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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沈红颜,“沈红颜,你老实跟我说,当年你是不是故意推她下去,要杀掉她的?你老实跟我说!”“我故意的?杨友东,你难道忘了吗?当时你也伸手了!我那时怕她摔下去了,是想伸手去拉住她的,可是你也伸手了,你的手撞了我的手一下,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就变成我们一起推了她……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全都推到我身上?”沈红颜气急败坏地说道,她的脸上带着委屈和愤怒。杨友东脸上带着困兽一样的神色,他抓了抓头发,眼中满是痛苦,“我不记得了,可是我一直做梦,在梦里不是那样的……在梦里,是……总之,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他总做梦,梦见11年前还年幼的自己。那时他并不知道什么叫亡命天涯,可却在做着亡命天涯的事,从东线梧桐岭偷渡去香江,博茫茫不可知的前程。那时小小的何亭亭白嫩嫩的,被他和沈红颜怂恿得动了心,傻乎乎地跟着攀爬梧桐岭。只是她终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拼死一搏,而她还有无比疼爱她的家人,她留在大陆会更好。所以走着走着她就不肯走了,一再说要回家,小小的脸上有不舍、委屈和难过,几度红了眼眶。他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心动,但是他知道自己长大了想让她做自己的新娘,所以他哄了她一路,把所有听说过的好东西都说了又说,还说到时会带她去玩,可是当离沈家村越来越远时,他再也哄不住了。然后,就出事了。他回头,看到沈红颜伸出的手,吓得魂飞魄散,马上伸手想去抓住。可是那个女孩,一直叫着要回家的女孩,还是摔了下去。摔下去之前,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梦里,她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惧和难以置信。每次被那双惊惧和难以置信的大眼睛看着,他总会流着眼泪醒过来,然后听见老旧的庙街里哀怨寥落的歌声。“云寒雨冷,寂寥夜半景色凄清。荒山悄静,依稀隐约传来了夜半钟,钟声惊破梦更难成……”他睁着眼睛坐在漆黑的夜里,听着窗外传来的苍凉歌声,拼命回想梦里发生的事。当他回忆的时候,他脑海里出现的,是沈红颜告诉他的真相——他不小心推了沈红颜想拉住何亭亭的手,变成两人一起把何亭亭推了下去。他看过很多书,书上说,有时人对自己做过的事难以置信,总会下意识地美化和推托。所以,他的梦,也许就是他潜意识地美化和推托的结果。他不能接受自己害了喜欢的女孩,所以他总是做梦,梦里错的是沈红颜,而不是他。沈红颜看着杨友东痛苦的神色,像往常那样轻声质问问,“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推何亭亭下山?我何至于恨她恨得要杀了她?我是那样的人吗?”她说到这里,讽刺地笑了,“说一句难听的,如果我真的要杀何亭亭,我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以何亭亭的体力,你说她能偷渡到香江吗?她那样娇滴滴的,从小不用干活,多半会死在路上。”杨友东沉默了,何亭亭身体并不健壮他知道,何亭亭无法横渡海峡游到香江他更知道,而这些,沈红颜也知道。所以,他并不敢肯定,当年真的是沈红颜推了何亭亭。“何亭亭并不是香江人,但是她有出息了。她说会找我们,以报当年害命之仇。你有外面那个老婆婆护着,倒也不用担心。而我,如果不是结识了大人物,估计会没命。”沈红颜又哀怨道。杨友东听了,忙问,“她现在怎样了?怎么个有出息法?”见杨友东丝毫不问自己的近况,反而问有出息的何亭亭的事,沈红颜握住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这才道,“她好得很,作为一个大陆北姑,竟然能够参加上流社会的酒会,你说她好不好?有没有出息?”她攀上了红火帮,她择偶的目标已经高于杨友东了,按理她不会因杨友东喜欢别的女孩而难受和愤怒。可是,她还是难受了,还是愤怒了。她觉得,她可以不喜欢杨友东了,但是杨友东得一直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什么叫北姑?你别忘了,11年前,你也是北姑。”杨友东皱着眉头斥道。沈红颜沉下脸,“我九死一生偷渡到香江,已经付出了代价,我已经不是北姑了。你别说我忘本,当年我埋头爬山,泡在海水里九死一生时,我就发誓,我这一辈子生是香江人,死是香江鬼。死了时,骨灰也不要吹回大陆去。”杨友东回忆起偷渡来香江的困难,沉默了。当年他在爬山上气不接下气时,他在冰冷的海水里拼命划动手脚时,他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其实不仅是他和沈红颜,几乎所有偷渡去香江的,都是这么想的。这时,两人的煲仔饭都来了。沈红颜慢慢吃着自己的腊味,这是广式的腊味,带着淡淡的甜味,像她落魄时憧憬的生活,她眨眨眼,把薄薄的泪光眨了回去,“我来找你,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我不想死,我要活着。如果我们分开,一定会被何亭亭逐个击破的。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合作了,你就能知道,到底是我容不下何亭亭,还是何亭亭容不下我。”“合作什么?”杨友东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一个无法融入香江的外地人,我能和你合作什么?”沈红颜咽下口中的米饭,“友东,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算命那个婆婆,她无儿无女,会把自己在庙街的势力都交给你的。你每日去陪她唱,她一定会记着你的好的。”“我陪她唱歌,不是为了要她的东西。”杨友东沉下脸反驳,“只是我自己想唱而已。”沈红颜看向他,目含激动和愤怒,“那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你自己也想死吗?你想过你爸妈吗?你想过你的弟弟吗?你如果和我合作,倒还有生机,若是不合作,我们都会死。你想让我们都死掉吗?我们好不容易来了香江,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的命运!”杨友东垂下头,沉默地吃着自己的煲仔饭,没有作声。沈红颜看着这样的杨友东,却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什么压住似的,沉沉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