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功臣.下

    “沈总，我...”

    “我刚得了件好东西，一起看？”

    沈岐按着他的肩膀，翻开桌面上的黑色文件夹：“念念。”

    王兴看清了。

    汗湿透了他的衬衫，他却不敢擦。

    “你不念？那我替你念。”   沈岐拿起那叠文件纸，绕着办公桌踱步。

    “分手协议条款。”

    王兴哆嗦了一下，像被电打了似的猛然抬头。

    “第一条，本协议签署之日，甲乙方分手，恋爱关系结束，此后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预甲方的工作和私生活。”

    “第二条，甲方一次性支付协议金六百万元，包括精神损失，自然流产，身体保养等费用。”

    沈岐翻了一页，接着念：“第三条，即签署之日起，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蓄意接近甲方，如有违反将申请法庭调令。”

    “第四条，乙方将遵守保密原则，不得泄露条款...”

    他一条条地念，王兴的心脏忽跳忽停。他觉得自己快要成秃子了，所剩无几的头发正一根根脱落。

    “有理有据，写的不错。”   沈岐哗啦啦翻着纸页，口中赞赏，面上无笑。

    “我知道，这东西恬恬没同意。”   他翻到最后一页，签字栏空空如也。

    沈岐想起从前也让她签过的包养协议，那个俏皮的小jiba。

    “你算盘打错了，她要是肯接受这种东西，不离开我才是最佳选择，我能给她很多个六百万。   ”

    想到什么，他又嗤笑了一下：“六百万。”

    他将那一叠纸放进碎纸机，齿轮咔啦啦撕咬碎屑：“但你做的事不止这一件。”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沈总！”

    王兴猛地站起来，几乎是声嘶力竭：“那个女人会害了您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毁掉！”

    相比王兴的激动，沈岐甚至毫无波澜。他重新拿起雪茄，坐回沙发：“你知道这些是谁告诉我的？”

    “...安妮。”   王兴喉咙嘶哑。

    “对，你很聪明。”   沈岐的手在空中点了点，烟头猩红，“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中她，一直捧她？”

    王兴梗着脖子。

    “因为她守本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想要什么，得听谁的话。”

    王兴听懂了。

    安妮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孩，懂得如何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但她从不越界，也知道什么能让沈岐高兴。

    而他越界了，他替自己的老板拿主意，做了沈岐最不想要的选择。

    “可她，可她...”   王兴哆嗦着嘴唇，“她不适合您...”

    “恬恬是什么样的人，适不适合我，不用你来告诉我。王兴，你拿这种东西去羞辱她，就是在打我的脸，明白吗？”

    “沈总，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沈岐摆了摆手，似乎已经耗尽了耐心：“后面那件事呢，老爷子教你做的？”

    王兴抓紧了桌沿，猛然提高嗓门：“我没有做错！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能看着您被那个女人害死！您为她付出了多少！可她呢？她根本就是狼心狗肺！”

    沈岐掐灭了雪茄，吐出苦涩的余雾。

    王兴是父亲送到他身边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是沈赫山监视儿子的工具。这么多年他办事样样出色，虽然狗链子栓在别人手里，却从来没有乱吠过。

    他用的称心得手，渐渐放松了警惕。

    为老板忧心是他做秘书的本职工作，但想插手老板的人生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之前说过想试外贸，我一直没给你机会。”   沈岐拉开抽屉，丢了张机票给他，“南非的项目你去负责吧，下周出发，就当给你个机会。”

    明升暗降。

    他从私人秘书做到项目经理，看着风光，但非洲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除非沈岐发话，他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搁古代就叫流放，皇帝看权臣不光美滋滋坐了龙椅，还提朱笔想替主子批奏章，一生气就把他发配三千里，赶到荒蛮之地去反省。

    他还想争辩什么，突然对上了沈岐的眼睛。

    长期熬夜工作让他的眼圈泛着病态的红，看起来疲惫至极。他怀着对那个女孩的思念和爱意，还有对王兴的厌恶和憎恨。

    他孤单太久了，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他甚至觉得没有这一纸合约，他和万恬就能幸福圆满。

    这是沈岐残忍的仁慈，对他这个七年来尽心尽责最终却犯了糊涂的下属，最后的一点体面。

    也算不错了，全家砍头的罪名，他还能给老婆孩子报个平安。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王兴给沈岐鞠了个躬，拖着步子往外走。

    沈岐又叫住了他。

    “你拿协议书去的时候，恬恬有没有说什么？”

    王兴想起那个女孩被激怒，说要做沈岐小妈的气急败坏的样子，无声扯了扯嘴角。

    要是能在职场上遇见万恬，他们大概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说如果要签，让您亲自去找她，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倒像是她会说的话。

    沈岐仰靠座椅，夜空在他眼里旋转倒映，星光亮得璀璨。

    “出去吧，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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