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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可怜我自己。”我轻声说完,站起来走开。我捧着书在游离状态中离开饭堂,把赞臣希利开回家。这是我的家?我有看过屋契吗?没有。我到底有什么?我把抽屉里所有的英镑放进一只大纸袋里去,带着那只钻戒,开车到最近的银行去存好,用我本人的名字开一个户口。仿佛安了心。我有些什么?一万三千镑现款与一只戒指。晚上勖存姿回来,脸上一点异迹都没有。他吻我前额,我陪他吃饭,食不下咽。明天还去巴黎?终于我放下银匙,我说:“你知道一切?”他抬起头。“什么一切?”有点儿诧异。“我的一切?过去,目前,未来。”“知道一点儿。”他说,声音很冷淡。“我今天看到宋家明。”“这我知道。”他微笑,他什么都知道。我把桌子一掀,桌上所有的杯碟餐具全部摔在地上,刚巧饭厅没有铺地毯,玻璃瓷器碰在细柚木地板上撞得粉碎。小片溅我手上,开始流血。我只觉得愤怒,我吼叫:“你买下我,我是你的玩物,我只希望你像孩子玩娃娃般对我待我,已心满意足,让我提醒你,勖先生,我只比令千金大两岁,她是人,我也是人,我希望你不要像猫玩老鼠式地作弄我,谢谢你。”我转身,一脚踢开酒瓶,头也不回地走出饭厅。我走上楼,扭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血,我从来没觉得这么倒霉过,我想我不适合干这行,我还是马上退出的好,这样子作贱做一辈子,我不习惯。血自裂缝汨汨地流出来,我并不痛,有点儿事不关己地看着血染红洗脸盆。我用毛巾包好手指。快,我要走得快,迅速想出应付的办法。勖存姿敲敲房门,“我可否进来?”我大力拉开门,“别假装做戏了!这是你买下的屋子,你买下的女人,你买下的一切!我痛恨你这种人,你放心,我马上搬出去,从现在开始,我不沾姓勖的半点儿关系。”“你的手流血流得很厉害,不要看医生?”他完全话不对题。“辛普森。”我狂叫,大力按唤人铃。辛普森走进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替我叫一辆街车!去。”我呼喝着。勖存姿说:“辛普森太太,你先退出去。”“是,先生。”辛普森太太马上退出去。“站住。”我喝道。勖存姿马上说:“我付她薪水,是我叫她走的。”“好得很,你狠,我步行走,再见。”我冲出一步。他拉住我。“拿开你那只肮脏的手。”我厌憎地说。“下一句你要责骂我是只猪了。”他还是很温和,“坐下来。”“我为什么要坐下来?”我反问。“因为你现在‘恼羞成怒’,下不了台。在气头上说的话,做的事,永远不可以作准。”我瞪着他。“你会后悔的,所以,坐下来。”我坐在床沿,白色的床罩上染着紫羌色的血。“你还年轻,沉不住气。”他说,“救伤盒子在哪里?”他走进浴室,取出纱布药棉。“把你的手给我。”我把手递出去。“割得很深。”他毫不动容地说,“最好缝一二针,可是我们有白药。中国人走到哪里还是中国人,带着土方药粉。”我什么也不说。我永远在明,他永远在暗,我跟他一天,一天在他掌握之中。与丹尼斯偷情唯一的乐趣就只因为勖存姿不知道。现在他已经知道,一切变得无谓之至。我下不了台,故此索性发场脾气,现在上了更高的台,更下不来。“是的。”他说,“我什么都知道。那是个富有魅力的年轻男孩,配你是毫不羞愧的,而且他很喜欢你。以前你有很多这种男朋友,以后你也会有很多这种男朋友。我并不妒忌。我也懂得年轻男人的双臂坚强有力,是我知道,但我不生气。你不过是小女孩子。”他包扎好我的手。“我倒并不是那么颠倒于你的rou体——别误会我,你有极好的身材与皮肤,但女人们的身体容易得到,我希望将来你或许可以爱我一点点,不要恨我。”我茫然说:“我并不恨你。”“当然你恨我。你恨我,你也恨自己。一切为了钱,你觉得肮脏,你替自己不值,你常拿聪慧出来比较,你恨命运,你恨得太多,因为你美丽聪明向上,但是你没有机会,你出卖青春换取我给你的机会,但你的智慧不能容忍我给你的耻辱。于是你恨这个世界。”勖存姿叹口气。我别转面孔。“我会离开英国一个时期。”他说。我冷笑。“离开英国?你即使到西伯利亚,也还清楚我的一举一动。”在他的遗嘱上出现?我不干了,我没这份天才!他转身对我说:“让我提醒你一件事,我有这个权利,我们签好合同,你是我的人。我的容忍度不是不大,但你要明白,你已经得到你所需要的一切,你也应该付出点代价吧?谁叫你的父亲不叫勖存姿?”我听着这些话,连血带泪一起往肚里吞。“我知道你的讯息了,”我说,“如果你要辞退我的话,请早两个月通知。”“我会的。”他拉开门,再转过头来,“是不是我要求太过分?我只希望你喜欢我一点点。”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叹口气,离开我的屋子。我唤来医生看我的伤口,然后服安眠药睡觉。明天又是另外一天,史嘉勒奥哈拉说的。我做一个美丽的梦。在教堂举行白色婚礼。我穿白色缎子的西装小礼服,白色小小缎帽,新鲜玫瑰花圈着帽顶,白色面绸。但是电话铃响了又响,响了又响,把我惊醒。后来发觉是楼下客厅与我房中的电话同时响个不停。没隔一会儿,楼下的电话辛普森接到了。楼上的铃声停止。辛普森气急败坏地跑上来。“姜小姐!姜小姐。”“什么事。”“勖先生。他被送去萨森医院,他示意要见你——”我跳起来。“哪里?”我拉开门,“哪里?怎么会的?”“医院打电话来,勖先生的心脏病发作——”“什么医院?”我扯住她双肩问。“萨森——”我早已披上大衣,抢过车匙,赤足狂奔下楼,我驶快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