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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略遮,正要说明来意却听见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透出几分慵懒的意味,“让她进来。”锦衣卫们登时将刀收了回去,抬手一比。阿九垂下头狠狠咬了咬唇,这才提了裙摆迈上台阶,正要伸手推门,却见房门被人里头拉了开,她微愣,眼瞧着一个男人和一个眼睛红红的丫鬟从里头出来,不由多看了一眼,认出是相府的总管。姚束见了她,显然大感意外,目光里浮起几分诧异。目光交错,却又很快地移了开,两人谁都没说话。姚束纳闷儿地挠了挠头,出了屋子回首看了看,却见房门已经合上了。他皱起眉,刚才不是眼花了吧?乾字号的阿九,她身上穿的怎么是丫鬟的衣裳,这么快就改行当了?左思右想也没悟出个所以然,姚总管甩了甩脑门儿不再想,朝那还惊魂未定的丫鬟随口安抚了几句,随后便把人打发走了。阿九进了屋子,垂下的眼帘首先便映入了那青花瓷茶盏的碎屑,她面上也没什么反应,悄然抬眼一望,瞧见谢景臣背对着她立在窗前,颀长而挺拔,因掩下目光恭顺道:“大人。”他回眸看了阿九一眼,也不说话,只是身子微动,在一旁的官帽椅上坐了下来,神色平静地审度着她。曲起的双膝渐渐有些酸软,可是没有他开口,她便不敢也不能直起身。阿九不着痕迹地皱眉,暗自咬牙,少顷,那人终于金口一开,道:“起来。”她如释重负,这才敢渐渐直起已经发麻的膝盖,低着头道:“谢大人。”谢景臣的目光扫视过那张自始至终都柔顺平静的脸,一路朝下,掠过她朴素却整洁的衣裳,最终看向她干净白皙的一双手。金蝎在她身上,而他是蛊的主人,或许可以一试。他薄唇里吐出三个极轻的字眼,像秋风拂落的叶,对她道:“你过来。”阿九一愣,也不敢迟疑,按照他的吩咐朝前走近了几步,估摸着约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拨草瞻风,短短几面,她已经隐约知道了这个人的某些习惯。三步远,这是他的度,不容任何人逾越,也没人有胆子逾越。她不再向前,他眸色深若寒潭,只漠然地重复方才的两个字,言简意赅,字字沉冷:“过来。”阿九面上的神情变得诧异,她心中疑窦丛生,眼中划过几丝犹豫,垂着眸子思索了一阵,也不敢违逆他,长裙下的绣花鞋微动,挪也似的又朝着他走近了一些。心机深沉的人,还有极高强的武艺,使人不得不防。贪生怕死的人通常对危险有独到的感知,阿九暗暗警惕起来。面前的男人无常且难测,他在身旁,她便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只能浑身紧绷得几乎僵硬,垂着头,屏息凝神。那双眸子目光幽深,眼神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距离愈发地近,他的身体却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股不适,看来与他推测的情况差不离。因为她体内有他的蛊,所以他不会像排斥其他人一样排斥她。他半眯起眼,想要更确切地求证自己的猜想。阿九一面缓慢地朝他靠近,时不时便会悄然抬眼去打量他的面色,忽见他抬起左手,登时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闪避。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那只不沾尘埃的手从九重天上跌入了凡间,竟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触感冰冷,覆上柔嫩温热的肌理,激得她浑身一个激灵。阿九大惊失色,正大惑不解,那人却蓦地收了手臂,一股大力袭来,拉着她不受控制地踉跄上前。蛮横的力道,半分不容人反抗。阿九被硬生生拖着,忽然脚下重心不稳,居然就那么横冲直撞朝他扑了过去。错愕同慌张交织着从脑子里闪过去,最终化作了一片空白。她面上怔怔的,直到柔软的胸脯狠狠地硌上了什么东西,袭上一阵尖锐的疼痛,终于将她飞离的思绪硬生生扯了回来。她心头拿淮南话狠狠骂了一声,谢景臣坐在椅子上,以那样的角度,用脚趾头想也能直到方才硌在她胸口上的是什么……生平头一次这样窘迫,她觉得羞愤难耐又懊恼,不知为什么,居然让她觉得比昨夜在他面前赤身裸|体还要难堪。连忙退后几步在他面前跪下去,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道:“大人恕罪,奴婢无意冒犯大人……”不同于她的翻江倒海,谢相的反应却淡定得出奇。修长的指缓缓抚上高挺的鼻,他垂眸扫了她一眼,目光复落向别处,沉声吩咐:“去,将巾栉拧干了拿给我。”阿九顾不得羞臊了,也不敢耽搁,只好连忙从地上站起身,走过去探出手,试了试鎏金面盆里的水,将里头的巾栉拧干了朝他递过去。“大人。”他不言声,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拭了拭脸,又将巾栉递给她,“替我挽发。”“……是。”这人本就古怪,可今天尤甚。阿九心头倍感困惑,面上却只一丝不露。深吸一口气,她徐徐上前,走到他身后站定。抬手拢起他的发,柔顺如墨的发丝从纤细的十指间穿过去,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尽量使动作轻柔。侧目看一眼菱镜,里头映出一个如坐画中的男人。谢景臣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任由她为自己挽发,眼中沉静如水。阿九有一双巧手,不多时已经将那头长发梳得妥妥贴贴,她暗自吁一口气,转身拾起官帽替他戴上,眸光扫过搭在一旁的蟒袍,暗自揣摩他是要入宫,也不消他提醒便上前取过来,伺候他穿戴。窗外日光普照,他站起身,在她面前端立,风姿清傲,濯濯其华。真是一个高个儿的男人,阿九忍不住道。从她的角度,即使昂着脖子也只看得见那微微扬起的下颔,光洁似玉,轮廓线条极流畅,如鬼斧神工。眸子很快地垂了下去,她敛神,专心致志地替他系鸾带,双手从那腰际间绕过去,姿势有些暧昧,像是一个带着疏离意味的拥抱。少女干净的身子欺近,一股淡淡的异香飘逸而来,干净的处子幽香,胜过世间一切香料。窜入鼻息,拂动心弦,蓄满未知的拨撩意味。心头忽地一颤,突如其来,教人猝不及防。谢景臣微微皱眉,面露几丝嫌恶之色,伸手将面前的女人猛地推了开,目光如冰,话音出口却又似乎染着几丝异样的沙哑,低低道:“够了,滚出去。”“……”果然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阿九心头瘪嘴,颇觉不明所以,然而他发了话,她自然也不敢再跟这儿呆着,因只好朝他揖个礼,旋身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千嶂里他这种脾气古怪的人,身边不留人伺候,也是件好事。阿九挑起个索然无味的笑,提着裙摆从北主院走出,细碎的金光流溢在游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