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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出自幼苦练的轻身功夫,轻悄悄走至床边,将收拾得别致整齐的花束放在临窗的小桌上,周行又在墙边立了会儿,才再次轻手轻脚地向着自己离开京师前,睡了多年的卧房走去。周行本有无数事情,需要与方奇然与蒋存筹谋,但当看到少女酒后恬静的睡颜时,突然觉得紧绷的心骤然放松下来。他也确实该好好歇歇了。这一歇,就歇到了一个时辰后。当满脸含怒带怨的蒋存与方奇然将周行从床上喊起时,周行望着床前好友,摸了摸鼻子。“亏我们还以为你仍被大公子二公子缠着……你、你!”若是刘拂在,一定会含笑欣赏着未来的左都御史被人气得跳脚的模样。周行打了个呵欠,眼角微红:“阿拂呢?”“你!你脑子里能有点正事么!”“云浮还睡着。”周行蹙眉,疑惑道:“她这几日可有什么事忙碌?怎会困倦成这样?”蒋存的表情瞬间从气恼转为深思:“似是为了书院的事,已有几日夜不得安眠了。”“那且让她安睡,有你们陪我就是。”见方奇然还要跳脚,周行边换衣服,边哄着他,“天大地大寿星最大,奇然啊奇然,你且顺顺气。”方奇然:……只觉得更气了!他深吸口气,视线晃过周行空落落的腰间,神情微滞:“都说清了?”周行对他那两个兄长有多深的感情,再没人比方奇然和蒋存知道的更清楚了。他们二人互换一个眼神,关怀备至地望着周行。被注视的人却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是,都说清了。”“你们放心。”周行轻笑道,“我心中,早已有了更重要的人,和更重要的事。”蒋存满含关切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阿存,你断不必如此。”周行伸了个懒腰,“你我之间,从不存在什么竞争。”“不论阿拂选了谁,或是谁都不选,都没有咱们置喙的余地。”“所以男女之情,绝不会影响咱们三人间的关系。”听着门外小厮的脚步声,周行清了清嗓子:“咱们该走了。”第112章孝悌周行三人抵达正厅时,不论是年高德劭者,还是年轻有为者,都被祁国公请了来。如此阵仗,仅次于上半晌周随的加冠礼。见此情景,才踏进门的周行牵起嘴角笑了笑。“父亲。”在众人注视下,周行上前行礼,轻唤出的称呼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就连难得端出一副慈父面貌的周振,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行儿无需多礼。”看出周行没有大闹的意思,方奇然与蒋存便在见过周家长辈后,十分守礼地在为他们备好的位置坐下。周行耷眉垂眼,看也不看坐得离他极远的两个好友。族老亲故们虽未开口,但都忍不住互相交换着眼神——当年周行三人匆匆出京背后的因由有三,除了方奇然得罪了张国公、蒋存莫名受伤似是惹了贵人外,最后一条则是因为周行伤了祁国公与他心尖尖上的未来填房。说是归乡赴考,其实三人都有些躲灾的意思。而祁国公近乎于放逐嫡子的行为,也曾被他们这些族老劝阻过。毕竟不论是外室辱及已故主母,还是嫡子以下犯上伤了父亲,传出去都会有损祁国公府的名声。说不可怜周行,那是假的,可是当时年少气盛的周三公子,并不需他们这些长辈心疼。只是今日,自幼邪佞嚣张的周行,似是真改了性子。不论周行是否得了江南省解元,这国子监恩荫的位置向来只给一府嫡子,让他让与周随,也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些。“国公爷,今日的的事,真是行哥儿自愿的?”作为年岁最长辈分最大的三老太爷,一直不喜周行但更加不喜周随的宗长开口,打破了厅中凝滞的气氛。周振再是糊涂,对长辈也不敢放肆,正色回复道:“确实如此。行儿如今年岁渐长,已不似小时候糊涂了。兄友弟恭,素来是咱们周家的传统。”他求证般僵硬地笑着,望向周行,“行儿,你说是吧。”周行强压下嘴角冷笑,依旧垂首而立,抿唇不言。祁国公府两丈高七丈阔的正厅内,只有他一人站着。本就俊美的脸孔因着早前的伤势反复,气色仍算不得上佳,因疲倦而微红的眼角与眼中的血丝,更趁出十分可怜。厅中或站或坐的所有人,都熟知周行多么骄矜自傲,见他如此,心中都难免有些难受。周行指尖微动,握拳的动作扯动了袍袖,在他的委屈上更添一份隐忍。在三老太爷又要开口时,周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回父亲与叔祖父,是我自愿将恩荫的名位让出去的。”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喜怒。可即便再如何不喜欢他,厅中众人也皆是看着或与他一同长大的——他们对周行的恶劣脾性只知甚详,是以当他吐出第一个字时,就已听出了不对——在周家人的设想中,周行绝非自愿,可无论他自愿与否,为了周家团结,周振迫他同意也属应该。但若逼迫到一个前途广大的儿郎对周家灰心丧气,那就有些过了。三老太爷眼中不见丝毫喜色,反腾起一股怒火,而那怒火之后,藏着的则是nongnong的忧虑:“国公爷,您真与行哥儿说好了?”周行握拳的手又紧了紧,垂下的眼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他不着痕迹地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对于三老太爷替他出头一事一言不发。这些人,所谓的亲族,即便看似是为他周行出头,其实所为的也是周家共同的利益。当家族中爆出难以轻易化解的矛盾时,最后的结果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往日他气性太过不知转圜,也难怪不论占理与否,都从未有人站在他身后。示人以弱啊……周行在心中轻笑。不过讲该说的话放缓了速度放慢了时机去说,就既能得了便宜,又不失颜面,何乐而不为呢。在祁国公疲于应付周氏族老时,被他频频点名的周行才慢悠悠开口道:“此事确实是我应下的。”周振又气又恼,却只能撑出慈父笑脸:“随儿行儿……还有舟儿,他们具是我儿,我身为人父,又怎会如此不公呢。”有得了他好处的平辈伯叔终于觑到机会,纷纷应和道:“父慈子孝,我周家家风便该如此。”与依旧面无表情立在远处,和一脸亲切笑意立在周振身后的周随不同,突然被父亲点名的周舟闻言一个激灵,硬挺着腰杆站在离大门最近的偏僻角落,苍白着脸强撑着笑任人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