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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懵懂懂的男人,身在官场,哪怕不经风月,与同僚会面时,难免有几次两袖会染上胭脂香。他不爱这味儿,也不爱听那些助兴的靡靡之音。唱得婉转悲戚之时,他触景生情,唱得轻快明媚时,他会想起从前泖河村那些单纯的日子。甚至有次他折身退回雅间,准备将一时忘记的事情叮嘱给观政童惟成,推开未关严实的门,薄薄纱帘后的软榻上,一男一女纠缠成团,吟哦声抑扬顿挫。他面红耳赤,匆匆掩门退离。晚上,却梦见了她……月上树梢,满空灯星。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停到宫门前。天气冷,所幸管家李韬提前在内备了好几个暖炉,车内尚算暖意融融。陆宴初下车站定在地面,寒气入肺,他拢袖轻咳一声,笑望车内二人,一开口便呼出一团白气:“不出意外,稍后有人会来接你们入宫,别怕,我一直都在里面等你们。”目目对视,慎重点头,豆苗儿把福宝紧紧搂入怀里。其实她并不确定陆宴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些天儿,虽是休沐,他依然连轴地忙碌。但这次,她要信任他!“福宝乖,在这儿听娘话,别闹!”叮嘱完她,陆宴初伸手想轻抚福宝脸颊,思及手凉,会冻着他,只好讪讪从半空收回。“福宝本来就很乖呀!”“对,你是爹的乖宝宝。”陆宴初俯首盯着他小脸笑道。又喜又羞,脸“咻”得一下红了,福宝扭头往豆苗儿怀里钻,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高兴地注视他。心软得一塌糊涂,陆宴初双手反剪在身后,定定看他们一眼,不再犹豫地转身入宫。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巍峨高门,豆苗儿低眉好笑地轻拍福宝头顶。这孩子……“娘,我是爹的宝宝哦!”等陆宴初走,小家伙立即就兴奋地钻出来,一脸嘚瑟的向她炫耀,以及分享。“对,你是爹的宝宝,也是娘的宝宝。”“嗯嗯。”脑瓜拼命地点,福宝客气回礼道,“娘千万不要羡慕,我是爹的宝宝,娘肯定也是爹的宝宝哦!”豆苗儿语塞,哭笑不得地去揉他脸蛋,两人瞬间闹成一团。“嘘!”到底是宫门外,怕太过放肆会显得不庄重。豆苗儿竖起食指在嘴边,提醒福宝暂停所有玩闹的动作。她理了理松散的发丝,又将福宝搂过来给他整理衣裳,两人大眼对小眼,忽的一起轻笑出声……元宵夜除了百姓大肆庆贺,宫中亦是热闹非凡。保和殿内设丰盛宴席,供天子与满朝文武贵胄共享盛世佳节。陆宴初来得正是时候,带领群臣候在两侧,恭迎圣上与太后踩着吉时入宴,众人高呼行礼后,一一落座。年年佳节,翻不出太大花样,都是依照章程办事。皇帝宗越不厌其烦的勉励一番后,宴席开始,高台上助兴的节目按顺序逐渐上演。陆宴初坐定在席位,无心留意台上演的是什么,浅呷了一口茶,手掌生出密密匝匝的细汗。他很紧张。到底这次颇有些逼迫的意思,圣上自从登基,对权力的渴望慢慢觉醒,脾性日渐强势。前首辅缪士忠两手抓紧朝中大小事务,自以为年轻的皇帝离不开他,却不曾想竟会遭到罢黜。历来数位首辅,又有几位得以善终?圣上如今尊他一声“先生”,在政事上愿听他建议,不过这次——眸色蓦地深沉,陆宴初借呷茶的动作挡住面色。许是事情牵扯到福宝与她,他竟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忐忑,不过,他并不后悔这个决定。他愿与她携手并肩,也想让天下人明白并尊重,她不是莫名其妙不知从哪钻出来配不上他的首辅夫人。一场场演出开场又结束,席间,侍奉在皇帝宗越身后的太监杜丁偷偷朝他使了个眼色。陆宴初心知肚明,请来的刘家班即将出场,他攥紧双拳,掀眸望向前方。高台布置一新,身着戏服的官生与正旦率先登场,梨花树下上演赶考送别。正旦一副天生好嗓,莺声婉转,字字句句,将不舍之情娓娓道来,不过半盏茶功夫,就令上座太后拾起手绢儿抹了抹眼角。陆宴初平静地望向斜对面,那里坐着鸿胪寺卿陆文晟,以及他的夫人德阳郡主,还有身后大大小小的儿孙后代。初上京城,也曾想如何痛斥他追逐名利抛妻弃子,也曾让他声名尽毁、让害他娘不得善终的德阳郡主付出代价。但——冷冷收回目光,陆宴初重新盯着高台。这出戏他洋洋洒洒写了些关键曲折,主要是想为福宝与豆苗儿正名,他能不介意周遭目光,可他们母子不能困顿在首辅府邸毫无交际,或受那些名门夫人们若有若无的排挤暗讽,这些内宅龌龊他见得少,不代表一无所知。他们母子若想站住脚跟,首先必须让她拥有一个好的名声或者尊贵的身份。他将写下的这些送去扬州,曹老在征询书院早期学生之后,在内补充些细节加以完善。其后找到刘家班,刘家班又将台本改了改,在主线没有变化的前提下,突出戏剧与冲突,主打煽情与团圆。陆文晟负心郎这段被刘家班一眼相中,加大描述,并以此拉开整出戏的序幕……高台上氛围渐入佳境。主角李瑾与桐花在桃花树下私定终身,对着天地拜堂成亲。怎奈好景不长,不过数日,又是梨树下泪眼送别。“李瑾肯定不会与他爹一样中了状元就抛弃桐花是不是?”远处入戏深的闺秀们互相咬耳朵,眸中含泪。“谁知道呢,毕竟他爹……”“哎,不敢再看了,李瑾娘好可怜!”……窃窃私语不断,陆文晟面色时而胀红时而铁青,火辣辣的。坐在他旁侧的德阳郡主更是将掌心帕子揉成了一团糟。谁曾想这个乡下女人的儿子竟这般好命,做了状元不说,现在更是做了首辅!而且居然还敢请这些不入流的戏子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编排他们,果真心肠歹毒!想着,愤怒瞪向陆文晟。没有闲情搭理她,陆文晟又气又害怕,他以为陆宴初这些年按兵不动,是铁了心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前尘往事就此作罢,孰料,他仍然想着报复他们。在圣上与同僚面前,他脸往哪儿搁?戏演到一半,陆宴初起伏跌宕的心情恢复平静。他默默望着高台上生旦们投入的一举一动,忽的仰头盯着高空那一轮圆月。四周比先前寂静许多,儿女情长缠缠绵绵,大糙老爷们碍于气氛倒也勉强看得下去,女眷们则个个身临其境,为每个人物的命运或笑或泣。高台上一幕幕情形转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