宫前的事密告了贵妃,贵妃便拿此事要挟母亲,为了不让先帝知晓,母亲饮下烈 性凉药,没几年身体就越发坏了,没了娘的孩子,自然好拿捏得多。” 椟玉极力掩饰,但口气中的凄凉与自嘲到底漏了几分出来。 李檀指甲都嵌进木头里,许jiejie,小时候为玩疯的她重新梳头的许jiejie,每次都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