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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还是好好的。”“是,他去过英国,这我知道,约一年前的事,那次家明陪他回来香港,回来之后没多久,就恶化起来。”我点点头,“才一年,是不是?”“是。姜小姐,你看他还有救没救?”“我不知道。”我说,“我正在设法。”“勖先生知道没有?”勖夫人问。“他不知道。”我说,“他目前不在香港。”勖夫人低下头,悲哀地说:“他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女人。在最困难的环境中还是忘不了争取男人的恩宠。她瘦了这么多。本来肥胖的女人一旦瘦下来,脸上身上都剩一大把多余的皮肤,无去无从,看上去滑稽相。我相信欧阳秀丽以前必然是个美女,她有她那时候的风姿。美女,我们在年轻的时候都是美女。一朝春尽红颜老。这就是我的春天吗?忽然之间我只觉得肃杀。现在的勖存姿己非十年前的勖存姿,欧阳秀丽并不知足,她不晓得她拥有勖存姿最好的全部。“他年纪已经大了,在外边做些什么,我不去理他,他也不让我理。”她眼睁睁地看着我,“但是你为什么这样为聪恕吃苦头?你原本可以置之不理。”“因为——”因为勖存姿爱我,因为勖聪恕从前也爱过我。我每天去探望聪恕,我不再朗诵。我端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申诉。我跟他说我幼年的事。我的恋爱,我的失意,我的悲哀,特别是我的悲哀。我说:“我很寂寞,每次听到有人死了,我就害怕,你看人,说去就去了,从前消失在地面上,再也见不到他。像聪憩,她人死灯灭,什么也不知道,而我们却天天怀念她,我还年轻,是否应该做我想做的事?我虽然还年纪。但也不知道下午是否还能活着。真是矛盾。我们都应该快快乐乐过完这一辈子,哪儿来的这么多不如意的事。”他静静地听。我滔滔不绝地倾诉,有时不自禁地流下泪来,每次回家,都舒服得多。两星期之后,勖存姿回来。我在飞机场接他。他一见到我便说:“带我去见聪恕。”我陪他上车。不出声。“只有你知道聪恕在哪里,他在哪里?”勖存姿问。“你不适宜见他。”我说。“他是我的儿子!”“他逃不了,他会回来。”“让我见他。”“我不会带你去!”“没有人违反我的命令。”我厌倦地说:“杀掉我吧,我违反了皇上的命令,对不起,我这次不能遵命。如果你相信我,那么把聪恕交给我,在适当的时候,他会来见你。”“他到底怎么了?”“他没有怎么样。谁给你提供错误的消息?”“错误的消息?为什么不让我见他?”“因为你在这一年内见过太多的死人病人,我不相信你的心脏可以负荷。”“他是我的儿子。”“是你老子你也帮不了他。”“你帮得了?”他暴怒。“比你总好一点。”“喜宝,你以为我会永远找不到聪恕?”“你可不可以停止炫耀你的权势?如果你能找到每一个人,为什么你找不到勖聪慧?”勖存姿一个耳光打过来。他用尽了他的力气,我一阵头晕,嘴角发咸。他别转头。我自手袋掏出手帕,抹干净嘴角的血,我的嘴唇肿了起来。我平静地跟司机说:“停车。”司机已经惊呆了,闻言马上把车子停下来。我推开车门下车。喜宝--1010到什么地方去,我茫然地想。先喝点酒罢。我走进一间咖啡店,叫一杯水果酒。回去吧,我告诉自己,终归要回去的,我不能离开他。在这种时候我不能离开他。我付酒账。出去叫计程车。回香港还没有坐过计程车,只觉得脏与臭,我离开现实的世界已经长久长久,我的老板只是勖存姿。车子到家门口停下来,辛普森追出来,“姜小姐!”“勖先生怎么了?”我温和地问。“急得快要疯了,幸亏你回来,不然我们真被他逼死,逼着我们去找你,我们上哪儿去找?你平时什么地方都不去的。”我奔上楼去,听见勖存姿在哪里吼叫,“去找她!去找她!”声音里的恐惧很熟悉,哪里听过似的,猛然想起,原来是像聪恕的声音。“勖先生,我在这里。”我走前一步。他疾然转身,看到我整张脸涨红。“喜宝!”我迎上去。他抱住我,把我的头往他的怀里按。“喜宝——”“对不起。”我抢先说。“无论你怎样,不要离开我。”这话从勖存姿嘴里说出来,仿佛有千斤力量。我仅余的一点儿儿委屈都粉碎无遗。“勖先生,我很抱歉,我又发脾气了。”我说,“你见过这样坏脾气的女人没有?”“没有。”他说,“但是你的脾气发得有道理。”“任何事都应该好好讲,勖先生,我真不该暴躁,我觉得你不适宜见聪恕。”“他到底怎么样了?”“怎么样?病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现在的情况并不怎么妥当。”“什么叫‘不妥当’?”“你真的要知道?”“我还怕什么?”他仰起头笑,“你告诉我好了。”“他不认得我。”我说,“他神智不清楚。”勖存姿一震:“不认得你?”他脸上变色。“他谁也不认得,他不再是他自己。”“哦。”他低下头,“多久了?”“一年左右。”“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可以去找好的医生。”勖存姿说。“医生?精神病看医生——”“喜宝,我们必须把他救回来,我们要尽力,你答应帮我。”“我当然是帮你的。”我说。勖存姿在欧美请了最好的医生回来,但是一切都没有变化。聪恕只有在听我说话的时候最安静,仿佛我的声音起了催眠作用。勖存姿整个人衰老下来。他自己也有两个医生成日跟着。最重要的是,他缺乏振作的动机。他开始真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