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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玉挑挑眉毛,就在原地笑着不说话。舒窈让她笑的羞恼起来,把茶盅一放,坐到远远的榻上去:“我又没跟他认识多久,可跟三郎和圣人之间不一样。我可犯不着为他多费心!”喜玉笑着上来收茶盅:“好,好。不费心才好,省的跟别家娘子似的,一点鸡毛整天在心尖尖上转来转去,没三天两头,人先显老了。”话虽是这么说,但当舒窈三番五次让下人给崔季明送吃的都送不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自个儿没出路的日子,愁的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难得旬假,却下起了雨,春夏之交,雨都是泛绿的,洛阳比不得程度那般湿润,雨已经下的院内激起一汪一汪的薄水,却仍给人感觉干爽的、凉凉的。舒窈本来是要出城去办事的,只是她讨厌下雨,薄底的鞋没两步就湿透,穿木屐又走起路来像鸭子,再怎么能干,骨子还是爱美又好偷懒的性子。她长大这么多年,不论到哪个宅子里都是她管事儿。大到置办铺市、庄子的金银流通,小到从庄子送来的当季蔬果还有多少存量,每天都连轴转,脚不停,甚少有少女闲愁的时候,如今却托腮坐在床边写起了诗。天色晦暗也让人分不清时辰,喜玉出去忙来忙去屋里也渐渐没了旁人。舒窈垂头着,却忽然看着几枚花瓣,落在了自己的窄笺上。今日下雨,哪能飘花入窗?更何况这是桃花,她院中根本没有。舒窈猛地抬起头来,就看着一只抓满了花瓣的手,从窗子底下探出来,在窗口晃着手往里撒,手动制造落花之景。她吓了一跳,猛地起身,撑着案几探出头去:“谁?!”床外有一道窄窄的无雨的空隙,一个人影就蹲在那里,粗布衣裳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一截手臂,头上带的斗笠却大了些,半边淋在雨里。斗笠上头有几根缠绕的新柳,水含在新柳嫩芽里,绿的仿佛要滴油。斗笠抬起,露出一张脸来,舒窈傻了,以为自个儿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才梦见这个。直到修站起身来,把张着嘴呆呆的撑着桌案的舒窈给摁回了原位,咧着嘴对舒窈一阵傻笑,她才喃喃道:“这是在洛阳。”修:“对呀!我当然知道这里是洛阳啊。”他见惯了舒窈的聪明模样,见她这样呆,道:“你怎么了啊?”舒窈一下子回过神来:“没、没……你、你怎么来了?”修还在掏身上那个麻布小包,把里头粉的白的桃花瓣全都掏出来,攒在她桌案上,被她刚写完连墨都没干的两行诗都给盖上。十几个字儿里,还写着少女轻愁思念,下一秒就见到了人,舒窈竟心虚的先把短笺给倒扣在了桌子上。修又把那小包倒过来撒,弄的她干净的桌案上一片狼藉,舒窈无奈:“够了够了——你还想干什么呀。”却不料从小包里,掉出了个穿红绳的漂亮石头,舒窈好奇,还没伸出手去看,修就使出了热锅里夹rou的本事,一把就捞走了:“这个还不能给你。”舒窈:“……你也没几个值钱玩意儿,先给后给,我都要装作一脸惊喜,何必呢。”修弯着身子站在窗外,舒窈跪坐在屋内,他两只手在干净不了多少的衣服上蹭了蹭,伸出手去:“嗯,你不觉得今天有点冷?”舒窈红了脸,拽住他两条胳膊,将他上身往屋里拽了几分,这才松开手,抱住自己的肩膀等着。哪里有女儿家主动抱别人的呀。修知道这算是同意,扑过来,几乎是要把娇小的舒窈从屋里推出!舒窈掐了他一把:“不许乱来不许乱来!”修连忙松开手,舒窈差点摔在了案上。她气这个粗神经的人,心想着要是他能去跟她那个浪的没边的阿姊,学出来半分滴水不漏的撩,她也要乖乖投降——只可惜是个傻子!舒窈拿起桌案上的扇子,又坐了回去,道:“四川到洛阳这么远的距离,为何来了?”她等着对方说出让她心里甜滋滋的回答来。修挠了挠头:“四川出了大事儿,军机十分重要,他们左右思来想去,还是派我来的。我刚刚先进了宫一趟,把消息递到御前才来的。”她一惊:“出了大事儿?!”修面色微微一正:“南周出兵进黔中了,准备进川。蜀地虽难打,但南周可不是募兵,而是征兵,手底下民兵数量难以计算。南周新皇帝登基以后,几次行事都充满了野心。本以为南周会偏安一隅,然而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和大邺之间的差距,正在想努力拉平。”舒窈震惊:“蜀地这几年好不容易繁华起来,朝廷又是拨了不知道多少钱来帮着修桥修道的,这样一打……什么都要完了。”修:“幸好你提前回来了,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舒窈感慨了一番,却也忽然发现,自己没找到想听的理由。她扁了扁嘴,不过这理由倒是很合理。一偏头,才看见他身后背了个大包裹,道:“这是要送到洛阳来的东西?”修应了一声:“嗯,给你的。”他把那行囊摆在了她桌上,开始往外掏东西:“这是那姓沈的掌柜给你带的账簿,说是怕真打进蜀地被人毁了。他不走说是南周有一大部分人要冲着你的船厂和家业来,他想守着。虽然我讨厌他,但是这说法倒真算是个汉子。”舒窈正在翻开,忽然抬头:“你讨厌他?为什么呀?”修本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见她这样茫然地问,又不好说了,偃旗息鼓找了个别的由头,小声道:“就是觉得他面相不好。不说他不说他,我又去了趟你在成都府的宅子,那些下人说这些都是你常用的,也让我带过来。这是你喝茶的杯子,这是你梳头的篦子,这是——”他就跟捡宝去似的,林林总总带了一大堆,舒窈有些脸红,连忙拿袖子掩起来:“带着个干嘛呀!真是的……不过你背了一路,也怪辛苦的,是该奖励你。”修高兴的就差伸舌头了:“奖励什么呀!”舒窈拿团扇掩唇,本来思索着,忽然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来崔季明说过的话,竟脸红起来。阿姊说她可早早……跟那谁亲过了,那她是不是也到了那个时候呢?会不会太早了,会不会太过了?如果他也这么想,也并不是不可以。舒窈犹犹豫豫,跟小孩儿似的,不自主把扇子的薄薄上沿搭进唇间,那牙齿咬了咬,想出了矜持又不太隐晦的说法:“那你想让我奖励什么呀?”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