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3
……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早嫁东家王。”最后一声其声铮铮,显见得念诵之人心思愤懑之处。这支,乃是王氏生前喜欢的一支曲子。如今听起来,也是王合雍一生的写照。王合雍煊赫的人生,最终被夫家皇族姬氏和母族山东高门撕扯,最后以身殉道。若是能够选择,一定不会希望重复这种金玉满堂生活。宁愿选择一个平民子弟嫁了,过上平静但长久的生活。玉真公主收拾了伤感情绪,“阿顾,小姨知道你为王氏哀怜,你在这儿为她哭一场,也就是了。王氏求仁得仁,想来并不悔的。”“王氏自己悔不悔我不知道,可是我却想不通。”顾令月道,“王氏为中宫这些年,处事贤德大度,行事大方,从无错漏,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挨在玉真公主膝头大哭,“小姨,这世上怎么这么不公平呢?”玉真闻言亦心有所感,一时心中大恸。贞平六年的春天,绵延百年的山东高门嫡支覆灭,除了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再无余人。王后自戕,圣命黜为静妃,于长安北郊起静心园,葬入园中。待得来年,新一届寒士千里奔赴长安参加新一年的科举之时,静心园中青草已是深如半人之高。西南流放苦寒之地,王合雍罢黜的消息传来,众人一阵痛哭,“皇后娘娘没了!”犹如最后一根脊梁骨被抽掉,登时颓倒。王谢风流散尽,再也没有重新崛起的可能。世上再无山东荣光。在众人伏地痛哭声中,一名少年爬起大喝,“大家哭什么?”少年达环视众人,“山东的荣光散了,我们便从西北的蛮荒之地重新开始,白手起家,建设新的荣光。我们的先祖最初的时候,也无甚家世屏障,凭着自己的才华奋斗创造出煊赫千年的山东高门。如今我们虽然过往的荣光散了,可是我们还有人,还有脑子里读过的诗书,还有双手,我们怕什么?何必效此小儿女状,让人嗤笑。”一轮红日高高升起,众人为少年的引吭侃侃而言振奋心胸。破灭荣光是一种惨痛。可是从惨痛之中生出一种新的希望。只要尚有希望,火种就不会灭绝,***********一轮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重新光照大地。那些悲伤的往事都藏在暗处,天地间重新一片煊煊光明。顾令月在听春水榭睡了一夜,眼睛红肿。玉真公主含笑从外头进来,“阿顾,你醒了呀?”顾令月赧然道,“昨儿我一时心伤王氏下场,情绪太过激动,吓坏小姨了!”玉真公主吃吃一笑,“咱们娘儿两何必这么客气?”挽着顾令月的手坐在榻上,“咱们姨甥至亲,你有事情,能想着第一来找小姨,小姨很高兴呢?”玉真公主蹙起了眉头,“阿顾,王合雍虽然不是坏人,可她下场如何,我并不关心。你才是我的嫡亲外甥女。”沉声道,“我听着你昨日所言,对圣人颇有怨愤之心,我想要知道,你对圣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顾令月闻声微微僵硬片刻。躲开了玉真公主目光,“小姨您说笑了,圣人自然就是圣人,是我尊敬的兄长。这有什么好问的。”玉真公主不语,只是瞧着顾令月,“阿顾,你望着我。”顾令月无奈,只得迎上玉真公主的目光。玉真公主十分犀利,不敢直视,只得回过头来。“我不知道。”她道,“我曾经很是相信圣人。小姨,你不知道,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是确实把他当做如父如兄的。你知道阿爷待我一直不好,偶尔有时候我会想想,如果圣人是我阿爷就好了。他教导我成长。阿娘逝世的时候,我以为,这个世上我只有他这个亲人了。我那般全心全意的信赖他。”她的眸中露出痛苦之色,凄然道,“可是他在我最信赖他的时候,亲手斩了我一刀。”玉真公主瞧着少女,心中十分心疼。自己痛彻心扉,“阿顾,”她伸出手,将少女抱在怀中,“小姨不知道你心中是这样想的。”“小姨关心你不够,方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楚。”“可是,阿顾,”玉真公主盯着顾令月,一字一字嘱咐道,“小姨对你的告诫,你一定要听。你不可以这么想。”“你没有多少旁的资本,能够依靠的只有圣人对你的宠爱。圣人因着前事一直对你颇有愧疚之情。凭着这份宠爱,你回到长安方能步步风光,没有被流言蜚语包围。可若是圣人知晓了你心中的怨意。一切可就难说了。”“阿顾,”她道,“小姨痴长你这些年岁,自诩比你懂的很多人事道理。圣人如今对你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你总是这般,圣人如今对你心怀愧疚之意,方肯容忍你。可是这愧疚之意,并非是永远不会消磨的。若终有一日,你得了圣人厌弃,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你总该为自己考虑一点,放下从前,将眼光望的长远,方才可告慰你阿娘在天之灵。”顾令月垂眸不语,道理未必不懂,只是终究没有法子释怀。顾令月哭着落下泪来,“我知道。“小姨,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做不到。”“做不到也要做。”玉真公主喝道,顾令月垂眸倔强不答。世上学过多少道理,终究拗不过本心。时光荏苒,一瞬间,王氏陵墓上的土渐渐干涸,山东士族轰然倒下,寒族兴盛。整个大周更加富强。这一日,大周宗人令魏王到访玉真公主府。与玉真公主寒暄片刻后,说起圣人后宫之事。对面案上的茶盏冷却,魏王早已离开,玉真公主端坐在鸡翅广榻上,面色阴晴不定。王皇后被废,如今后宫为主。魏王身为宗人令,想进言皇帝立后。托自己前往宫中游说。玉真公主虽性喜交流广阔,为人却谨慎不过,少有参合到皇帝私事中去。若是平常,自己并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是此时却想起了前日里自己和顾令月的一番对话。“……小姨,你知道么?我在北地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当年在湖州,我的消息是天册五年被报上来的。”“什么跟什么?”自己念了一句,方明白过来。面上神色登时倏变。“若是圣人肯早些将我接回,我可早些和阿娘团聚,阿娘也会少度过一年思女之痛。最重要的是,”目光触及自己的双腿,闪过哀恸之色,“我就不必因为跌落假山不得及时医治而罹患足疾,这么些年都不能走路了。”玉真公主面色变幻不定,若只是和亲一事,当初并非故意,如今也已时过境迁,假以时日,阿顾想必能够彻底放下。可若纠缠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