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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了出来,正要动手的时候,有个蒙面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露在外头的双眼里是遮不住的惊骇,也许……还有一丝狂喜。这个蒙面人将他从吐蕃赞普的手中买了出来。当时他因受伤过重,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记得那蒙面人跟看珍禽异兽似的打量他。他们仍是束缚着他的手脚,似乎要押他去一个地方。他虽然表面仍是沉默并不反抗,心里却知道,绝不能坐以待毙。暗中观察跟谋划了数天,终于,在一次夜宿的时候,他挣脱了木笼,击倒守卫,一鼓作气地逃了出来。荒漠之中,沟谷之中,草地,雪山……他不知道奔逃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也许最后的终点是死亡。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义无反顾。终于……那天,他跌入一个深谷,周围都是尸首,骷髅,他以为自己死了,已至黄泉,最后发现还有一丝力气。但他宁肯就这样死在这里,一了百了。隐隐地,仿佛有个声音在唤他:“明王,明王……不要放弃……”“抓住、抓住……”他拼尽那最后一点儿微弱的气力往上,终于,不知抓到了什么。当时模模糊糊地觉着,大概是救命稻草。谁知道……那不仅是救命稻草,是……救命的那个人。当然,对那个人而言,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呢?从此以后,所有的苦捱跟折磨,仿佛都因此而有了结果。***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终于走到了尽头。曾经在他最痛苦,想要速死了结的时候,天偏不让他死。但就在他想要好好活下去,跟那个人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时候,天偏偏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时间到了。崔晔先前坚持要随军参战,当然是因为有他自己的种种谋划,但这些谋划之外的一点不可告人是……他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衰朽不堪,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颓然倒下。但他本能地害怕,他不想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会被阿弦看见。他无法想象阿弦面对那样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反应。所以……李贤举荐他,对崔晔而言,也像是个借机而“逃”的不错的选择。***桓彦范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崔晔,斯人的脸就像是外头的雪色一般,好几次,他的鼻息全无,桓彦范都得把头靠在他的胸口,拼命去听,才能听见一丝微弱的心跳。不必说卢国公他们,连武承嗣都急得跳脚,大骂庸医无用,不住地催促让去遍寻名医,快些救命,浑然忘了自己当初还曾幸灾乐祸地觉着他不是第一个死在此地的人。那一天晚上,鄯州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雪就像是冬日天地开出的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铺盖装点出这样素洁纯粹的白。桓彦范在崔晔房中守了一夜,天明的时候,照例握了握他的手。当碰到那竹枝般的手的时候,那手上传来的寒意跟那不同寻常的微僵,让桓彦范的心也随着冷且僵住了。“天官?”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沙哑而颤抖。“天官!”桓彦范嘶声大叫,心头震惊,愤怒,不信,却又……与此同时,身后门口,武承嗣追着一个人跑来,口中还讨好般地说:“你慢点,千万别着急……”话未说完,两个人看见失声僵立的桓彦范,都呆住了。桓彦范听了动静回过头来,两只通红的眼睛里,泪毫无知觉地扑棱棱落下。来人的目光从桓彦范身上转开,望向他身后沉静默然的崔晔。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进来。作者有话要说:一直不大忍心详写天官经历了什么……呼想想,尽量在两三天之内完结吧第368章完结篇那一夜在崔府,得明崇俨托梦提醒,阿弦知道事情紧急,崔晔也许真的命在旦夕。心痛如绞、五内俱焚之际,阿弦反而异常地冷静下来。首先她持令牌进宫,向武后跟高宗陈情。她并未隐瞒,直接说了明崇俨托梦,自己必去羁縻州之事。高宗当然大为不舍,且又担心她路途颠簸、到了那边兴许又会遇险等等,想她留在自己身边才好。但武后却难得地沉默了。自从上回阿弦在她面前剖白心迹,武后已经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之深,远远超乎自己所想,除非她不在意阿弦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现在,就算只是为了阿弦,她也只能压下自己原本的图谋。让武后心性转变的,还有另一个理由,那就是……刚刚才逝去的明崇俨。不管世人如何看法,也不管自己曾经的心意有几分真假,对武后来说,平心而论,明崇俨是个极为特别的存在。也许……她自以为是假的那些心意里面,反而是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真。明崇俨的离开让她惊怒,与此同时她的心头又有一种久违的痛楚,难以言喻,更加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她甚至连眼泪都不能多流一滴。也许是被这种心情所感,也许又是因为听说了阿弦提起——是明崇俨魂梦前去示警的,所以在高宗摇头不肯答应的时候,武后反而整理自己复杂的心情,劝说高宗同意阿弦去羁縻州。“让她去吧,陛下,”武后抬头,向着高宗微微一笑:“她这一次去,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这一场战事,为了大唐的重臣的安危。陛下若是担心她,就多派些禁军精锐,一路护卫,保证万无一失就是了。”高宗很意外武后竟会答应阿弦:“但……”武后看向阿弦,眼眶微红:“你难道看不出么,现在对这个孩子来说,最无法缺失的人是谁么?”虽然是他们生了阿弦,但是真正抚养阿弦长大,接手守护阿弦的,是老朱头跟崔晔。武后道:“倘若崔晔当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您觉着这个孩子,难道会……”就像是阿弦先前跟武后陈明的:她难道会独活吗?武后并没有说下去,高宗却早明白了,他忍惊看向阿弦,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会儿的阿弦,并没有哭天抢地,也并没有惊慌失措,甚至没什么担忧跟恐惧等等多余的神情,她只是很安静地向自己跟皇后诉说、请求。其实,对阿弦来说,如果不是为了整个崔府着想,只怕她都不会进宫来禀明二圣,按照她一贯的脾气,这会儿已经飞马出城直奔羁縻州去了。她只是担心自己一走了之,对二圣毫无交代、或再有个万一的话,崔府会因而被迁怒,所以才特意进宫一趟,但不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