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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何,似乎因了方才那事儿,屋里的气氛,总让洛神觉得极是怪异。和他如此相对一屋,甚至令她生出了不自在的感觉。此前从未曾有过。她不看他,只叫阿菊预备自己沐浴的香汤。阿菊应声。很快,便有仆妇开始抬水入内,进进出出。洛神见他径自坐在了那张这些时日被他当成床的坐榻之上,侧对着自己,手中握了一卷,看起了书。沉浑,又气定神闲的一副侧影。洛神便入浴,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弄出半点的水声。阿菊照例在旁服侍她沐浴,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古怪,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闭口也不再提回建康的事了。洛神很快出浴了。因长发发脚有些打湿了,出来后,没立刻上床,坐到了镜匣前。琼树过来,帮她吸拭湿发。洛神窥镜,看见李穆抬起了脸,两道视线,似从手中的书卷上挪开,落到了她的背影上。铜镜照不清那么远的那个男子。但隐隐地,洛神感到他神色凝重,望着自己的背影,似在想着什么。忽然,镜中那男子的影子一动,放下了书,竟下榻,开始朝她走来。洛神微微紧张。“你出去吧。”他停了下来,对着琼树说道,语气温和。琼树看了眼洛神,轻轻应是,放下那条发巾子,起身退了出去。“你何事?”洛神没有回头。身后是静默。洛神忍不住回头,恰对上了他投来的两道目光,看见他竟忽然朝自己微微一笑,坐到了身后方才琼树坐过的那地方。两人距离一下变得极近。洛神浑身绷紧,立刻直起上身,正要起身离开,感到一侧肩膀,微微一沉。他竟抬臂,将她轻轻压了回去,随即收手。身不由己,洛神被来自肩膀的那力道,又给按回在了镜匣前,不禁耳根发热,又暗暗起了几分着恼的意思。“你意欲何为?”她撇过脸,寒着声。“那日你仗义,替我蒋二兄和阿嫂出头。二兄夫妇很是感激,我亦如是,却未曾向你言谢。你莫怪我。”她疑心自己听岔了,竟听到他在身后,对自己如此说话。她慢慢地又转过头。他注视着她,眸光温柔。洛神和他对望了片刻:“我并非帮你。只是瞧不惯沈家人的嘴脸罢了!”她又哼了一声:“何必要你言谢。你莫怪我强行出头,我便感激不尽了!”他笑了。“我为何怪你?你做了我未做之事。且即便我做了,也未必能比你处置得更为妥当。”洛神心口仿佛被什么给烙了一下,竟冲口而出:“既这样,那晚上你回来了为何骂我?”他一怔:“我何曾骂你?”“你有!你就是骂我了!”洛神抢白着他。可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的语气里,已是带了几分撒娇般的埋怨。李穆眉头动了动,望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似是想笑,却又强行忍住。话冲出口,洛神自己便也意识到了,不该在他面前如此说话,脸不禁微红,扭过头,身子一动,又要起来离开,口中道:“罢了,我不和你一样见识……”那侧膀子又是一重。她身不由己,再次被他带着坐了回去。他信手拿起那块方才被放下的发巾子,另掌轻轻拢住她垂落在后腰的长发,替她擦着还半湿的发梢,说:“京口是北望之地,亦是北归流民的聚集之地,鱼龙相混,势力复杂。对付一个沈家,你自然绰绰有余。我是怕你遇到居心叵测之人,万一吃亏,才提醒你几句,并非责备。”洛神愣住,咬着唇,没有吭声。李穆也不再说话,只继续仔细地替她擦干头发。“我还有点事,和蒋二兄约好碰面。我去去就回。你睡吧。”洛神依旧坐着。他望了眼她一动不动的后脑勺,迟疑了下,又道:“我母亲方才的提议,乃是出于真心实意。我明日便去往江北。你若想回建康,不必勉强留下,我叫人送你回,待我归来,我再去接你。”洛神低声道:“我不回。”“也好。我会叫人护着你们,也会留个人在家,万一有事,可及时叫我知道……”他声音突然一顿,停了下来。方才出浴,因水热腾腾的,脚也很暖,洛神便没穿袜,一双光脚丫子原本藏在裙裾之下。方才两次起来,又被他按下去,裙裾凌乱了,脚丫子便露了些出来。圆滚滚,白嫩嫩,玲珑两只小脚丫子,很是可爱。留意到他的目光似是看了过来,洛神脸一红,忙缩了回去,被裙幅再次遮挡得严严实实。气氛却因了她的这个小动作,陡然似变得异样了。李穆沉默了片刻,放下了发巾子,道了句“你先睡吧”,起身走了出去。他半夜才回。屋里留着灯。洛神趴在枕上,下巴支于肘,悄悄地睁眼,隔着帐子,看着他脱衣,熄灯,最后上了他的那张卧榻。一夜再无别话,洛神只是睡睡醒醒,天才蒙蒙亮,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昨晚那里,已经没人了。李穆已去。江渚晨雾飘荡,烟水迷蒙,沿岸停了数十渡舟,舟人持桨待发。他将与那三千宿卫营的官军一道,踏上这一场前途或许未知的征战之旅。☆、第40章三千士兵,在经过几个日夜的行军后,此刻列队于郊外江畔的渡口之前,等待着他们新的统领,也在等待着他们即将到来的命运。前方,风号云低,冬雾锁江。太阳还没升起,江面依旧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从安稳的建康宿卫营被派到这里,摇身一变,他们变成即将北渡作战的兵丁。他们自然听说过此次都督他们渡江作战的那个李穆的赫赫战名。曾单枪匹马,于临川王的叛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