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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看了看李泽文。李泽文点头。因为他在审讯时的杰出表现,他已经在警察心中形成为权威,他的要求当然会得到同意。“那行,我给法医室打个电话。”法医实验室就在分局办公大楼的负一层,空调开得极低,郗羽还没进门,就冷得打了个哆嗦。因为事先通知过,所以法医鉴定人员已经做好准备。和郗羽在各种影视剧里看到的一样,周宏杰躺在一块冰冷的不锈钢金属床上,身上盖着一块医用白布,只有脸露在外,他双眸紧闭,表情惨白,从表情看,他去世的过程并不平静。法医是个年轻的男医生,他摘下口罩,道:“我们初步鉴定,认为他毒发身亡大约不到十分钟。”听上去是安慰,但郗羽没从这句话里得到太多慰藉。“……谢谢。”生命是很奇怪的事情,只有当它失去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它的沉重。她估计自己将有许多年无法忘记这一幕,但这是她应该遭受的惩罚。尽管她在竭力忍耐,但眼里依然蓄起了泪水,李泽文没有参与过郗羽的少女时代,不可能知道郗羽目睹潘越死后的状况,现在他大概能感觉一二了。郗羽真的不是那种喜欢流泪的人——可此情此景,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她长久的凝视着老师的容颜,意识到一切都徒劳无功,老师的人生因为她的参与画上了休止符。她后退一步,朝着老师慢慢鞠了一躬。“我曾经以为,知道真相后会有解脱的感觉,可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李泽文不说话,只握住她因冰冷而颤栗的手,等着她的手再次温暖起来。第104章王文海站在法医室门口处看着他俩,很有眼色的不去打扰。如果认尸的是其他普通人,他会例行公事地劝上几句,这是因为他的劝解可能会有用;但对这两位,他并无多嘴多舌的打算,他相信他们会用一套常人不会用的办法消化悲伤。一刻钟后,两人离开了法医室,三人乘坐电梯上楼。王文海在电梯里接了个很短的电话,随后将信息告诉李泽文:“李教授,潘昱民已经到了,你要不要去见见?还有,程若提出,想和郗羽见一面。”和潘昱民见和或者不见并不重要,问题在于是否要让郗羽和程若见面。程若的每根头发丝都充满了易传染的负能量,谁也不能保证和她打交道之后不会被传染。李泽文看向郗羽,简短道:“你决定。”“我要和她见一见。”郗羽说,“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跟程若确认。”实际上就算程若提出不见她,郗羽也会想办法和程若谈一谈——毕竟昨夜她们还相亲相爱地睡在一张床上。为了加强他的信心,郗羽更紧地握住他的右手。她不是那种需要李泽文在她面前遮风挡雨的女生,她有能力面对这一切。李泽文不说话,只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王文海在此前招待程若的小会议室里招待了潘昱民。他今天已经说了太多话,此时也不多解释,只播放了程若的作案视频和审讯视频,程若招认的一切对潘昱民来说刺激显然相当大,他愣了三分钟,他的呼吸声逐渐加重,泪水流出通红的眼眶,淌过灰白的面颊。哭完后,对所有人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李泽文推测的一样,他和柳心艺曾经是中学同学,并且是一对很恩爱的恋人,两人本来已经走到谈婚论嫁的这一步。可天有不测风云,南滨大厦忽发火灾,他对此有不可逃脱的责任。为了避免自己的事业毁于一旦,他娶了一直暗恋自己的贝晓英——因为她的父亲可以把他从悬崖边拯救起来。“那时候我太自负,总以为我的设计不可能出现问题……”潘昱民缓缓道。五十多岁的男人哭起来并不好看,他额头上的皱纹分外明显,众人选择了沉默。那时候柳心艺已经怀孕,她对潘昱民的选择抱有一定程度的理解,没有过多的埋怨。她和其他人结婚,把孩子生下来。柳心艺大概就是传说中“红颜薄命”那种,她运气也谈不上好,遇到了不靠谱的男友不说,第一个女儿刚刚生下来,丈夫就去世了,没多久她又再婚,生下了程茵。在接下来的十余年里,潘昱民和柳心艺的关系一直持续着,感谢这些年国内的疯狂基建,他挣到的钱足以满足两个家庭的物质需求。他知道自己的双面人生活总有一天要崩塌,一直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但他没想到,这场彻底崩坏是从潘越的生命结束开始。讲述了往事后,潘昱民的悲伤散去不少,他理了理思绪,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不能理解,程若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怎么能杀人?”他求助似的看向李泽文:“李教授,你说她说反社会人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泽文道:“这是一种精神病态。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良知,没有负罪感。”潘昱民想了许久,才问:“……如果我当年和柳心艺结婚,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李泽文用怜悯的眼神看他,道:“先天和后天因素对反社会人格的形成都有影响。反社会人格者变成罪犯的概率相较普通人更高,但并不是每个反社会人格者都会变成罪犯。我认为,如果程若能在一个较为正常的家庭长大,她犯罪的概率会小得多。”这就是真实的社会,没有最直接的因果,没有任何人能给出最肯定的答案。潘昱民苦笑一声,他看向王文海,关注重点落到程若可能面临的判罚上——不论程若做了什么,他还是希望女儿活着。王文海对此的评论是:“这是法院说了算。”潘昱民最后提出要见程若,说要和她沟通一下,为她请律师,王文海没有拒绝,人家父女要见面也是合情合理的,请律师也是每个人都应该享受的权利,当即做了安排。这场父女见面会依然审讯室里,程若对自己的生父表现得相当冷淡,针对潘昱民提出给她请律师的问题,只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吐出两个字:“随便。”程若的态度潘昱民有所预料,他慢慢道:“阿若,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下手,对阿越下手?”这番话对潘昱民来说一定很不容易,他停顿了若干次才能说完。“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生父啊。”程若说。这本来应该是一句充满情感的话语,可经过程若又硬又冷的声音说出,简直像恐怖片的旁白一样。程若冷漠地看着潘昱民:“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大多数时间我都觉得无聊透顶。当程茵为了蝌蚪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