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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安如不假思索地否决她,“他开车最稳,遵守每一项交通规则,车速从来不超过六十,连高速公路都不例外……怎么可能是他!?”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彻室内,如此陌生、虚幻,仿佛她身体内部有另一个灵魂在此刻抢夺了主动权代她发声。露露哭得更伤心了,安如耳畔嗡嗡声乍起,她已经听不到露露接下来又说了什么,眼前模模糊糊地闪现几组画面……一个更年轻的周柏亚走向她,身后绿树成荫,有同样年轻的少男少女嬉笑打闹着跑过,远处的天空铺满鱼鳞般细白的云层。他不好意思地微微红着脸,小声问:“你叫安如?我带你去报道,我是你的师兄周柏亚。”……少年周柏亚固执地守在女生宿舍楼下,她被室友们推推搡搡,无奈地跑出来拒绝他。而他挠了挠头,尴尬地道:“你误会了,我刚通过今年的司法考试,想问你需不需要二手的题库资料?”……她为已经成长为青年周柏亚拍毕业照,风扬起他的黑色学士袍,他抬起一只手按住摇摇欲坠的帽子,扬声喊道:“师妹,我等你一年,你毕业以后要不要跟我去滨海?我们可以找几个同行,创立一家新的事务所,我们的事务所!”……周律师站在法院门前高高的台阶上,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精明内敛,笑容恰到好处,只要他不愿意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他居高临下地凝视她,似乎叹息一声,口气无奈:“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我们是被告的律师,表现得过于咄咄逼人不是件好事。这个案子的舆论风向不利于被告,审判庭也是人,就算理智尽量做到客观,情绪上难免有所倾向,我们应该说服他们而不是逼迫他们,用事实来砸人也不行,容易引发逆反心理。”……最后的最后,是周柏亚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外望着她,他头发凌乱,眼镜不知去了哪里,身上穿了一件皱巴巴地衬衣,双手紧紧地掐握成拳。她亲眼看到他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又慢慢地亮起来,泪水划过脸颊,在灯光下清晰而绝望地反光。就好像在当时当刻,他流着泪,她听到他用惯常温柔无奈的口吻,轻轻地说:“安如,我喜欢你,不管你有没有发觉,我都想要亲口告诉你。”…………安如丢掉手机,跌跌撞撞往外跑,被刚回来的君徵拦在门前。“你怎么了?”君徵立即发觉不对,掐住她的下巴抬起脸来,一眼望到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扩散的瞳孔,“醒醒,别放弃你自己,快醒过来!”安如被他锁在怀中,本能地揪紧他胸前衣襟,神智不清,口中念念有词。君徵侧耳去听,发现她来来回回都是在念叨同一个名字。他心头一凛,顿时联想起那封信的背面。他给安如的照片并不是全部,还有一张照片,他曾经照下来,又在进门时假装整理鞋柜隐蔽地删掉。就在这张他照下来的照片上,有人用写情书的相同字迹,欢欣雀悦地写了一个名字。“周柏亚”。第35章广陵散“安如!”君徵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始终得不到回应,他心急如焚,想到琴还挂在卧室里,俯身便将她抱了起来。第一感觉是轻,他没想到她这么轻,明明她的身高在女性里属于中等,单看脸也不是瘦骨嶙峋,却轻得像一把晒干的松枝。他隔着衣服握了握她的膝弯,夏天她通常都穿长裙或者七分裤,他只能看到她白皙圆润的脚踝或是两截修长纤细的小腿,而他现在才发觉,她的大腿竟不比小腿粗多少。怎么回事?他惊异地想,她是大病初愈吗?或是仍然身患重病?君徵低头看向安如,她安安静静地伏在他怀中,脸埋进他胸前,身体微微蜷缩,仔细观察还在瑟瑟发抖。君徵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就像是心尖上被细细的琴弦勒过,他收紧了抱住她的双臂,低声道:“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挺过去,我会一直陪着你……”这一次,安如似乎听到他的声音,攥紧他衣角的手动了动,牵连着他皮肤也像是有一阵轻悄的风拂过,从表面痒到心底。君徵莫名出神了片刻,抱着安如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过一会儿又自己醒过来,连忙快步走进卧室。他的琴正挂在床对面的老位置,君徵俯身要把安如放在床上,她的头枕上他的枕头,脊背贴上他的床褥,他早就应该松开,双臂却像有自我意识般牢牢地锁住她不放。君徵皱了皱眉,眼角瞄到安如还穿着拖鞋的双脚,立即给自己找到了不放手的理由,将就这姿势又将她抱了起来。安如乖顺地任他折腾,她这次发病与以往不一样,除了刚开始不断念叨“周柏亚”,后来简直跟没事人似的,不挣扎不反抗,呼吸和心跳的频率似乎也很正常。但这样的正常偏偏正是最可怕的不正常。君徵担心她,单手从墙上取下他的琴,像上次那样盘膝坐下,依然把她放在自己的双臂和双腿中央。他想了想,这次没有演奏“高山流水”或是“飞花点翠”,他奏了一曲“广陵散”。里记载,嵇康夜宿月华亭,得一幽灵赠予“广陵散”的曲谱,后来嵇康又曾在临刑前演奏此曲,所以古老相传,“广陵散”有沟通阴阳的效用。君徵以往并不相信这点,但此时此刻,他衷心希望这不仅仅是一种心理安慰,惟愿他能帮安如在琴声中见到她想见的人。…………安如慢慢地恢复了意识,这次她在黑暗中陷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她向上伸出手,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她找不到任何可以确定自己存在的标识。直到她醒过来,感觉自己被最舒适的体温和最恰到好处的重量覆盖,她动了动眼珠,看到君徵聚精会神的侧脸。他离她那么近,他的脸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脸,呼吸安稳地陪伴她的呼吸,琮琮琴音在两人身周环绕盘旋,仿佛一个无形的保护罩,隔绝了那些她不想感知到的负面情绪。那是自责、痛苦、遗憾、悲伤,还有她终其一生都无法减轻的愧疚。她找回了发病以前的那段记忆,它们像一团团邪恶的水藻,困住她,绊住她,企图将她留在永恒的黑暗里。而她终于挣脱回来,短暂的失控过后,她的情绪像是坐过山车到达顶点再急速下坠,再也激动不起来,只余下空茫茫的疲惫。“谢谢。”她在君徵怀中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也若游丝般无依无靠。幸好君徵离她太近了,他在她出声的同时转过脸来,正巧她也侧头向他,两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