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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回到屋顶上,看到巷子口吱吱呀呀晃进一辆车,那种炸臭豆腐摊煎饼似的小车,一个人低头推,另一个人在边上搭手,十有□是收摊晚归的穷摊贩。而这一头,那对野合的男女,搂搂抱抱低声叽咕笑着正朝巷子外头走,巷子很窄,车子让来让去让不开,炸锅歪到边上,锅里的油溅到那男人裤子上,那男的生了气,抬起一脚就踹到车轮子上。这么小的事情,眼见又要演化到砸锅砸摊那么严重,何必呢,季棠棠收回目光,昏昏沉沉地扶着墙起来,跌跌撞撞就往那头走,她有点醉了,说不清是想去看热闹还是劝架。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那个男人的惨叫声,刚起了头就给掐了,余音都没有,突如其来的安静显得特别瘆人,季棠棠愣了一下,继续歪歪扭扭朝那头走,先听到女人唔唔的挣扎,然后是锅盆的挪动磕碰声,走到近前时,一切异样都没有了,深夜的没有人的小巷,一辆吱吱呀呀明显吃重的推车,推车的两个人看了一眼季棠棠,同她擦肩而过。季棠棠站住了,她回过头看那辆小推车,底下的推拉门没有关严实,随着行进石板路的颠簸,有一条人腿,软塌塌地耷拉下来。季棠棠咯咯咯笑起来,她指着那条腿说:“有个人呢。”小推车支楞一声就停下了,其中一个低头看推拉门,脸色特别难看,另一个向他使了个眼色,手背在后头向着季棠棠走过来,季棠棠还是咯咯地笑,酒瓶子一拎,喝光了里头最后一口酒,袖子抹了抹嘴,嘟嘟嚷嚷地重复了一句:“有个人呢。”这句话说完,直接一头栽倒,像是喝醉了体力不支,撞地时胳膊肘垫在脑袋下,多少缓冲了冲劲,眼睛半挣半闭间,看到那个人背在身后的手里,握了一把锥子,像是杀猪的rou摊上用来磨快尖尖的剔rou刀的那种。那个人俯□来看季棠棠,季棠棠一动不动,蜷在身边的那只手里,握了一根鬼爪。那个人低声说了句:“醉了,带上吧。”————————————————————推车下面那么小的空间,居然还能给塞下一个人,而且是当货物一样折进去,季棠棠也只能咬牙生受着,脸碰到那个女人的脸,借着推拉门外透进的光,突然发现那个女人的眼睛是圆睁着的,无论被怎么挤压推搡都没有表情。难道说,这两人都已经死了?季棠棠心里打了个突,推拉门被硬拉上之后,她颤抖着伸出手去那女人鼻子底下探了探,像是有呼吸,又像是尸体微温的错觉,那个男人被折在她的身底下,一点动静都没有,季棠棠艰难地弓起身子,手往底下一撑,正摸到那个男人的头,凹了一块,像是被什么砸的,触手油腻腻的,似乎被淋了油,举起手来,什么都看不见,但能闻到油腻味中的血腥味,季棠棠恐惧混着恶心涌上心头:和两个死人蜷缩在这种小车里,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经历了,没有之一。她努力把身子往边上偏一偏,头抵着小推车的铁皮边,尽力压抑着一次又一次想大叫着踹开推拉门的冲动,已经这样了,最难以承受的部分都已经忍下来了,就不要前功尽弃了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推车突然停下,借着推拉门推开一瞬间的光线,季棠棠依稀看到似乎是在一个院子里,高处悬着很亮的灯,像是工厂的场地,她很快就闭上眼睛,被人从小推车里拖出来扔到地上,落地的时候,她听到那个人说:“死人不好放,今晚就送吧。”另一个人嗯了一声,又有第三个人走过来,眼前似乎有不少的影子乱晃,季棠棠不敢睁眼,也不清楚到底有几个人,有人在她脸上拍了拍:“酒味够大的,这个得绑起来吧。”“装袋吧。”紧接着就是哧拉哧拉撕宽透明胶带的声音,先在她嘴巴的位置封了一圈,然后两手剪到背后封一圈,脱掉鞋子,脚踝上绕了一圈,最后兜头就往麻袋里装,装进去之后,又把她往里压:“另一个也装?”先头答话那人说了句:“活的跟死的分开装,麻袋上挂个牌,别搞错了。”季棠棠真是想哭,那人说“活的跟死的分开”,好像是在分拣死鱼死虾,根本也没把她当人看吧。过了会,有车子开过来,咯吱开车后门的声音,然后是咣当一声,抛了个人上车,撞击声听的季棠棠浑身汗毛直竖,轮到她时,有人吩咐了句:“活的轻点。”后来又说了几次,仔细算起来,似乎车上有八个人,如果没吩咐的都是死人,那死人大概占了一半。装完人之后,又往上抬东西,听那口气,似乎有吃的用的,末了咣当一声,车后门又关上了,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动了。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功夫,车子忽然停下,听外头偶尔响起的加油声和车声,应该就是石嘉信口中的那个收费站了,这一等等了很久,饥寒交迫加上酒劲,季棠棠居然就昏沉沉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车子行驶的特别平稳,仔细听,能听到车皮摩擦地面的声音,有时候,风会突然大起来,那种只有在极其空旷的地方才会有的席天幕地的四下横扫。麻袋里的空气很浑浊,但不至于让她透不过起来,她身子动了动,背着的手在身后的麻袋上抠着线缝,感觉挖出一个小洞来了,整个人带着麻袋翻身,然后盯着小洞看,目光也像人一样,艰难地从小洞里挤了出去。这应该是个0.9吨的小货车,靠里的地方是一个又一个扎着口的麻袋,人都被蜷缩的奇形怪状,乍看上去,不像是装人的,倒像是一袋袋的土豆,有几个麻袋口的扎绳上挂了个红牌子,也包括她自己的,估摸着就是活人的标志了。靠门的地方,居然是一筐筐的吃的,虽然塑料膜遮着,也隐约能看到有白菜、土豆、白萝卜什么的,还有塑料膜包好的大爿大爿的排骨、牛rou、羊rou,还有几个大箱子,不知道装的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忽然颠簸起来,像是从平坦的大路上了搓板道,有几次大的倾侧,一些个麻袋居然滚的撞到了一起,车后的两爿门也颠的一震一震的,有时候颠簸的太厉害,两爿门之间会被震出缝隙来。季棠棠的目光慢慢移到了门缝处。时间是黎明前后,黑魆魆的半天,惨白的颜色慢慢渗进来,风特别大,呼啦哗啦,看不到边的戈壁上没有阻碍,狂风贴着地卷过来,有时候,小货车的车身都像叶子样被摇来摆去。更远些的地方,天边贴着沙漠特有的柔软曲线,风大的时候,曲线沿边处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