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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晃着雪浪的身体,试图把她摇醒!不!雪浪不会死的!她会活过来!她会叫她小姐……她可以不报仇,再也不报仇,她们可以隐姓埋名,她教养她长大,教她读书写字,看她长成一个虽有些任性却还是温文知礼的好女孩……她会替她找个好夫婿把她嫁出去,终其一生,再也不让她靠近江家一步!“雪浪!!!”她发疯了!她活着的意义已经没有了!报仇?报什么仇?挂念的人都死光了,纵然把仇人千刀万剐,死人也永远活不回来!江绫十指都掐入了雪浪肩头,似哭似笑,状若疯魔,身后顾凌羽扑上来死死把她抱住!他力气那么大,一扳她脉门迫她松手,两只臂膀横过胸前就禁锢了她身体,飞快把她搂到一边。“阿绫,你醒醒,阿绫!你已经哭晕一次了,你冷静些……”他身上也极重的汗味血腥味,难闻得很,手颤抖着,摸索着去摸她的脸。“你别哭了,阿绫,我好担心你,你再这样哭下去会脱水的,阿绫。”他声音也哽咽,说不清是难过还是痛苦,他也跟着哭,双手兀自紧抱着她不放,强行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脖颈,感受着那热泪奔流,熨帖自己的肌肤。心跳得好快,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打他,然后脖子一痛,江绫狠狠咬了下去!顾凌羽慌忙捏着她牙关松开:“阿绫松口!松口!我内力反震,你牙齿会掉的!”“滚!滚啊!”江绫已全然没有意识了,顾凌羽一松她手就又推又踢又打!他若抓她手腕夹她双腿,她就狠狠咬他!顾凌羽无法,道声:“阿绫你听我说!”捧着她脸硬要她看自己,她泪眼婆娑,一下微愣,他手已寻到空处在睡xue上一点,真气一透,江绫随即昏在他怀中。她闹得那样疯,顾凌羽心有余悸,喘了好几口气,死死搂着江绫的头按在他怀中,直到确定她真的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将她的小脸托着,从自己胸膛里挖出来。“阿绫?”他轻声的唤。她的脸那么小,还没有他手掌大,白皙的肌肤上泪痕血痕斑斑。顾凌羽试图给她擦拭,泪擦去了,一手的湿冷,他不由得将脸贴着她想要给她暖,又给她擦血,可血已干涸了,怎么也擦不去。他茫然四顾,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又垂头,呆呆的给她擦了又擦,摸着她的脸都发烫。踌躇半晌,他放下江绫,万般舍不得地在她额头吻了吻,转身折了根粗枝,摸到雪浪的尸身,掘土将她掩埋。挖土,扔下尸体,掩埋。土包一掩,什么痕迹都了无干净。无论是江雪浪还是柳雪浪,过了今晚,魂兮缥缈,世上再无这个人。顾凌羽呆了半晌,回头又看江绫。她还静静睡着,万事不知。他心里突然想:阿绫会忘记她么?她这么难过,若一直记着雪浪,会哀毁过甚。他心里其实知道自己不是为着这个理由,还有更深的一层、更可怕的一层,什么东西压在深渊深处,翻滚着要出来。他不敢想,不能想,他拼力地用雪浪压着。他一直想:阿绫会难过的。阿绫会难过的。阿绫会……忘记她的。忘记了!他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地往来时路走。来的路途不难找,他跑得太不顾一切了,路上到处是痕迹。顺着找回去了,远远的看见了微弱的火光。没有人添柴,火要灭了,好冷。还能看得见火边有人躺着,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地,仿佛世上一切龌蹉肮脏的事情,都已全然和他无关。顾凌羽看了徐子奚很久。他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哭,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在痛。当他把他扛起来,在树林里寻觅他的埋身之所,他觉得自己可能像个游魂一样徘徊了很久。他很努力想找到一个好地方掩埋师兄,什么风水开阔,月朗云清,最后他把他扔在一个他觉得特别昏暗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可能这样师兄会高兴些——师兄原本不是个计较的人。顾凌羽把徐子奚身上翻了翻,金疮药绷带之类在川夜身上,那些疗伤顺气的却是徐子奚随身的。他搜了药,吃了两颗,调息一番。然后又是挖土,丢尸体,掩埋。这回记得削了根树枝,劈了块石头,勉强做了个碑。他不敢刻字,所以也就无字的一插。他想师兄一直都不计较这些的。他不停地想,直到跪在那坟包的面前,他突然想,师兄真的不在了。要计较也计较不了了。或者到了阴曹地府,师兄会在阎王殿里等着他们,预备着把他们抽筋扒皮下油锅。顾凌羽不由得出了神,他想徐子奚真的舍得气江绫么?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阿绫最好了,她这样聪明温柔善良,谁会舍得怪她?若是要怪她,他总是站在她身前的!无论有什么罪过,有什么风雨,有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天罚雷霆,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如何承担得起?他便极认真慎重地磕了几个头道:“师兄,如今种种纠缠,想必你现在成了鬼,在地下见到了诸般故人,也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万般不是,我代阿绫向你赔罪……她确是做错了,可纵观过去之事,原本也怨不得她。事情一切由我顾家而起,你若要生气算账,一应果报,就全都冲我来吧。”他心里仍是难过,哀伤徐子奚之死。可更多的是狂喜,让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的狂喜。他一边冷静地想,这么高兴是不对的。另一边疯狂的克制不住的想,阿绫!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两个字:阿绫!阿绫!阿绫!阿绫!他猛地起身回头狂奔!雪浪的坟包笼罩月光如水,江绫仍静静躺在地上熟睡,顾凌羽扑过去用力抱起她,口里喊道:“阿绫,阿绫!”江绫又怎么能答应他,顾凌羽破涕为笑道:“阿绫!”仿佛他的心中有个洞,只有碰着她才能填满。捉起她的手亲吻,借着光看看,手上都是泥土,弄脏了她的衣服,略一犹豫,最后抱起她,脚步稳健往篝火处走。篝火边是水。河水粼粼,在月光下闪亮。顾凌羽拖来油布铺盖垫地,将江绫放在水边的石头上,让她靠坐着,自己脱了脏衣,仔仔细细洗了手脸擦了身,弄干净自己,又帮江绫掬水清洗。先是脸。她还睡着,他一捧一捧地浸湿了手掌,再轻轻覆上她面孔,将血痕抹开。秋水太冷,她在梦中畏缩,他便每一捧都焐热了双手,才去擦她脏污。从眉到眼,从鼻到唇,他借着月光,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擦得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然后是头发。几番逃亡翻滚,她的头发沾满泥土落叶。他帮她解开,摘下枯叶,拍掉泥土,再一点点地沾水,用十指柔柔梳顺。他不会梳女孩的发,也不会用簪子盘头,想了半天,将簪子藏在胸口塞妥帖了,又用里衣撕了几条,认认真真将两边鬓发编好辫子。铃铛在逃亡时被堵了铃舌,此时把铃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